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甲五十七年六月,某日,太陽系邊緣,漆黑、深邃、寂靜。
一個麥芒大小的光球于虛無中產生,閃爍幾下,旋即如吹氣球般迅速膨脹,數秒之後已膨脹成一個方圓數十丈大小的耀目光球,周邊的時空亦扭曲成漣漪狀,忽听“�躨X囊簧 嵯歟 蚱屏殉梢桓齟蠖矗 蠖茨諞 伎杉 綣饃了福 痔 昂簟鋇囊簧 渙居傷耐犯布紫 GR 形雙輪戰車自洞內沖出,如履平地般在太空中奔出一段距離後才緩緩停下,戰車上可見立著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威嚴老者,他背負一把古樸大劍,樣貌與地球人無二,只是面色蒼白得駭人,嘴角掛著一絲已經干涸的金色血跡,玄色甲冑的右護胸和右護肩大部已龜裂殘破,似乎剛經歷一場生死大戰,在他身後,剛剛被撕開的虛空慢慢閉合如初。
老者如炬的目光穿越百億公里的距離凝視著那顆蔚藍色星球,冷冽的面龐上閃過一絲不可思議,然後又搖頭苦笑,低聲自語道︰“神 隕落之星,沒想到才離開兩萬年而已竟有如此巨變,太出乎我的預料了,這對我們始人族來說真是莫大的諷刺!”
一段塵封的記憶,縈繞著兩萬年斑駁的心情,令老者陷入深深的回憶,良久,他回過神來,喟然一嘆道︰“不過,既然你們如此無情,那就休怪我無義。有我鴻毅在,神 隕落之星必將成千星帝國的墳場!”
心意已決,老者猛然策動韁繩,四頭覆甲犀牛如通人性,接連“哞吼吼”數聲長嘯,于太空中奮蹄向前,初時速度不快,之後卻越來越快,幾個呼吸之間,車和人已化作一道黑色殘影疾速射向蔚藍色星球,從太陽系邊緣到地球一百多億公里的距離,須臾蒞臨。
轟隆,地球輕輕一顫。
荒涼的塞伯利亞南部草原上,赫然形成一個直徑達千米、深達二百多公里的傾斜圓滑隧洞,隧洞盡頭,是一座無比恢弘的史前城市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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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洞以南九十公里有座東西走向的小山脈——居胥山,山麓南邊有一小村莊曰有熊村,有熊氏世代在這里游牧狩獵。當夜,地底傳出的震動驚醒了沉睡中的村落,雞鳴狗吠之聲不絕于耳,鰥居的老族長有熊弼亦被驚醒,他起身穿戴整齊正欲出門。
“篤篤篤”,門被敲響。
“誰?”有熊弼警惕問道,順手抄起擱在床邊的大火力hu y o槍對準房門。
“族長,是我,胤老三!”門外傳來有熊胤低沉的嗓音。
有熊弼放下槍走上前將房門打開,門外可見有熊胤和十幾個神色略顯驚慌、身著戎裝的男性族人,他走出屋子沉聲道︰“你們慌什麼?”
族長的沉著鎮定令族人的慌張情緒漸漸平息。
“族長,”有熊胤上前道,“我听負責夜間值守的建達佷兒說天上好像掉下個東西,恰好就落在山那邊的青禾牧場附近,然後就地震了。”
有熊弼抬頭朝居胥山那邊眺望,山那邊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著;他又仰頭望天,天空中鉛雲密布,冷風裹挾著綿綿細雨,時不時還伴隨有電閃雷鳴——天現異象!有熊弼心頭一凜,問道︰“今夜是哪個班組值守青禾牧場?”
