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也在這間宿舍啊。”楊寅一臉的驚愕,他萬萬沒想到,眼鏡男竟然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更沒想到跟他在一個宿舍。
眼鏡男一動不動的看著窗外,根本不搭理他。楊寅看眼鏡男並沒有理自己的意思,無奈的搖了搖頭,誰讓人家有錢呢,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于是也不在說話,隨便找了個床就躺了上去,因為覺得自己明天辦完眼鏡男的事就可以走了,所以楊寅並沒有帶被子什麼的來學校。
睡在竹板床上,楊寅只覺得全身都硌得慌。翻了翻身,雖然睡著不舒服,但楊寅心里卻是無比興奮,想到那三十萬,就一臉感激的看著坐在窗前的眼鏡男,他才不管這眼鏡男什麼來頭,冷酷也罷,神秘也罷,跟他沒有半分錢關系,他只知道有了這三十萬,他想做的事就都能做了。
看著看著,他慢慢發現眼鏡男的背影有些不對勁,似乎有些熟悉,卻又不是他對眼鏡男的熟悉,總之就是一個很奇怪的感覺,楊寅思來想去也不知道這種熟悉感從哪來。
不知道是不是發現了楊寅一直在看著他,眼鏡男站了起來。楊寅腦子里猛的一道閃電劃過,終于想起來了這股熟悉感從何而來,腦中那排楓樹下的無頭身影與眼鏡男慢慢重合在一起,顯然就是一個人,只不過眼前的眼鏡男有頭,而楓樹下的身影沒有頭。
“ 吧”
仿佛知道楊寅在想什麼一樣,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眼鏡男的頭竟然180°轉到了背後,接著掉在了地上,骨碌碌的滾到了楊寅床邊。
楊寅這下看的清清楚楚,窗邊的眼鏡男的背影,赫然就是那個無頭人。此刻沒了頭顱,脖子里往外噴涌著綠色的液體。床邊,眼鏡男滾過來的頭惡狠狠的看著他,空洞的眼眶里充滿了鮮紅的血,里面是兩塊漆黑的鵝卵石,整個臉都是血淋淋的,嘴角掛著猙獰的笑,緩緩地開口。
“第五天。”
“啊——”楊寅大叫著睜開了眼楮,一下坐了起來,額頭卻重重地撞到了上鋪,楊寅捂著額頭,驚恐的向四周看了看,眼鏡男還是背對著他,看著窗戶,那個叫孫思的男生也安安靜靜的躺在那,周圍一片平靜,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楊寅喘著粗氣,身上全是汗,剛剛那個夢做的太邪乎了,仿佛跟真的一樣。楊寅心有余悸看了看眼鏡男的背影,卻是和楓樹下看到的完全不一樣,心里暗罵了自己膽小,捂著額頭的手卻漸漸感覺到了濕潤。
“倒霉,這都撞破了。”楊寅暗嘆一口氣,膽子小果然處處遇麻煩。看了看這個簡陋的宿舍,肯定沒有任何包扎用的東西,去一樓洗吧,剛剛做了個噩夢,自己一個人又不敢去,楊寅干脆閉上了眼,兩只用手捂著額頭,準備就這麼睡了
……
孫思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一睜眼,窗外已經漆黑一片,腦子昏昏沉沉的。轉過身,眼鏡男坐在他對面的床上,看著窗外。門邊的床上還睡著一個人,看樣子是中午的那個斯斯文文的學生。
孫思搖了搖頭,已經不知道要做什麼了,他不敢跟家里的人打di n hu ,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死亡離他不遠了,他心里很清楚,現在看起來安安靜靜的坐在窗邊的眼鏡男,不知何時就會張開獠牙,致他于死地。孫思現在已經處于崩潰的邊緣了,甚至想著讓那怪物快點結束他的生命,反正都是個死,多活一秒都是煎熬。
孫思呆呆的盯著眼鏡男,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誠如死去的張路所說,孫思雖然脾氣有些暴躁,性子也急,但腦子還是很靈光。和張路一樣,從來不會做一些傷天害理的事情,他不明白為什麼會被這樣的怪物纏上,世上那麼多惡人,卻活的逍遙自在,好人活不長,果然自古至今都是這樣。
“願來世我能做一個惡人吧。”
孫思苦笑了一下,隱隱覺得右手有些發癢,用就用手抓了一下,這一抓不要緊,只覺得一陣鑽心的疼痛從手背傳來。孫思整個臉都變形了,大叫一聲,差點沒疼的暈了過去,咬著牙低頭看去,整個右手不知何時腫的老大,十指腫的跟大拇指一樣粗,手上的肉也變成了紫黑色,看起來像沒熟的紫薯一樣,手背上的皮全都皺了起來,縮在一起。被孫思這一抓,手背的的皮膚就裂了開來,有幾小片已經被抓開,看起來就像是死去多時之人的手一樣,十分恐怖。
孫思看著自己不成樣子的右手,渾身都是冷汗,雖然知道自己逃不了,可死亡真正要來臨的時候,卻又沒那麼灑脫了。孫思看了看一動不動的眼鏡男,想起了那天自己一拳打過去,被他握在手中的場景。孫思沒想到,那麼早就已經被這怪物種下了種子。
嘗試著動了動手指,並沒有任何反應後,孫思也放棄了僥幸的想法。
“這短暫的一生,有什麼意義呢……”
孫思不知道要想什麼,更不知道要做什麼。三天前他還跟張路一起,憧憬著大學生活,憧憬著大學的各種m i n 、學姐學妹,說不定運氣好還能撩到一個當女朋友。而短短的三天,卻已經天人兩隔,看自己的樣子,估計也離黃泉路不遠了。
“快看啊,咱兒子又考了一百分。”
“那是,思兒聰明,隨我。”
“……”
“他爹,這個東城一中听說是重點中學呢。”
“那咱兒子可真爭氣,我去請老王他們喝一杯。”
“你小子,又逃課,又逃課。看老子打斷你的腿。”
“好你小子,果然讓我在網吧逮到你了,給我出來!不好好學習,明年高考你想考幾分!”
“思兒,我也知道你不想學習了,可是,明天就高考了,無論如何,好好考一考吧。”
“我看就讓他報東城大學吧,反正也就那點分,學校也近一點,平時也能看著咱思兒。”
“中。”
孫思坐在床上,腦海里全是父母蒼老的樣子,以及離別前眼里期待但又慈祥的眼神。
“爸,媽,對不起……”不知何時,孫思已經淚流滿面,而他卻渾然不覺,動也不動一下,眼楮里仿佛沒有了任何光彩,只是一直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眼鏡男,眼淚不住的從眼角流著。
“桀桀桀桀。”
眼鏡男轉過身跟孫思對視了一眼,陰森的笑著,身體慢慢的模糊,消失在了窗邊。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無盡的黑夜中,眼鏡男陰森的笑聲,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