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健派出的通信員,從河口村飛馬趕到營部所在的西坪之時,正值這里的那場攻防戰斗接近尾聲,披著夜色沖來的幾股日本兵,又披著夜色退了下去。 w w w v w 見此情形,通信員也明白了,河口村爆發的激戰絕非偶然,這應該是日軍有預謀有組織的專門針對八路軍根據地的突襲。
在西坪村內的青龍河岸邊,通信員見到了劉樹,教導員正在一疊聲地催促還沒有集結完畢的新兵連。這支由本村農家子弟組成的新兵連,正式發槍還不到三天,趕了突然降臨的戰斗,未免顯得緊張和忙亂。之前,劉樹已經向營長要求,準備親自兼任新兵連的連長,馮長治當時想也未想同意了。
但劉樹此時的心情卻有如打翻了五味瓶。
能夠順利兼任新兵連連長他已經準備將其命名為新5連讓劉樹暗暗激動不已,在以往,他這個教導員只是作為政工干部存在,但今後顯然不一樣了,手如果有了一支可以歸自己調遣的隊伍,在營部的話語權自然會加重。他痛恨向來擁兵自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副營長吳子健的傲慢。這一現象,即將成為歷史
可是,今晚已經打響的這場戰斗,吉凶未卜;究竟來了多少敵人是什麼性質的攻擊,也還沒有答案。新兵連剛剛落成,完成的訓練大都是列隊出操等基礎科目,平均兩人一枝的步槍剛剛下發,專業的軍事化培訓尚未開展,也談不有什麼戰斗力。劉樹擔心,靠減租減息政策帶來的參軍熱情,好不容易拉起了這麼一支隊伍,可千萬別夭折在殘酷的戰火里
帶著復雜的思緒,劉樹一邊厲聲訓斥一些動作不到位的新兵,一邊緊張地聆听著村西的動靜。謝天謝地,那邊的槍炮聲總算弱下去了︰來犯之敵應該是已被營長和王雙龍率領的6連擊退。
新兵連手忙腳亂集結的時候,在青龍河對岸,7連則由連長指導員帶領著做好了戰斗準備;騎兵連的一個排人馬,也與7連一道待命。
夏連山帶領的騎兵連的另一個排,本來準備奉命趕去河口村探詢情況,但西坪這里一打響,他改變初衷,果斷帶著那個排從北邊的村頭西坪村的村頭與河口村一樣,開在村子北頭馳了出去,轉到來犯敵軍的側翼實施襲擾。
終于,槍炮聲平息了,黑暗籠罩下的河口村,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接下來的命運。
馮長治還沉浸在後怕。
真是好險剛才他和6連倘若再慢一分鐘,敵軍的前鋒有可能灌進村子了。雖然看不清來敵的樣子,但對面響起的哇啦哇啦的日語喊叫聲,印證是日軍無疑。
幸虧有炮兵班炮火的及時支援。這場遭遇戰在全面接火之後,蜂擁而來的日軍人數之多,完全超出了6連的阻擊能力,只要再多打一會,6連真的頂不住日本兵的沖殺了。但趙野郊炮兵班的大小炮,最終挽救了整條村西的防線,馮長治親身感受到了一顆顆炮彈榴彈從自己的身後呼嘯飛過,又听著它們在對面的遠處一聲聲炸響。那一刻,二營營長慶幸自己堅決沒有同意教導員關于炮兵班長換人的動議。
戰斗進入尾聲的時候,7連長也帶著幾個人摸了來,馮長治命令他立刻回到7連去分兵,向村頭和村尾各派出兩個排戒備,分別由連長和副連長帶隊;連指導員則帶領剩下的兩個排在青龍河邊待命。
趁著戰斗的暫時平息,馮長治將村西防線交待給6連長王雙龍指揮,自己急急地跑向土地廟營部。跑到冰封的青龍河畔時,教導員劉樹焦慮地迎頭前,借著幾枝點燃的火把,馮長治一眼認出了教導員身邊的一個牽著馬的戰士,正是營部跟隨吳子健的通信員,還沒有等他發問,劉樹卻氣急敗壞地先嚷了起來︰
營長,已經搞清楚了是吳副營長又瞞著營部擅自出擊,把日偽軍給引來了
馮長治愣住了,一時沒有明白教導員話語的含義︰老吳那邊擅自出擊,怎麼把鬼子給引到這里來了
劉樹激動地拉扯著吳子健派來的通信員的胳膊,繼續對馮長治嚷道︰我剛剛問過他,5連確實是先和日偽軍打起來了,我們的哨兵之前听到河口村方向傳來的槍炮聲,是吳副營長他們在和敵人交火。這個吳子健,沒有報請營部批準,竟然又帶著整個5連跑到豐店那邊,要和什麼國民黨央軍聯合進攻小榆樹山
