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朵小菊花麼麼麼麼噠~ 菜地中間有一條小路上山, 路旁倒伏著濃度不同的綠色,仿佛剛被拾掇過。
夏日六點天光還亮, 天邊呈現出黃土一樣的顏色,草木顏□□了一個度, 輪廓卻依然清晰。
山里很安靜, 蟲鳴聲清脆入耳。
踩著坑窪的小路上到山頂, 方知意在坐一塊凹凸不平還爬了不少干癟苔蘚的石頭上坐下來, 眺望怎麼也越不過去的遠山。
越是未經開的地方, 風景反而越好啊……
山風也很舒服, 輕飄飄拂在身上, 一點也不熱了。
“哎呀~~~”
她伸了個懶腰, 出愜意的小鼻音。
“噗嗤——咳!”
方知意回頭, 原本放松的脊背立即繃緊, 眉心堆起。
男人的頭濕漉漉的,穿著一件寬松的白色棉t, 臉上干干淨淨的,什麼也沒涂抹卻還是高鼻深目漂亮的令人移不開眼楮。
無意識摸了摸自己化了半個小時妝的臉,方知意松開眉頭,轉了回去。
和人家比,自己還真是油膩的可以。
沒有被質問笑什麼, 聞輕意外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 要是真被問起來, 怎麼說都不太好。
朝她的方向走過去, 聞輕看了那塊石頭好幾眼, 最終還是站在了邊上,一手插在兜里,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他沒有看出任何特殊的模樣,不過是層層疊疊山巒與忽高忽低的天際線,還不如……方知意耳畔翹起的一小撮頭好看。
視線不自覺就又落到了她身上,聞輕在心里嘆了口氣。
果然是聚光燈一樣的存在。
“想跟我玩兒?”
含著濃烈嘲諷的聲音響起,不知道什麼時候,方知意挑著眉頭,斜視過來的眼角帶著濃濃的風情。
連蔑視不屑都像在勾人。
方知意這長相妝容,確實太過不正經,稍微有點邪念,就會浮想聯翩。
一把年紀,自然不會不知道方知意的那個“玩”是指哪方面,聞輕搖頭︰“我玩不起。”
方知意翻白眼︰“那你老看我干什麼,有病嗎?”
“有吧。”
“……”
這人恐怕真有神經病,方知意摸摸鼻子,決定還是離他遠一點。
她迅站起來,才轉身邁出一步,左腳崴了一下,連驚呼也沒來得及出來就往前栽到。
石頭離地有一米多高,地面也不是單純的草和泥土,尖銳的石頭出沒其間,真摔下去絕對夠嗆。
糟了要破相了!
千鈞一之際,一雙手橫了過來,把人用力往他的方向扭去。
“哎喲!”
“嘶——”
雙雙跌倒,方知意把聞輕當了肉墊,除了崴到的腳踝以劇烈的疼痛昭示存在,毫無損。
聞輕的手還摟在方知意背上,兩人的身體緊密相貼,可惜誰都沒有起任何旖旎的心思。
這大小姐居然能穿著高跟鞋在山里健步如飛。
“……服氣。”
聞輕被這一壓壓得氣短,仍是頑強地擠出了這兩個字。
方知意忍著劇痛從他身上爬起來,憤怒地扔掉了腳上七公分的細高跟。
聞輕緩了一會兒才從地上起來,後背刺痛感減弱不少,只是看看沾了泥的衣服褲子,又狠狠擰了一把眉頭。
方知意扶著那塊石頭,看著他狼狽的模樣忽然大笑︰“富貴病大少爺還真是可憐哈哈哈哈——”
沒心沒肺。
聞輕微微眯起眼楮,不對,是狼心狗肺。
方知意沒了高跟鞋,兩人二十多公分的身高差就出來了,她不得不仰望面前這個表情不善的大高個兒。
“干嘛?我讓你接我了嗎?”
一點道理都沒有的話,真是難為她還能講的這麼理直氣壯。
聞輕居高臨下打量著崴了腳依然挺直了腰背的女人︰“你的身高不到一米六五吧?”
現在看來真是小的可憐。
“呵呵,我只是因為骨架小,看起來才要矮一些。”
聞輕再次將人掃了一遍︰“一米六?”
方知意炸毛︰“一米六八!”
“一米六。”
“眼瞎去治好嗎?!”
“一米六。”
“一米六你大爺!”
她氣急敗壞,氣血上涌憋紅了一張臉。
聞輕摸了摸她的頭頂,跟她講道理︰“一□□不能再多了,你都不到我下巴呢。”
揮開他的手,方知意想弄死他但他說的沒錯,因為她淨身高的確只有一□□,資料上一六八是女星身高的慣例虛高。
“不用不好意思,之前為了進公司,我也謊報年齡造假了,我今年二十八歲,比你還大兩歲。”
“現在心里平衡了吧?”
年紀大還不是滿臉迷惑人的膠原蛋白?!能跟她這種脫了高跟鞋就會死的短板相比嗎?!
哪里能平衡?!
方知意冷笑︰“你裝嫩的事情我早就知道。”
“嗯。”聞輕笑了,背對著她半蹲下來,“因為我比你大,所以就不計較你沒禮貌的事情了,上來,我背你下山。”
“不需要,我自己能下去。”
“上來吧,天黑下來是很快的,而且蚊蟲也已經多起來了。”
方知意嘴硬︰“這點路我難道回不去嗎?”
