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潮濕黑暗的地下研究所。
燈光像是陰影中瑟瑟發抖的幽魂,游離著跨過一根又一根白色的線,白色的線像是猙獰的蛇,在鐵質地面上蜿蜒。
這是一個黑白分明的地方,燈光下面是一絲不苟的實驗設備,沒有一絲一毫的塵埃飄起來,空氣彌漫著清新的味道。
在巨大而空曠的空間里,一個個的綠色培養艙被豎立在一起整齊地一排排地排列著,相隔不遠又不近,是孤獨的距離。
不同容貌的女孩閉著眼楮,在一個個培養艙里安靜地沉睡著,像是被女巫詛咒的公主,在夢境里看到王子的到來。
“真是的,明明這個東西還沒有研究透徹,為什麼這麼快就要投入制作和生產?”
穿著白色大褂的男人嘟囔著,不僅僅是他,很多人都頂著厚厚的黑眼圈,嘴里抱怨著相似的內容。
看起來似乎是他同伴的年輕女孩輕聲說︰“听說是那邊有了什麼新的進展,讓可可利亞大人感到了危機,所以才會……”
男人揉了揉自己有些干澀的眼楮,嘆了一口氣開口道︰“可是,那也不能隨便把這些半成品用在這些孩子們身上啊,她們可都是孩子,這不是害了她們嗎?”
“這些不是我們能管得著的,況且據說,這些孩子並不是被強迫參加實驗的,”年輕女孩搖了搖頭。
頓了一下,她似乎又想到什麼,低聲說︰“這件事情那位大人可不知道,據說她和那邊的首領有什麼關系,別透露出去了。”
“那位大人?”
“啊,據說是擊敗了數百架對功能型新概念機甲的傳奇人士,之前也有過不少的傳聞,不過和那邊有聯系也只是據說,並沒有確鑿證據。”
年輕女孩一絲不苟地說,“只是因為那邊的那位首領單方面曾經尋找過那位大人的蹤跡,但不能確定那位大人的想法。”
“還要偷偷摸摸的嗎?搞得我以為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男人又搖了搖頭,拿著筆在手中的記錄板上寫著什麼。
年輕女孩一只手搭在他的筆末端,將記錄筆從男人手里抽了出來,然後掂了掂,說︰“想清楚,即使是這些小孩願意,我們做的本也不是什麼正當的事情。”
說完,她轉過身,扭著小蠻腰走了出去。
男人盯著她的背影楞了一會兒,然後轉過來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實驗報告,眼楮里原本明媚的光澤突然暗淡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重新拿出了一支筆,在記錄板上開始快速地記錄起來,一串串數據在他筆下成型,就像是在制造奇跡。
“木已成舟,退無可退。”
……
“嘟嘟嘟——”
刺耳的警報聲。
這是當男人從睡夢中醒來,在模糊之中听到的第一個聲音,第二個聲音,第三個聲音……全部的聲音。
一開始他還有點迷茫,但很快就清醒過來,緊接著就陷入了慌亂。
他的最後一幕是非正常昏睡的,並不是自己上床睡覺,而是因為太過疲倦而直接倒在了地板上,所以現在感覺身子很虛弱。
所以他在下床的一瞬間摔倒在了地上。
但這一摔似乎救了他的命。
爆炸從他面前不足一米的地方穿刺出去,火舌就像是猙獰可怖的巨龍,熱浪幾乎打在他的臉上,讓他感受到劇烈的疼痛。
他連忙爬起來,從那個被爆炸轟開的巨大口子上看了出去,看到了一片煉獄。
巨大的白色崩壞獸像是高貴的天使,她漂浮在半空中,身下是紫色和白色的透明羽翼,又像是切割萬物的刀刃,布滿鋒芒。
他急忙看向培養艙的方向,看到的只有一個個已經被打破的玻璃罩,綠色的液體夾雜著紅色從玻璃罩里流淌出來。
“不,不,不該是這樣的……為什麼會有崩壞獸出現在這里……”
男人痛苦地抱著腦袋,歇斯底里地大吼,雙手的手指深深地插進自己的頭發里。
緊跟著,他的視線似乎瞟到了一抹金色的東西。
像是一米初日的微光,不夠炙熱卻又溫暖,是在這片黑色綠色和紅色交織的悲慘世界里最美好的一抹。
那是一個昏迷在地上的小女孩,她是從破碎的培養艙里掉出來的,但並沒有像其他孩子一樣被崩壞獸撕成碎片。
不過快了。
因為那個天使一樣的巨大皇帝盯上了她。
她沖過來的樣子真的很丑,就像車輪滾滾,身下的羽翼刀刃變成了紫色的螺旋,沿途的一切都被銳利的螺旋切成碎片。
不可以,不可以!
男人心中近乎絕望地怒吼,他突然跳起來,迎著崩壞獸沖過去,動作猛烈虎虎生風,就像是一頭處于暴怒的雄獅。
一個也好,能保護一個孩子也好……
她們都是乖孩子,為什麼會這樣……
“不可以傷害這個孩子!!”
他大聲吼出來,握緊了自己或許微不足道的拳頭,還距離很遠的時候,就已經朝著崩壞獸揮出凝聚了全生力量的一拳。
但這一拳並沒有能夠揮出去。
崩壞獸突然停下來,紫色的光片突然伸長,像是銳利的刀刃一樣刺入了他的胸口,然後猛地拉向兩邊,將他的兩條胳膊直接扯了下來。
失去重心的男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鮮血染紅了他白色的大褂。
他側過頭,看著那個精致可愛的小女孩。
真可愛啊,長大之後應該是一個很漂亮的美人,實驗如果成功了的話,應該也會很厲害吧。
真希望看見你長大啊。
可我沒機會看你長大了。
你也沒機會長……
思緒到此中斷。
並不是男人駕鶴西去,而是他看到了希望。
光芒刺破天際的希望。
拿著奇怪手槍的少女,拿著絢麗長劍的少女,背後漂浮著巨大機甲的少女。
以及從天而降,背後是一個由十二把劍組成的光輝萬丈的輪盤的粉色頭發的美麗少女。
幾乎是同一時間,崩壞獸就像是被擊碎的砂石,猛地倒塌下來,然後慢慢消失不見。
他听見那個如同神 一般的少女說話了。
“芬尼爾……還是不能救嗎?”
“做不到。”
“你們呢,你們那邊有辦法嗎?”
“數據表明,這個人手臂重新接上的幾率和琪亞娜能夠通過考試的幾率相當。”
“……我可以理解為幾乎沒有嗎?”
“如果白大人希望這麼理解的話,再好不過。”
“布洛妮婭你,你,你什麼意思!!”
“笨蛋已經愚蠢到連最簡單的人話都听不懂了嗎,白大人,數據修改,這個人手臂重新接上的幾率高于琪亞娜通過考試的幾率。”
“啊……啊,好、好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豈有此理!!”
“琪亞娜,不要沖動……!”
……
“我覺得,其實可以先照顧一下傷員。”
男人突然寧願自己被崩壞獸給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