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紫觀的大門不知有多久沒有迎接過外來的客人了,終日緊閉,整個道館看起來像荒廢了一樣。這一日,那條許久未曾走過人的山路盡頭,卻是出現了一老一少兩個身影,正是老道和甦道非二人。這山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二人一個已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一個是才幾歲大小的孩子,都沒有什麼充足的精力,爬上這座山幾乎都累垮了,走走歇歇的,整整半天,才終于看到了這雲紫觀。
“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老道讓甦道非在原地休息會,自己卻不敢多停,強壓著體力的不支,三步兩步就到了道館門前。看著略有破舊的木門,老道抬起手,猶豫了片刻,終于是敲在了門上。
“ ”
老道坐在了門檻前,等了片刻,卻不見門里有任何動靜,只得起身,繼續敲了起來。
“顛樂師兄在觀里嗎?”老道邊敲邊發大聲喊著。等了良久,道觀里還是沒有任何動靜,許是不在觀里。
老道轉過身,準備去休息一會,等著師兄回來。
“吱呀”
沒走幾步,身後就穿來了木門打開的聲音。
“顛度?”顛樂從門里邁出,看著背對自己的老道,盡管已有多年沒見了,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老道听見這聲音,激動的轉過頭,幾步走上前,低手施禮。
“師兄,別來無恙”
顛樂抬手施禮“顛度,你我早就不是師兄弟了,師兄這兩字我當不起。”
“這……”顛度也是慚愧的笑了笑,說不出話來。
顛樂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不遠處躺在地上不知何時睡著了的甦道非,搖了搖頭,“顛度,你我多年未見,以前的事,不提也罷。今日你帶個孩子上這紫檀山,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老道面色凝重,點了點頭,“師兄,今日我見你有兩事相求”老道向顛樂講了紫檀村發生的事,顛樂也是越听,表情越凝重。
“我就是罪人啊,見識淺薄,甦家性命全葬于我之手,那妖物不死,不知還有多少人因此喪命,請師兄下山收服那鬼物,此為求師兄第一件事。這孩子……”顛度指了指熟睡中的甦道非“甦家唯一的孩子,還請師兄收他為徒。”
听完老道所講,顛樂的眉頭就一直緊皺著,“孤兒,倒是可憐,收他為徒好說,只是”顛樂話鋒一轉“只是收服鬼物,卻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恐怕……”
“什麼,師兄也……”顛度大驚。
“鬼物,不是人所能抗衡的,躲之還來不及”顛樂搖了搖頭。
“可師兄不是自幼就跟著師傅學習嗎,既然驅鬼降妖之術無用,那還學之干什麼?”顛度滿臉的不相信,當初拜師之時,師傅就說會傳授降鬼之術,只是他幾十歲才入道,而且沒多少年就離開了師門,並沒有學習所謂的降鬼之術,此時听到無用,也是不怎麼相信。
“只是徒有名字而已,鬼物之強大遠遠超乎想象,那些降鬼之術事實上只是保命的手段,想真正跟鬼物抗衡?”顛度又搖了搖頭“別說我了,恐怕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做到。”
“沒有,任何人……”,老道後退兩步,一臉頹然的癱坐在地。
顛樂看到顛度這個樣子,終究是有些不忍,“唉,走吧,我和你下山看看。”
“那這孩子……”老道趕忙起身,又看了看甦道非。
“帶著吧,也好保護著他”
兩人鎖了道觀的門,拉著睡眼朦朧的甦道非,往山下走去。
下山容易上山難,雖然甦道非和老道都異常疲憊,但步伐都不慢,不到一個時辰,三人就到了山腳。整個紫檀村異常的安靜,別說有什麼人的動靜,就連貓啊狗啊這些家畜都不見半個,不但如此,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師兄,這……”老道顯然是感覺到了什麼,轉身道“師兄有沒有聞到血腥味?怎麼半天的功夫,村子里這麼安靜,難道?”老道似乎想到了什麼,也不管顛樂和甦道非,就疾步往村里走去。不一會就到了村東第一戶門口,老道停下腳步,敲起了門。這里的血腥味更濃,老道心里越來越不安,敲的越發急促,只是屋里卻沒有任何動靜。老道等不及,用力一推,虛掩著的門吱呀呀的就開了,映入老道眼簾的,是一具血淋淋的尸體,胸口有個大洞,里面的器官已經沒了,尸體周圍全是鮮紅的血,牆上,門背後,都被濺上了許多血,死的人表情猙獰,滿臉都是恐懼。
老道顫抖著後退兩步,扶著門框不讓自己摔倒,顛樂和甦道非這時也追趕上來,看到屋里的慘象,顛度連忙捂住了甦道非的眼楮,默念道“無量天尊,罪過……”,甦道非也是呆呆的站著,恐懼是這個才六歲的孩子唯一的想法。
“不是你的錯,你也是為了救他們。”顛樂看著站在那動也不動的顛度,嘆了口氣。只不過老道像是沒听見一樣,只是在口里喃喃自語著什麼。正當顛樂準備上前安慰一下時,老道忽然站了起來,也不看顛樂,直接跑了出去,只听的不遠處“ ”的一生,顯然是隔壁的門被打開了,顛樂嘆了口氣,追了上去。果然,隔壁人家也是一副幾乎一模一樣的慘象。兩人跟著老道把全村人家找了個遍,也沒有看到一個活著的人,全村的人幾乎都被掏心而死。
“罪孽啊!”
老道仰頭長吼,根本不管身邊的顛樂,眼神愈發的空洞無神,又突然笑了起來,跌跌撞撞的,向著山里走去,顛樂並沒有追上去,隱約還能听見遠處老道的笑聲,還有癲狂的吼聲。
“唉,瘋了。”顛樂搖了搖頭,雖然一路沒讓孩子看到那些場面,但旁邊6歲的甦道非早就感知到了什麼,不住的哭泣。
走遍了整個村,顛樂終于是帶著他來到了甦家,讓甦道非在里屋等著,自己一個人來到後院,看到了老道說的那個坑,也看到了躺在棺材里的甦父,還有底下壓著的甦母。
“這,這棺材”顛樂眼神一凝,少有的凝重了起來。
“爹,娘……嗚嗚嗚嗚,你們怎麼了……嗚嗚嗚嗚……”卻是甦道非沒有听顛樂話,來到了後院,一眼就看到了棺材里的父母,這個才六歲的孩子頓時崩潰了,不住的哭了起來,一片寂靜的村子里,撕心裂肺的哭聲回蕩著,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