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宣武和孟翔在事先都商量好要參加張將的第二十七軍團,可眼下都被龐將當面直接邀請,如果接受,那事與願違了;如果拒絕,又不能說得太直白,如何才婉言拒絕張宣武一時半會間也沒有組織起語言,不知道如何應付這個場面,自然有些啞然。 vw心急之下,張宣武急忙望向孟翔,希望這個腦子靈活的副座能夠關鍵時候發揮作用。
孟翔定了定神,緩緩地開口道︰龐長官,請恕卑職斗膽。卑職認為,您對徐州戰局接下來的判斷有些偏差。
哦龐將微微感到有點驚訝,同時也稍微有點不悅,因為對方沒有正面對他的引誘進行回復,而是巧妙地轉移了話題,但他也確實感到好,這個年輕得出的副參謀長居然說自己對徐州戰局接下來的判斷出現了偏差,自然引起了他的好心。
旁邊的張將自然對龐將引誘365旅的行為也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他雖然也很希望能招納365旅,但他的古板性格則讓張將決定君子不奪人所好,因此剛才沒有對龐將的引誘行為展開競爭。而現在听到這個孟校居然說徐州戰局接下來的發展並不像龐將說的那樣,這也讓張將引起了好心。他的看法其實也和龐將差不多,因此對這個孟校的話語提起了興趣。孟副旅長,何出此言呢張將微笑道,也是給孟翔一個鼓勵。
張宣武急忙給孟翔幫腔︰龐長官張長官,孟校雖然年紀輕輕,但早年曾留學海外,因此頗有見地。特別是在對整體戰略的分析,他有著不俗眼光。今年初,他只是122師的少尉副官,但當時他曾斷言山東韓主席會不戰而逃,山東戰局會全線惡化,後來果然驗實。
哦龐將和張將都感起了興趣。
孟翔斟酌了一下詞語,開始指點江山揮斥方遒︰龐長官張長官,徐州戰局接下來的發展要從兩個整體大環境進行分析。首先便是日兩國在國力和軍力的巨大差距。日本,是一個已經完成工業化和現代化的軍事強國,其軍隊的體系建設和規章制度已經通過甲午戰爭日俄戰爭而得到全面的完善。日本陸軍目前擁有26個師團,投入國戰場的有24個。目前第十師團已經被國軍全殲,這確實是一個巨大的勝利,政治意義和宣傳意義都是無窮的,但對日本陸軍在整體的實力損失則並不大。因為日本陸軍表面擁有26個師團,但後備的預備役力量則遠遠不止這個數字。日本陸軍擁有完善的現代化義務兵制度,單從表面看,日本陸軍只有幾十萬人,但日本國內接受過完整的軍事訓練的預備役軍人則不下二百萬人。而我們呢國常年陷入四分五裂的內戰,根本沒有預備役的義務兵制度,正規軍損失後只能靠拉壯丁來補充軍隊力量。說得難听點,我們是拼了老命在和日本人戰斗,而日本人頂多才出了一只手打我們而已。我們雖然吃掉了第十師團,但日本人馬能組建更多的並且戰斗力完全是正規軍級的師團繼續投入國戰場。所以,侵華日軍的整體力量沒有受到多大的損傷。日軍馬能對徐州展開全面的進攻,並且投入的兵力會是剛才結束的這番戰役的數倍。在這樣的情況下,國軍和日軍展開戰略大決戰完全是以卵擊石。因此,速勝論是有害的思想。日戰爭仍然是持久戰和消耗戰,打個七八年都是非常有可能的。在這場戰爭的前面一兩年,我們完全是處于戰略防御階段,即使能打出一個台兒莊大捷,但整體戰略形勢仍然還是不變的。所以,從整體大戰略的角度來看,國軍和日軍是不可能在徐州展開決戰的。蔣委員長此時正在興頭,但嚴峻的現實會讓他早晚打消這個念頭。而第二個方面,便是徐州的地理環境。