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
魏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怒氣沖沖的教導員,分明喊出的是這個字眼,並且兩個營部通訊班的戰士,已經分別挺起一枝花機關槍和一枝正式,槍口毫無疑問地指向著自己的胸口。小說
教導員,我不是叛徒7連長又急又惱,情不自禁地嚷了起來,同時下意識地揮舞了一下手里的盒子炮。
劉樹這時才發現,魏鑫的手里竟然握著一個顯然是裝著駁殼槍的槍盒
你你手里的家伙哪來的給我放下
教導員不無緊張地用手指指著魏鑫的盒子炮,一個通訊班的戰士則迅速將正式步槍的槍管壓在了7連長拿槍的那只手臂。
魏鑫的手臂已經被壓得不能動彈,他看了看槍盒,手一松,讓槍盒從手里跌落,同時伸出食指,及時地勾在了槍盒的背帶,那枝德國造駁殼槍,這麼懸吊在他的手。7連長用這個動作,表示了自己的繳械。
另一個通訊班的戰士,單手持著花機關槍,空著的一只手則伸出去,從7連長的食指,收過了那枝駁殼槍。
劉樹要過了槍盒,熟練地打開,將女匪首的佩槍抽出,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不由得暗自發出贊嘆︰這把駁殼槍,自己原來佩帶後來被敵工隊征走的那把要強出幾倍
哪來的教導員松開槍柄,讓駁殼槍扳機倒勾在自己的食指,繼續質問魏鑫。
妹妹送的7連長在心底里喊了這麼一句。但他終究沒敢放肆,而是態度謙恭地編了一個理由︰
剛才我發現有些土匪不听他們大當家的話,想阻止我們的傷員撤走,我順手從一個土匪的手里拿了這把槍,用來防身。
劉樹拿眼楮瞪著魏鑫,冷冷地說到︰你說你不是叛徒我派8連的人準備偷襲匪巢的大門,你為什麼橫加阻撓你知道你的行為是什麼性質的嗎你不是叛徒誰是叛徒
魏鑫情緒激動起來︰教導員,咱們來這的主要任務,是接我們連的傷員吧既然傷員都一個不少地接出來了,那為啥還非得進攻土匪的老窩
為啥因為這幫土匪欠下了林師二營的血債不算一次8連和他們的交火,說今夜,我們又傷亡了多少戰友在你這個共產黨員7連連長的眼里,這些戰友的鮮血,竟然還不你和女土匪頭子的交情你這不是叛變革命叛變部隊又是什麼
魏鑫最怕提及自己和劉五妹的事情,見教導員又毫不留情地戳及這一點,也索性豁出去了,他一臉昂然地說到︰
教導員,以你的職務和地位,不該這麼對自己同志抱有偏見吧我攔下8連的人不讓他們偷襲,不是考慮到什麼交情不交情的你知不知道對面那個山寨里有多少土匪有多少條槍算8連把大門拿下來了,但是要想徹底攻佔他們的老窩,得付出多大的代價你清楚嗎土匪們會和我們拼命的你覺得那樣做有必要嗎
教導員沒有料到魏鑫竟敢用這種明顯是教訓的口吻和自己對話,他被氣得大笑了一聲,剛要再次下令將這個接二連三違反軍紀的連長捆起來,吳子健卻突然有如天降一般趕到了。
于是,場面很快轉換為教導員兼代理營長與副營長之間的交鋒。
指揮作戰經驗豐富的吳子健,已經洞察到了二營隊伍目前所處的極為不利的地形。當他簡要地從魏鑫和8連副連長那里了解完今夜的戰況後,當即決定組織撤離。
教導員,部隊眼下所處的位置非常危險,不能再擁擠在這里給人當靶子了魏連長的問題,回去後再議;吳子健先是面對著劉樹交待了一句,隨即轉向其他幾個指揮員︰魯連長,你留下來,與孫副連長帶一個排和兩挺捷克式負責斷後阻擊;魏連長,你們7連的人包括傷員現在都擺在最後面,你立即歸隊指揮開拔,向紅星峽撤退。
劉樹一听急了︰吳副營長,我不同意撤退土匪欠我們的血債還沒有清算呢,二營興師動眾地趕過來,豈能如此草率收兵
吳子健臉露出一絲苦笑,心想︰若論草率,你教導員沒有研判清楚局面匆匆出兵,才叫一個草率呢
教導員,情況危急,現在山外的日軍動向不明,紅星峽兵力空虛,我們不能在這里和土匪做無謂的糾纏了;吳子健不給對方爭執的機會︰7連一旦開始行軍,我立即帶8連的兩個排跟,你隨我們一起行動。
劉樹只覺得兩眼陣陣發黑︰這個吳子健,又在架空自己這個老兵油子只憑幾句話,將指揮權輕而易舉地奪到了手,最可氣的是,這些連長副連長們竟然對吳子健奉若神明,接到命令後即刻開始了各自的行動這還把不把他這個代理營長放在眼里了