“是坤叔的二號班組和吐骨泊的四號班組在值守。”人群之中有人回道。
“聯系他們了嗎?”有熊弼繼續大聲問。
“我們好幾個人已經聯系了,”有熊胤答道,“都沒能聯系上。”
有熊弼一臉凝重地轉身回屋,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部大功率量子衛星di n hu ,他嘗試呼叫有熊坤和吐骨泊時發現居然沒有衛星x n h o。
“沒有衛星x n h o?”有熊弼心中一緊,莫名的不祥之兆油然而生,他轉頭對有熊胤說︰“胤老三,你去備車;阿田和大楞,你們叫上一號和三號班組的人,帶足w q 彈藥;建達,你去敲鐘。”
數分鐘之後,三十幾個全副武裝的村民分乘四輛鐵甲車在“當、當、當”的警鐘聲中駛離有熊村,被荒原的黑暗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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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牧場,大雨滂沱。
二號和四號班組被澆成落湯雞似的二十七條精壯漢子正趴在隧洞旁呈一字並列的四輛鐵甲車車頂,被眼前一幕奇景驚得目瞪口呆︰不計其數的飛鳥走獸、家禽牲畜如洪流般從曠野的黑暗中涌出,發瘋一般躍入一個莫名出現在草原上的巨大隧洞中,其中不乏三五成群的六足劍角馬。
六足劍角馬是經過基因優化重組而成的新物種,草食性,因其生有六足、馬首具一劍形長角而得名。此角馬體型高大矯健,反應敏捷速度奇快,唯一的缺點是生性暴躁極難馴化,可一旦被馴化便是及其優秀的戰場坐騎,因其在戰場上表現優異獲贈一綽號“陸地奔雷”,在地球全空域禁飛已五十七年的現在,擁有一匹“陸地奔雷”坐騎相當于擁有一艘陸戰型機甲,是一種沖鋒陷陣的良駒,而有熊氏族正是為獸化人大領主“噬冰狼王”猊曼馴化飼養“陸地奔雷”的“人奴”部落。
“坤叔,怎麼辦?”吐骨泊弓著腰,躲閃著不時低空掠過車頂的飛禽朝有熊坤身邊靠攏過來,斜挎在肩膀的hu y o槍的槍托不時與車頂磕磕踫踫, 當 當直響,“照這樣下去,咱村的‘陸地奔雷’全跑進隧洞里去了!”
“我看到了,”有熊坤神情有些晦暗,他一邊目不轉楮地盯著那些躍入隧洞的飛禽走獸,一邊問道︰“你聯系上族長了麼?”
“沒有,”吐骨泊側身閃過一只低飛的大雁,高舉起手中的衛星di n hu 晃了晃,答道︰“還是接收不到衛星x n h o,你說是不是眼前這個隧洞影響了衛星通信?”
“應該是受隧洞的影響,”有熊坤答道,“按理說在草原上鑿出這麼一個深不見底的大洞,不管是隕石、外力、w q 或是其他什麼東西,理應驚天動地才對,可剛才你也感覺到震動了吧?也就三s j 地震的規模,這麼輕微的震動,卻鑿出這麼個大洞,不合常理。”
“嗯,”吐骨泊點點頭道︰“我長這麼大,也是頭一回看到這麼多的飛禽走獸如此瘋魔,難不成這大洞里有什麼古怪?”
“是很古怪。”有熊坤接茬道,他身體朝邊上挪了挪,讓吐骨泊臥到自己身旁。
“接下來該怎麼辦,坤叔?”吐骨泊臥倒,側身問道,“咱總不能就在這傻看吧,要不要派人回村里給族長報信?”
“有必要,”有熊坤答道,“這麼多‘陸地奔雷’跑進這個隧洞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而下個月初就是咱們村給猊曼繳納“歲幣”的日子,如果到時候湊不齊五百頭‘陸地奔雷’,”有熊坤頓了頓說道,“我們可都別忘了太甲三十三年那場慘案!”
有熊坤的後一句話讓吐骨泊脊背嗖嗖發冷,雖說老一輩的族人總不願意提及太甲三十三年那場慘案,但他也道听途說不少當時的情況,據說當年一場突如其來的瘟疫導致“陸地奔雷”大批死亡,到規定時日村里無法湊齊五百頭“陸地奔雷”,猊曼便拿有熊氏族的人頭湊數,總共屠殺了有熊村共三百二十一個村民——正好每戶殺一人。
“難道又是一場飛來橫禍?”吐骨泊心中悵然,念及家中的妻子和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他怎可束手待斃?