“再不來我走了。”一身髒兮兮的,聞輕差不多也要忍到極限了。
“呵呵,我有讓你留下來嗎?”
“一。”
“二。”
三字剛到嘴邊,柔軟的身體就壓了上來,溫熱的手掌壓在肩膀上,伴隨著輕到幾乎听不見的兩個字。
勾起唇角,聞輕故意問︰“你剛才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天色是真的開始暗了,原本還分明的遠山輪廓不知何時已經融為一體,變成黯淡的青黑,點染在山巔的霞光也散了。
“謝、謝!”
磨牙聲不要太清晰。
別扭的可愛。
聞輕托著她的腿彎站起來,背上的人輕巧地仿佛不存在。
“自己扶好。”
其實這神經病脾氣挺好的嘛……
方知意老臉一紅,余光瞄到被自己扔出去的高跟鞋,為了緩解自己心中莫名的尷尬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別忘了我的鞋!”
“你不是不要了嗎?”
“誰說的?我可喜歡這雙鞋了!”
“好好好。”聞輕無奈返回,小心彎下腰把鞋子勾在手指上,才稍微又抬起身子。
方知意見他沒有把鞋子交給自己的意思,遲疑問︰“你要幫我拿鞋子嗎?”
聞輕側過臉瞥了她一眼︰“難道你想把鞋子掛在我脖子上嗎?”
方知意看看自己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眯起眼︰“好像是個不錯的提議。”
“……拜托您。”
她瞬間開懷,一拍手底下寬厚的肩膀︰“走!”
下山路變得漫長無比,氣氛伴隨著沉默逐漸尷尬。
夏衫輕薄,兩人相貼的部分隱隱燙,方知意一直盯著他沾了兩片髒葉子的後腦勺看,搭在肩膀上的手無意識收緊,改搭為掐。
聞輕打破沉默︰“不會摔了你的,不用這麼大勁兒。”
方知意松了勁兒,從他耳畔朝前望去。
真奇怪啊。
下山路更難走,這麼看下去很陡峭,彎彎曲曲四五十公分小小的一道,還間或冒著石頭的稜角。
背一個人下山不但不輕松,還有風險。
怎麼想都覺得新人的作為不太正常。
她遲疑︰“你……該不會真是我的腦殘粉吧?”
方知意頓了頓,換了一個姿勢又矮下身來,拉起他的一條胳膊搭在肩上,聲音低了不少。
“謝謝,抱歉。”
聞輕把大部分重量都壓在了眼前這個瘦弱的肩膀上,有點走神。
明明剛才兩個人抱在一起距離更近,可是他卻覺得,直到現在才稍微靠近了面前的這個人。
原來她垂下睫毛的時候,也可以這麼溫柔。
一群人涌上來,七手八腳把聞輕扶起來,家里長輩做過赤腳醫生的道具師在他身上摸摸拍拍的,最終得出了沒有大礙的結論。
“回去抹點跌打藥酒吧,這麼高摔下來還帶一個人,皮肉之苦總是要受的。”
拍到了滿意的鏡頭,張天明心情大好,同時對忍痛配合方知意繼續拍攝的聞輕好感大增,異常親切地讓人送他回去休息,並表示給他放三天假,好好休養。
副導小聲提醒他︰“三天太長了吧,咱們原定計劃後天就回影視城的,他還有好幾場戲沒拍呢。”
張天明不在意地擺擺手︰“還得再這里多待幾天,我又有了新的想法,這部分戲可以再加重、再激烈一些!”
副導望著他飛奔向編劇的背影,深深覺得自己一直不能成為正導,就是因為自己沒有一顆比女人還善變的心。
再看看被日出點綴成金的沙海,這麼美麗的場景就浪費過去了……
可惜啊,可惜。
也許文藝片更適合他。
方知意不懂他忽然傷春悲喜的原因,在聞輕離開後來到工作人員已經支好的遮陽棚下,讓紅紅用早就準備好的長毛刷撢沾在身上的細沙。
黃黃早已抑制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盡管壓低聲音卻還是沒藏住那股子狂熱︰“聞輕朝你撲過去的時候簡直跟天神一樣啊!特別帥帥死了!我又被他圈粉了啊啊啊!”
“我的天想嫁嗷嗷嗷嗷嗷——”
方知意瞥了她一眼,擰開了桌面上放著的礦泉水︰“是挺帥的。”
她抬頭喝水,紅紅的手里的刷子靜止了,黃黃夸張的神情也定住了。
干澀的嗓子得到緩解後,方知意擰回蓋子,隨手將瓶子放回到原來的位置,淡淡揚眉︰“怎麼了嗎?”
黃黃捂臉扭動身體,紅紅咳了一聲,繼續刷︰“黃黃大概是覺得,有點兒甦吧。”
“那你呢?”
紅紅含蓄且矜持︰“我也覺得有那麼一點點吧。”
才過了夏至,她就仿佛看到下一個春天到來了啊。
方知意搖搖頭,左手手指半握搭在桌面上,右手食指輕敲桌面一記,語氣頗為沉重。
“這個人情,要還的。”
她從來沒有像這樣虧欠過別人,也許至少在態度上,要對這個傷患好一點。
放下手里改動頗大的劇本,方知意摁住了額角跳動的青筋。
“你能不能別老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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