魏連長,你又跑回來做什麼
還沒等劉樹緩過這口氣實施反擊,已經掉頭而去的7連長突然折返了回來,吳子健于是不解地問了一句。
吳副營長,我的槍魏鑫一面小心翼翼地回答,一面拿眼楮去瞄劉樹手里的那枝駁殼槍。
吳子健一愣,他這才看清了劉樹自己的小馬槍其實一直挎在肩頭的,他兩只手此刻分別拿著的,是一枝駁殼槍和一個木質槍盒︰那顯然是一套。
哪來的
二營副營長問了7連長一個同樣的問題,當他听對方又胡謅了一遍之後,便直接從教導員的手里將駁殼槍拿了過來。劉樹猝不及防,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槍已經在吳子健的手里把玩著了。
毛瑟1932借著剛剛露出的晨曦,吳子健看清了這槍的模樣,不禁發出了驚嘆︰這是德國軍工廠後來對駁殼槍的改進型號,與林師此前擁有的駁殼槍大為不同。
黑石崖的武器裝備夠硬的,一個小小的土匪,有資格拿這個
吳子健掂量著這枝駁殼槍,意味深長地看著7連長問到。
魏鑫則暗暗叫了聲苦,他編了一套說辭,瞞過了教導員,卻瞞不過黃埔軍校槍械科出身的副營長。
是是他們的大當家的佩槍,我給要來了魏鑫支支吾吾地回答,他也並不知道這枝槍的制造背景。
吳子健嘿嘿一笑,已經明白了八九分。一旁的劉樹不由得氣憤起來︰原來是那個女土匪頭子的佩槍看來咱們的7連長果然和她交往不淺,連人家的佩槍都要來了教導員倘若知道這槍其實是女匪首硬行送給7連長的,恐怕要更加怒不可遏。
魏連長,剛才為什麼要隱瞞這槍的來歷劉樹一邊質問,一邊伸手去吳子健的手里試圖將那駁殼槍拿回來,他本來已經覺得這槍與眾不同,經過熟悉槍械的吳子健如此一贊嘆,越發動了心。
哪知吳子健動作更快,竟然直接倒轉槍柄,將其遞向了魏鑫。喜出望外的魏鑫,自然老實不客氣地接了過來,劉樹見狀,臉頓時罩了一層嚴霜。
教導員,槍是魏連長搞來的,還是先放在他那里,等回到紅星峽,再決定這槍的歸屬吧。吳子健微笑著對劉樹和魏鑫兩個人說著,同時再度伸手將駁殼槍的槍盒從劉樹手里拿了過來遞給魏鑫︰再說了,魏連長要帶隊先行開往紅星峽,總不能手無寸鐵指揮部隊吧。
劉樹的一顆心已經氣得亂跳。不知怎的,他一向都拿面前這個吳子健無可奈何,今天從他突然現身到現在,短短的時間內,吳子健不僅從他手里奪走了兵權,還從他的手里奪走了武器,而他卻毫無應對的策略
魏鑫拿了槍,已經朝後隊方向跑走了。劉樹只得咬著牙對二營副營長說到︰
等回到紅星峽,要有好多賬得一筆一筆從頭算起
吳子健明白劉樹這番話語的含義,沒有吭聲。他現在要做的,是必須盡快帶領隊伍撤離險境,返回大本營。這是林師二營最後的主力了,絕對不能再做白白的犧牲。
看著劉樹忿忿地朝後面走去,吳子健暗吁了一口氣,他擔心教導員會以代理營長的身份與自己叫板,那樣的話,部隊會繼續陷在這條危險的山路進退維谷,不僅面對著來自正面匪巢的火力威脅,而且一旦日偽軍追剿進山,會分分鐘抄了自己的後路。
大江,這里不能有絲毫松懈,吳子健把目光從教導員走遠的背影收回,轉頭去看在晨光里變得清晰了一些的黑石崖,對身邊的8連長魯大江吩咐著︰雖說魏大個子跟我打保票說土匪不會再開火,但是不能不防備萬一。在我們完全撤走之後,你們必須再盯十五分鐘,才可以逐次撤離。
魯大江用力地點頭答應著。一旁的8連孫副連長則不無激動地小聲對吳子健說到︰副營長,你能來,真好
吳子健微微一笑,沒有接這個話茬,只是對這兩個正副連長繼續叮囑道︰
你們倆次已經都和這股頑匪交過手了,應該知道他們的厲害,務必小心。他們的大當家的劉五妹,次竟然從我眼皮子底下溜過去了,要不是咱們後方空虛兵臨險境,我今天還真想留下來再會會她,看看咱們7連長的結義妹妹,究竟有幾分手段
8連長剛剛被吳子健單方面解除禁閉,心里仍很發虛,想到與他遭到同樣懲處的7連長,不知稍後回到紅星峽會不會被教導員繼續追究如今,他們三個連長的命運,唯有靠眼前的副營長拯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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