“坤叔,要不我回村子一趟報個信?”吐骨泊主動請纓道。
“不行,你現在還不能離開。”有熊坤擺擺手道。
“為何?”吐骨泊不解。
“身為組長,你我暫時不能離開,”有熊坤拍拍吐骨泊厚實的肩膀道,“穩定人心最重要,否則咱這兩組隊員我看要嚇破了膽子,嚇破膽子的後果是可能會死人。”
吐骨渾向四周掃了一眼正匍匐于車頂、戰戰兢兢的二十幾族人,回道︰“好吧,我不走,只是接下來怎麼辦?您可有辦法?”
“有!”有熊坤點頭答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尋回咱們的‘陸地奔雷’,這關系到全村人的性命,所以我想咱們找膽子大的幾個進洞尋一尋,看看能否把‘陸地奔雷’找回來。至于報信這種小事,我讓長富帶兩個人回去就可以了。”
“您的意思是咱們兩組人一起進去?”吐骨泊問。
“對,人多一點,遇到危險也相互有個照應,”有熊坤答道,“你是四組的老大,所以我征求你的意見。”
“這……也好,只是……”吐骨泊欲言又止。
“只是什麼?”有熊坤問道。
“咱貿然進洞,會不會太冒險?”吐骨泊擔憂道,“這個隧洞實在太古怪,萬一大家有什麼不測……”
“你覺得還有比丟失幾百頭‘陸地奔雷’更糟糕的事?”有熊坤反問。
“好吧,”吐骨泊沉默半晌,然後長長吐了口氣說道︰“原本我想回村里多叫些人手再進去里搜尋‘陸地奔雷’,不過既然您已經有了主意,那就依您的意見吧!不過我不同意所有人都進去。”
“那你的意思?”有熊坤問道。
“一撥人留下,一撥人進去。”吐骨泊指了指有熊坤,然後又指了指自己,說道︰“坤叔,您留下,我進去,以免萬一有什麼不測,導致全軍覆沒!”
有熊坤听言一愣,但吐骨泊的話又無可辯駁,贊道︰“小泊,難怪族長老在我面前夸你心思縝密可堪大用,這一點坤叔還是比不上你呀!行,我同意,咱馬上召集人!”
二人把兩組人召集在一起,先安撫一番組員們的緊張情緒,並簡單做了戰斗動員,然後將二、四組總共二十七人分成三個小隊,第一小隊三個人,由長富帶隊返回村子報信;第二小隊十五人,由吐骨泊帶隊進入隧洞中尋找“陸地奔雷”;剩下一隊人由有熊坤帶隊留在原地,作為後援。
情緒逐漸安穩的組員們開始分頭做準備,有熊坤走到吐骨泊面前握住他的雙手,說道︰“小泊,這個隧洞里定有凶險,十四個族人的性命交到你手上,作為組長,你責任重大,希望你能把他們平安帶回來!”
“嗯,”吐骨泊用力點點頭,“您放心吧坤叔,只要我還在,絕不放棄任何人!”
“好!”坤叔緊緊握著吐骨泊的手道︰“還有,家里還有啥要交代的,盡管跟坤叔說?”
“沒啥了,就是有點放心不下韻儀和渾兒、藩兒兄弟倆。”吐骨泊不無憂慮說道。
“你就放心去吧,”有熊坤拍著胸脯說道,“真有個閃失,只要我有熊坤還在,絕不會讓你們家過一天苦日子!”
“那我就先謝過坤叔了!”吐骨泊動情道,二人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一切準備妥當後,吐骨泊率十五人分乘兩輛鐵甲車緩緩駛入隧洞,無數飛禽走獸將兩輛車漸漸湮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