微涼的風,南飛雁,無一不在訴說著秋意。大漠里的黃沙,隨風移動,刀杰已經習慣了馬上的生涯,騎著馬也能打盹兒。可這次出來,他可不敢,除了晚間和人替班時眯一會兒,眼楮熬的通紅,深怕自己一個錯眼珠,這位二世子就“香消玉殞”了,說是出來打仗,屁!還不是拿他老子的兵去玩兒幾天,得了軍功,以後也好在皇帝面前討封號。刀杰反復的摸摸懷里揣著銀票的袋子,旁乙的話還在耳邊縈繞,讓他很糾結。
當旁乙把銀票摔過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說與不說,做與不做,他都已經是人案板上的肉了!只恨自己上了那個小娘們兒的當!不然也不會有把柄落在旁乙手里了……
“刀杰,過了這段,就快到驛站了吧?駐兵休整一下,你這兩晚沒睡好,在驛站你好好睡一覺。”
“謝二殿下,我不累,這都是小事兒。”
“那可不行,把你累壞了,我同樣不能和父王交差啊!”
“不至于不至于。”
葛允德的突然關愛,讓刀杰受寵若驚,如果他天天沒好臉吆五喝六的,自己還舒服點兒。
“你帶小六子到府上有多少年了?”
“說這話,十四年了吧,記得入府時小六子十五,明年他三十歲了。好快啊!”
“是啊,今天啊說點兒閑話。我書房里的莫醉和莫書,不止一次說你功夫好,人也實在。我听她們倆聊天都不只一次了,沒事兒就在門外嘀咕,還以為我听不見呢!搞的我這自戀的心啊,很受傷啊!刀杰,我看莫醉那丫頭八成是看上你了!”
“哪有啊?!不會不會的,二殿下多心了啊!我可不敢惦記你房里頭的人啊!就我這大老粗的,哪兒有那個彎彎繞?不過是有一次她和莫書說做夢夢到吃龍須酥,恰巧呢被我听到了,又恰巧小六子那次買了有多,給我不少,我又不愛吃,就給了她了。小丫頭也沒誰給點兒好,感動的不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刀杰,想不到你還如此心細啊!”
“二殿下見笑了。”
“你這在府上,也是父王手下里手握兵權最得力的人了,怎麼也沒娶妻?”
“咱們這刀口舔血的行當,說不好哪天就掛了,要了誰家姑娘不是耽誤人家一輩子啊?男人嗎,說的糙點,不過是多泡尿,有需求了,去院里樓里的找一個姑娘,睡一晚上,銀貨兩訖,挺好的。”
“話不能這樣說啊!以前我不覺得,自從見了穆梓,我才發現,原來男人也有想只摟著一個人過一輩子的想法。刀杰,這次回去,把莫醉給了你吧,我給你們買個宅子,正經的辦了,明年生個大胖小子,也算不白跟了我們葛家這十幾年!”
刀杰的眼前浮現出莫醉羞澀的模樣,記憶中那一聲“刀大哥”,讓他的心顫了兩顫。
“謝二殿下,刀杰惶恐。”
“惶恐個屁啊!不想要直說,我給袖隱得了!”
“要!怎麼不要!二殿下,你可先說給我的,不能更改!”
“哈哈哈哈哈哈哈……”
刀杰說完也不好意思的撓頭,心里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心里翻江倒海,這些年的過往,葛卓飛對待部下的厚愛,自己那點兒事兒怎麼就能賣了主子!終于,他把手伸進懷里,剛要掏出銀票袋子給葛允德,告訴他,這個錢是有人要買你的命,我只要不出手相救,回去還有更多的賞金等著我!可是就在這一秒,他听到了弩箭發射的卡彈響,隨後幾注沙柱噴涌而出!里面夾著弩箭破空而出!幾秒鐘的功夫,刀杰幾乎是瞬移的,第一時間飛起來抱住葛允德滾落馬下,卻還是被地面上突然飛射出來的暗箭傷到了!
“有埋伏!”
隨著幾匹馬中箭嘶鳴,左右的護衛受傷,讓後面跟著的兩組人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來反應!一時間長槍短刀,無不向地面里招呼,幾個動作快的,上來把刀杰和葛允德拖離開危險區域。兩個人抱在一起被串了糖葫蘆了!從刀杰的左背入,葛允德的右肩出,穿透了!
地面上馬嘶人喊的,血流成河。後面的兵將都沒傷到,只有葛允德附近的左右人馬損失慘重。明顯的,是為了要他的命。兩組護衛隊從沙子里把已經被亂刀砍死的刺客挖了出來,竟然有四個!一身黑衣,頭面都用網紗罩包著,防止沙子進入口鼻,四周用木板固定,和活埋有什麼區別!這四個人,想來也沒指望能活著,木板上方的防沙布都在旁邊的木板上釘死了。
刀杰抱著葛允德的姿勢沒動,他左心從後背刺穿,前胸刺出,抱著葛允德在他耳邊一句話都沒說完,頭就歪在了他肩上,死了。葛允德跪坐起來,抱著他,兩眼含恨,
“刀杰,允德不會讓你白死!”
說完猛然推開他,弩箭從兩個人身上脫離,還有一半扎在葛允德右肩上,血滴如注。葛允德一股勁兒,拔了下來!旁邊的小六子趕緊拿藥捂住他的傷口,速度用布纏好。這才去抱起刀杰,也不哭泣,合上他的眼楮。
“二殿下,不知道前方驛站有無埋伏,容我去探!”
“好!帶一組人去!”
“不必了。”
小六子上馬飛奔。葛允德捂著肩膀,走到四個刺客身邊,用左手拉下他們的面紗,仔細觀察。看了一會兒,又搜索身上,都是什麼也沒有。他讓手下扒開四個人的衣服,沒有刺青紋身。
“埋了吧,身為死士,雖說是敵人,可也是人子,人夫。不能歸鄉,也不能讓他們曝尸荒野。把刀杰……先帶上。”
葛允德過去看看幾個受傷的護衛,還好,都不是致命傷。吩咐好好包扎,再做打算。
這邊兒剛剛收拾完,小六子回來了。示意沒事兒。葛允德換了馬,又看看路旁被簡單埋了的愛馬,恨的牙癢。
驛站里,刀杰被安放在門板上。葛允德看著桌子上他身上拿出來的私人物品,那一袋子帶血的銀票,猙獰的訴說著一個故事。葛允德摸摸自己的肩,
“我還沒動手,你倒是忍不住了!區區一點兒錢就想買斷十四年的主僕之情!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