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北風也止不住那股瘋狂的崇拜,帶著紅袖章,高舉語錄,唱著贊歌,一群人呼出的熱氣像一輛蒸汽火車一般從身邊嗚嗚奔過。
張金書,徐桂枝兩對夫妻身處這個時代,如避瘟疫一般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避開這股洪流。
兩人身穿高領毛呢大衣,那個年代青色算是主流顏色,倆人都緊裹著暗紅色的圍巾,光著頭沒有戴帽子。
根根直立的頭發和那一雙劍眉星目顯得張金書特別的陽剛。烏黑垂直的長發轉過圍巾在風中飄動,齊劉海下微蹙的眉頭,白皙的面孔盡顯徐桂枝女子的嫵媚。
等到人群穿過,兩人從大樹後面閃出,身材高挑,動作輕靈如一對神仙眷侶。
按照手上字條的地址,大約地找到所說的地點居民區一個不起眼的胡同里,石頭壘的牆半人多高,透過柵欄門能看到院里雜亂的腳印,泥土坯的牆上糊著“打倒反動派”之類的標語。
有人來過,里面房門半掩著,兩人推開柵欄門,慢慢來到院里,透過半掩的房門看到靠近房門的里屋放著摔倒的家具,一塊牌子寫著“返動分子,薛梵”一頂白紙帽子上面用毛筆寫著“牛鬼蛇神”紅紅的叉號壓印在上面。
喊了兩聲,沒人應答,推門而進,只見里屋翻倒的家具和燒的殘缺不全的線裝老版書籍,從燒缺的殘片里面模糊的能看出有《易經》,《道德經》之類的道經書籍,還有一些筆記類的書籍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一些數字和符號就像高等數學的筆記。
最里面原是書架的地方團坐著一個頭發亂糟糟的老者,身穿軍綠色外套,一臉的呆滯。直到看到眼前人影晃動,才轉動眼球看了看面前的兩人。
片刻的呆滯後表情才慢慢恢復神采,“算是如約而至了,兩位。”
“是的,我們來了,你是要去輪回了。”話是徐桂芝說的,字面上的內容很容易讓人犯忌諱,但的確是兩個老朋友敘舊。
“是啊,比你們晚了一個輪回,終于要開始最後一個輪回了。”老者口中的輪回就是死亡,可又有些不同,並不恐懼。
“有什麼交代的東西嗎?”張金書問道,聲音里多少有些悲切,對身處這個時代神人的悲哀。
“門前挖三尺,有個木盒子,是我對第九輪回的預言,我做了一個模糊的計劃,按此執行吧。”老者停頓了一下深喘了一口氣。“好了,第九世再回。”說完,只見老者身體羽化消失,同時地上一本掩蓋在灰燼中的書本,破灰燼而出閃爍金光,一同隨老者湮滅消失。
多年以後,那場轟轟烈烈的運動同樣湮滅在歷史的角落里,一切就像一個輪回,當年那個轟轟烈烈的革命給這個世界帶來了勃勃生機,被一場個人極致崇拜的暗流下,各個**的陰謀摧毀了那一段的輝煌。再輪回當這股暗流消弭,新的生機重現大地。
奔騰的拖拉機翻開泥土的清香,火紅的熔爐燒出高樓大廈的筋骨,就算是農村也漸漸蓋起了紅瓦房,老輩人說那是一個撐死膽大,餓死膽小的時代。
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劃破天幕,一夜的雷雨孕育了新的生命,渺渺炊煙飄蕩在清冽早晨的上空。
“生了,生了,常老五家生了個帶把的。”剛剛經歷雷雨的洗禮,剛剛安靜的農村被這一聲歡喜的聲音打破。
于是常老五的家里擠滿了道喜的村民,那時的農民還是很厚道的。
請村里的村支書,給起個名字,不經意間發現屋後已經死去的老樹被雷劈了兩段,但卻發現樹梢上生出了點點嫩芽。
“枯樹生牙,絕處逢生,常常遠遠,就叫常遠吧。”村支書也是學古文出身的肚子里有點墨水。
這是常遠出生的那個時期,不遠處山坡遭批斗倒塌的道觀已經搭上支架準備翻修,此時有兩人站在山坡上拿著一張圖畫,畫中一間房子,一個老婦舉起剛剛出生的嬰兒,房間的背後有一個閃閃發光的盒子標注的特別醒目。
“尋找了幾年,和該著此時此刻才能印證圖畫中的預言。”說的的人正是張金書,和妻子兩人依舊是一身風衣,春風吹動衣擺,就如神仙眷侶一般,凝望著遠處剛剛開始熱鬧的村民。
徐金枝羨慕的扶了扶還沒有凸起的孕肚,幻想著他們也會迎接眾人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