二營營長越听越糊涂,他根本不知道這些日子吳子健在河口村那邊搞出的一系列動作;而吳子健派來的這個通信員,對情況也不是完全掌握;剛才,在劉樹聲色俱厲的盤問下,年輕的通信員感到一陣驚惶,所以講述起來疏漏頗多。吳子健派他飛馬來報的內容僅是︰河口村遭偽蒙軍騎兵夜間偷襲,敵情不明,要西坪村提前戒備。
馮長治制止了教導員的發泄,將這個通信員拽到一邊,詳細地問了一遍,這才大致理清了思路︰日偽軍對河口村和西坪村的夜襲,並非是吳子健擅自出擊引來的;他的這次出擊本來無功而返,不料歸途恰恰遭遇了正要發動夜襲的偽蒙軍騎兵。
是天意嗎
二營營長又冒出了冷汗。倘若不是吳子健帶著5連鬼使神差地遇了偽蒙軍,倘若河口村不提前打響,那麼今晚對于八路軍林師二營的這兩處根據地而言,恐怕遭受的都將是滅頂之災
只有偽蒙軍騎兵嗎有沒有鬼子馮長治繼續問吳子健的通信員。
報告營長,我不知道,已經挨了教導員痛斥的通信員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沒有跟隨吳副營長和5連到小榆樹山去,剛才村外的戰斗打響後,副營長他們一撤進村,派我來這里報信了。
又是偽蒙軍的騎兵
馮長治想起了前一階段,正是偽蒙軍一個騎兵營流竄到河口村,被5連狠狠地收拾了一頓。那次,他們應該是無目標的瞎轉悠,並且沒有日軍跟隨;可是今晚,這股漢奸騎兵明顯是要主動發起偷襲;既然西坪這邊來偷襲的是日軍,那很有可能在河口村外在偽蒙軍的後面,也有日軍的身影。
這將是一場大仗,一場決定關門山八路軍根據地生死存亡的大仗。二營營長在心底默念著。
剛才,馮長治還在擔心自己手頭的兵力能否守得住村子從交戰可判斷出,來襲日軍的人數絕對在數百之現在,他卻更擔心老戰友吳子健那邊了,區區一個連,即使是主力連,也很難對付超過自己一兩倍甚至更多的敵軍。
二營營長決定即刻派兵支援河口村。
他對教導員說,準備讓眼前7連待命的兩個排,外加騎兵連全體,由騎兵連長夏連山和7連指導員帶領,全速趕往河口村馳援。
我不同意
仍在氣頭的劉樹,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要爆炸了︰這個桀驁不馴不懂安分守己的吳子健,到底闖出了彌天大禍自己一直最擔心的破壞關門山根據地大好形勢的一幕,還是發生了。河口與西坪幾乎同時遭到夜襲,日偽軍顯然是集了重兵有備而來的。怎麼辦
如果不是吳副營長屢次嚴重違反紀律,擅自出擊,怎麼會造成眼下這麼嚴峻的形勢劉樹仍然痛心疾首地對馮長治嚷著︰現在他把禍惹下了,難道還要我們去替他收拾爛攤子嗎你把騎兵連那些兵力都派到河口村去,我們這里怎麼辦你有把握守住西坪嗎
馮長治很不滿意劉樹的態度,特別是大敵當前他還當著這麼多指戰員的面發牢騷,未免太不符合教導員的身份了。但現在顯然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二營營長忍著心頭的不快,對劉樹說到︰
我們這里有炮兵班支援,火力足夠強大;剛才,是全靠了趙野郊他們的炮火打亂了進攻敵軍的縱深,村西頭的陣地才得以穩固。日本人遭到炮擊退下去了,說明他們的攻擊力也不是那麼強大。我看,有雙龍的6連,再加7連的主力,守住村子應該可以做到的。
馮長治這番話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語氣流露出了一絲猶疑︰平心而論,此時此刻,他真的不敢保證西坪村一定可以守得住。
劉樹敏感地捕捉到了營長的這一絲猶疑,立刻反駁道︰應該可以做到我的同志哥,現在是模稜兩可的時候嗎咱們西坪村有衛生隊有戰地動委會有剛剛成立的新兵連,還有大批輜重,甚至還有日軍俘虜你考慮沒考慮過如果守不住了這些不能打仗的怎麼辦
馮長治突然惱火起來。在平時,他是可以接受教導員的各種說教的,但這一刻他卻在焦急緊張之際,失去了這份耐心︰
我是軍事主官,我負責河口村那邊必須派出援兵支援。咱們這里,我豁出命去也要守住,等我犧牲了,你教導員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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