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鳳蘭跟翟罐子、王杏梅一起,一次頭跑了七家,謝忙林、張粉扣、劉桂英、翟忙珍、沐響蓮、李雙扣等人都答應出來做事。傍晚,董鳳蘭、翟罐子二人便要到夏家泊展開工作,花正寬的女兒花秀麗站在路口上搭訕道︰“你們怎不曾喊我參加你們的組織?”翟罐子拉了一下董鳳蘭說︰“鳳蘭,我們趕緊回去吃夜飯。”而後對花秀麗說,“今日不曾有功夫,明日我們還來的。”花秀麗晃著兩個長辮子說︰“那我明日等你們來我們花家莊。”
走到半路上,董鳳蘭忍不住問道︰“翟主任呀,剛才那個丫頭要參加我們的組織,你怎不讓說的呢?”翟罐子說︰“這你是外地人,不了解我們這里的情況。那個丫頭名叫個花秀麗,是個待嫁的姑娘,你怎麼能搭上她呢?人家待嫁的姑娘人家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哪個也擔當不起的。再說,她家後邊住的是劉鶴山,這家伙是鄉丁,反動派的爪牙。我們找人做工作,何必要在他的眼皮底下做事呢?”董鳳蘭點頭道︰“嗯,你說的這兩點倒是實際情況,我們確實是應該考慮到的。”
“今日做事蠻順的,主要是你鳳蘭嘴厲得很,幾句話就把那些男人說得面紅耳赤,沒話來回你。”“唉呀,也不能這麼說,不也有你翟主任的功勞唄,我董鳳蘭不過是你手下的一個秘書,工作上遇到阻力,當然要站出來幫助你翟主任化解掉。”
此時,忽然下雨,而且越來越大。兩人只得回頭到張粉扣家里歇腳,張粉扣說︰“看來這場春雨是連夜雨,你們走不了,就在我家過宿。”張粉扣的男人劉茂金說︰“盛夜飯給她們兩人吃,別挨餓。”董鳳蘭說︰“劉大哥,你人真好。”劉茂金說︰“我作為一個男人比其他人思想開通,你看,我沒有打我家粉扣的攔頭絆,就是你們要注意莊上壞人的舉動。”
董鳳蘭說︰“現在形勢還不曾到明朗的時候,真正到了明朗的時候,作惡的壞人必然受到清算,別看他們現在跳得凶。”翟罐子說︰“李指導員對我們這些革命積極分子說了,做革命工作既要堅決,又要靈活;既要進行革命活動,又要注意隱蔽,不能作無謂的犧牲。她說得好啊!”董鳳蘭說︰“嗯啦,劉大哥你是鄉里的武工隊隊長,手下已經有了多少人?”劉茂金擺著手說︰“這個不好說,有時候人多,有時候人少。”
張粉扣說︰“翟主任、董姑娘,你們吃夜飯吧。就是不多,一人一碗。”董鳳蘭說︰“你這碗盛得滿滿的,我們足夠了,再多就是肚子通到海龍王呀。”翟罐子吃了一會,說道︰“外邊有人喊開門。”
張粉扣打開門,說道︰“原來是你啊,秀麗,到我家有什麼事?”花秀麗說︰“翟主任,我想參加你們的組織。”董鳳蘭說︰“歡迎你加入我們婦女自己的組織,這就是婦聯協會。”花秀麗撩開辮子,喜笑顏開地說︰“真的吧?那好煞了。”張粉扣說︰“好是好,就是你馬上要嫁到高家莊。”董鳳蘭擺著手說︰“這不要緊的,花秀麗你嫁到高家莊,又不曾出了夏泊鄉。問題是你要注意身邊的壞人,要防止壞人加害你。”
花秀麗說︰“我會注意的,私下里把住口門,要看對什麼人說話,有的人立場不穩,我絕對不會對他說的。”董鳳蘭說︰“花秀麗呀,不遠的將來,我們勞動婦女就有自己做人的尊嚴,再也不受人欺負。真正到了那個時候,每個人都得憑真本事吃飯,女人走出去,堂而皇之,不受人侵犯,不靠他人恩賜,一切靠自己雙手勞動吃飯。”
花秀麗說︰“這個社會什麼時候來到?”董鳳蘭說︰“說快也不是馬上就來到,說慢並不怎麼慢,就是要靠大家都努力奮斗,這個社會才能早點到來。”
