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二姐幾人還在里屋呼呼大睡。
龍溪漾起了密霧,罩住河流和岸邊的小路,以及遠近分布不均的屋舍。
過不多久,趕場的人過來了,挑著擔子、拎著菜籃,匆匆走過裁縫鋪,鑽進那片霧里,好似溶化掉一般。緊接著,學生陸續到校,他們倒是打打鬧鬧的,手腳不得消停。楊守玉听慣了,吵不醒她,依舊呼呼大睡。
太陽破除了霧藹時候,已經大天白亮的了,裁縫鋪里依舊是靜靜悄悄的,仿佛空寂無人。
丁丁貓下了早自習,來鋪子守候,發現幾人還在鼾睡,心頭陣陣竊笑,便躡手躡腳地摸到藤椅跟前,伸手捏著楊守玉鼻子,悶聲悶氣地問她︰“你啷個還沒有醒 ?”
楊守玉陡地驚醒,翻腕抓住丁丁貓那手,曉得自己睡暈了,恐慌地問︰“哪個?我沒有關門的呀?你啷個進來的?立即,立即給我說個清楚!”工作太累了,楊守玉自己沒有關門,被丁丁貓一鬧,竟然有些恐慌不已。
丁丁貓拍手大笑,反倒按住楊守玉那手,嬌聲嬌氣地抱怨︰“師傅呀,你把我弄痛了,我不依你教的咯,哎喲�C ж矗 敝兄改慈瓷旃 ュ 低檔嗇永鮮Φ氖職逍摹 br />
听到是丁丁貓呼痛,楊守玉才放心,翻身坐起,上下理了理自的己衣服,批評她說︰“丁丁貓又是你,怎麼看到老師睡覺,也不曉得把門窗關好了,還捏老師鼻子,我看又該挨批評了。”故意做出凶象,閉緊嘴巴、瞪大眼楮,還揚了揚手。
丁丁貓辯解說︰“老師,今天趕場,要接活路兒做 ,你啷個睡著了嘛。”
說著,立馬動手去燒熨斗。
楊守玉想起一事,問︰“丁丁貓,你仕鳳姐,不,師妹,今天上什麼課?”
“識字。”丁丁貓回答。
這回答是撒謊,楊守玉不知,遭她騙得暈頭轉向的,不明白,反正不在裁縫鋪。
風二姐下山,除了餓得呆不住,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念一個人了。識字課干脆逃避了就不去上。風二姐悄悄地溜出學校,到縣政府去找那人,逼公雞下蛋、要那人拿話來說。
這時候,離上班時間還早。
張敏毅準時到達縣政府,見羅登雲的八抬大轎停在大門旁,轎子側邊站著一個女人,像來找政府官員辦事的。他公開主張接近民眾。張敏毅興沖沖地過去,開口問︰“妹兒,你恁早到了政府,有啥子事情要辦?”問過了,發現這個女人,正是自己避之惟恐不急的,水天池那個風二姐。
風二姐扭一扭腰肢說︰“我找你。”
張敏毅只好領她進入辦公室,迅速地半掩了房門,還沒來得及打出招呼。風二姐撲地上前,把他抱得緊緊的,嘴巴跟即湊攏了,企圖狠狠咬嚙一番。張敏毅連聲說︰“沒有關門!沒有關門!”風二姐不管不顧的,口口相踫,連杵了幾十下,意猶未盡,不得不頹然放開。張敏毅立即伸手,把她推到沙發上,使力按住肩膀,坐得伸直,才丟開了,自己去遠遠地坐下,拿眼楮來恨風二姐。
風二姐喘息不定,好一陣子,終于平靜下來,說︰“敏毅,不是我瘋狂,實在控制不了麼。”
張敏毅勉強壓抑住憤怒,責怪她說︰“你恁啥子 ,開玩笑不是恁個開的,須知,男女授受不親!”伸手反復抹嘴唇,直到看她沒有擦胭脂,方才搖搖頭,再問︰“你在裁縫鋪安身,就行了 ,還厚起臉皮來找我,莫非硬要糊我一砣黃泥巴?”黃泥巴糊在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風二姐很委屈,裝出嬌羞模樣,說︰“哥�C 閼劑 i m i便宜,就不認賬了,喊妹兒啷個忍嘛?”
“放屁!”張敏毅大怒︰“你以為哥還子是青頭鴨娃,沒辦過那事兒,各人還檢查不出,任隨你栽誣!”
說到這個,風二姐實在裝不了嬌羞,一撐起身,指著張敏毅鼻子大罵︰“張大科長,本姑娘全身上上下下任何一處,都遭你看完了,事情還沒有過好久,你不肯認賬!”
張敏毅曉得,她這樣說,那就是承認了,自己跟她並沒有發生性關系,頓時渾身輕松。把差役才泡的一杯龍井茶端過去。先招呼風二姐“坐嘛,你坐下的 ”,見她不坐下,也無所謂,昵聲問︰“你闖來究竟想做麼子?”
男人態度平和,風二姐再蠻橫,也不好意思當面耍出,十分委屈地述說︰“哥呃,山上缺吃少穿,山下活路兒,姐妹們哪樣都做铃虞塈j目 紗嗔耍 悴皇欽斜 錚 呀忝妹欽腥ュ 北 粵福 杴跋嘰 b n鬼子!”
張敏毅嚇得一跳,她要打r b n鬼子,不怕被捉去當慰安婦,這人膽子太大,立即表示反對︰“妹兒,你雖然天不怕地不怕,這個r b n鬼子就是惡魔,不怕也得怕!”
風二姐執拗地說︰“本姑娘就不怕!”
張敏毅陰陽怪氣地說︰“妹兒家家的,還是怕點好,以為r b n鬼子都是我張敏毅,任隨你逞王霸道。”
風二姐佔強︰“他要逞霸,本姑娘有刀有槍。”
“你那幾桿老套筒的嘛?”張敏毅頗不以為然︰“這樣,我也作不了主,隔幾天,璧山各界要送新兵下宜昌,你們姐妹真有想打仗的,跟隨我們去,假如鄒旅長留你,就遂你的願,他要是不留女兵,我也沒得法。”
“鄒成虎?”
“不是他是哪個。”
“鄒騷棒?”
“他跟你有過節?”
“沒得。不是抗日戰爭打起了,他娃還夸海口,說要攻破水天池山寨,捉我去當婆娘。”其實不過是軍閥夸口,哪里就能當真了;可風二娘口無遮攔,倒讓張敏毅心頭佩服︰要不是有楊守玉,這個女子,還可以考慮、考慮,說︰“哈哈哈!還有這麼個過場,風二姐,就給他當婆娘,遂了上前線的願望。”
“老娘是抗日,到宜昌前線去,不是跟他娃上床打仗!”風二姐不上當。
“確實不接女兵,我另薦個去處,你過黃河去當八路軍,真刀真槍的,跟r b n鬼子大干一場!”張敏毅這去處,實行起來,不失為絕妙好策。
“你莫失言?”風二姐賭他。
“吐口唾沫就是釘。”張敏毅下了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