翟罐子、董鳳蘭二人從夏家泊走了五個人家,下午回頭又攏到張粉扣家里。張粉扣說︰“你們遭到了雨,身上窩酥。”翟罐子說︰“雨倒不怎麼大,細毛毛雨,但頭上落了雨,怪不舒服的。”張粉扣說︰“時間一長,頭上就發癢。”董鳳蘭說︰“該得洗頭,晾干了再梳頭,那就清爽多了。”
翟罐子說︰“我們今日沒事,就在你家把頭洗一下。”張粉扣說︰“到謝忙林家里洗頭,她家有洗頭的方子。這個方子是東邊城的張郎中丟在她家的。她上門到張家抓全了洗頭需要的幾味藥。到她家洗頭,我也去。”
三人在路上遇到蔣粉英、王杏梅,便帶她們一起來到謝忙林家。謝忙林說︰“李指導員說在劉家莊開鄉干部會議,不曉得是哪一天。你們都坐下來,翟主任,董秘書,你們作什麼指示,請說吧。”董鳳蘭笑著說︰“我們來了,哪有個什麼指示,要麼李指導員她才有指示呢。說笑的,我們今日想在你家里把個頭洗一下,據說你有方子。”
謝忙林說︰“好呀。我家里是全的,要麼就差個米鍋水。這樣吧,今日你們在我家吃飯,沒菜,就單炒個青菜。”翟罐子說︰“這麼說,你家會東了,正壽夠得說啊?”謝忙林說︰“這你們都請放心,我家正壽他不會說的,他比人家的鸞匠大氣。”蔣粉英說︰“這麼說,我們拿淘籮淘米。”她說著就跟張粉扣一同淘米去了。
王杏梅說︰“忙林呀,你這個洗頭方子要哪些東西?”謝忙林說︰“米鍋水,何首烏,艾草,五味子,皂角樹葉子,還有生姜汁水。談到生姜汁水,現在就壓榨生姜。”
一切準備就緒,六個女子紛紛拆散了頭發,一個個披著。“哪個先來?”翟罐子說︰“鳳蘭,你是個姑娘人家,你先洗頭,快點!”董鳳蘭說︰“這麼說,我洗了個頭水。”說著將頭伸進洗臉盆,謝忙林抓起她的長發放進盆子里,隨後拿起手巾搓頭。張粉扣拿木梳給她梳理了一陣,謝忙林說︰“好,到那邊用清水清洗一下。”董鳳蘭洗好了頭,拿起干手巾將潮濕頭發抹了抹,披在背後,直到干了為止。
六個女子先後洗了頭,由于大家齊動手,花費的時間並不怎麼長。吃過飯後,大家坐在桌子跟前談家常。蔣粉英說︰“於三嗲封建不得了,他看我們這些女人哪個都看不慣,說什麼民國向上,婦女吃飯上桌,細頭犯上。”王杏梅擺著手說︰“你跟於三嗲有什麼說頭?他是個老棺材楦子,說的不曉得是哪個朝代的話,他還說現在沒個皇帝,不曉得是個什麼朝代。他最歧視我們女人們。”
哪料到於三嗲上門要找張正壽說話,謝忙林氣沖沖地說︰“你找他說什麼話呀?欺負人的話到哪說都沒有用。”於三嗲睜著眼望了望,擺著頭說︰“沒說頭,一個個沒衙娘收管,披頭散發,像個什麼東西?”翟罐子站起身喊道︰“於三嗲,你嘴里說的什麼?”於三嗲支吾道︰“我不曾說什麼啊。”搖晃著身子跑了。
六個人說了一陣,王杏梅說︰“唉,頭發早干了,梳頭吧。”說著站起身跑到梳妝台梳頭盤 。張粉扣跟著梳頭。翟罐子說︰“眼下我們只好還繞 ,等以後天下安定下來了,我們剪個鴨屁股頭,梳頭多快當呀。”董鳳蘭這會兒打辮子不那麼講究,直接梳頭編扎辮子,耳朵露出好多。
蔣粉英說︰“董秘書到底是個姑娘,梳頭手腳快的。繞 就是快不起來。”謝忙林說︰“今日有時間,不要怎麼忙呀,晚上在我家吃了夜飯回去。”蔣粉英說︰“還能吃夜飯嗎?回到家里,鸞匠要說殺的。”董鳳蘭說︰“是的,當今我們女人回家還是早點好,畢竟社會還不曾太平,遇到壞人作祟可不得了。”翟罐子說︰“好吧,頭梳好了,各人趕緊回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