徐州雖然是軍事重鎮,但卻是守不住的。魯南甦北盡是一馬平川的四戰之地,極其適合日軍的機械化部隊展開迂回包抄和殲滅作戰。我軍的幾十萬主力如果繼續集結在徐州,那華北的華東日軍發揮機械化優勢,進行南北對進兩翼包抄,屆時必然會對徐州國軍呈現全面包圍之勢。而華北和華東日軍所能出動的兵力,保守估計也不下三十萬。這三十萬機械化的日軍,會把雲集在徐州的國軍徹底絞殺。一旦這幾十萬國軍精銳完了,抗戰前景必然凶險萬分。因此為了保存實力進行持久抗戰,這幾十萬國軍必須要盡快撤離徐州這座危城,跳到廣闊的華地區再和日軍繼續作戰,留在這里進行決戰必定凶多吉少。
孟翔的這番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足足說了將近二十分鐘,而現場則徹底被他給鎮住了。龐將听得簡直是瞠目結舌,猶如在听天方夜譚般難以置信;張宣武雖然一開始做出和孟翔是一伙的神情,但此時也因為孟翔的大放厥詞而瞪大了眼;張將從一開始是很認真地在聆听著,但臉的神情也隨著孟翔描述的前景越來越黑暗而越來越愕然和陰郁。在反復咀嚼回味著孟翔的這番分析後,張將眼精光閃爍,顯得茅塞頓開,神情猶如醍醐灌頂般撥雲見日,同時臉也浮出了陣陣焦慮的陰霾。
孟翔這番話可以說是非常刺耳。眼下的台兒莊大捷已經使得舉國一片歡騰,全國下都認為日軍對國的侵略腳步已經被國軍在徐州擋住了,抗戰馬要轉入對峙甚至是反擊階段了。軍委會和軍政部也都在勝利的興頭,正忙著往第五戰區繼續調撥軍隊,決定在徐州和日軍展開全面反擊。這種思想和這種論調使得絕大部分的人都深信不疑,當然也包括龐將和張將在內。而孟翔卻在這種時候說出這麼難听的話,並且還把徐州的前景描繪得黑暗而悲觀,確實非常掃興。要不是龐將正在試圖把365旅拉到自己麾下,他現在說不定都站起身呵斥這個危言聳听妖言惑眾的小小校了。
張將的反應和龐將迥然不同。足足沉默了半晌,張將才嘆息一聲道︰說得對啊
藎忱老弟龐將看張將的神色有點不對,急忙道,你該不會也認為徐州戰局接下來會這麼發展吧
更陳大哥啊張將嘆息道,我們都應該感到慚愧哪一場台兒莊大捷,讓全國下都歡喜得昏了頭,一個個張口反攻閉口決戰,甚至連我們這種戎馬多年的職業軍人也被眼前的勝利給蒙住了眼楮。在這件事的見識,我們這兩個堂堂的將,還不如人家一個年紀輕輕的校。我們真該感到無地自容哪
藎忱老弟你這是什麼意思龐將確實是驚訝了。
孟校剛才的這番剖析,真可謂是一針見血入木三分哪句句都是直透事情的本質真是令人振聾發聵茅塞頓開張將贊嘆道,我一開始雖然也對台兒莊的大捷歡喜不盡,但卻隱隱感到一絲的憂慮。經過孟校的這番剖析,我終于明白國軍的隱患是什麼了。沒錯徐州確實已非久留之地。國軍繼續雲集在徐州,簡直是自投羅,給日軍創造了進行大規模殲滅戰的機會
徐州局勢的發展,難道真的這麼悲觀嗎龐將還是不太相信。
更陳大哥,剛才孟校的分析,你能反駁哪一條張將反問道。
這龐將一時半會也是理屈詞窮。
委員長也真是的張將又感嘆道,當初李長官跟他要部隊,他處處搪塞,盡把我們這些雜牌軍給送到第五戰區。眼下好不容易打出了個台兒莊大捷,委員長又興奮得過了頭,源源不斷地把央軍主力給調到徐州,先是調來了75軍92軍46軍,然後又調來了第2軍和第22軍,後面的69軍77軍68軍等部隊也都接到了開赴第五戰區的命令。這些部隊加起來二十多萬人馬,連同第五戰區原先的部隊,眼下已經抵達徐州和正在朝著徐州開進的部隊足足達到了六十多萬。日軍要真是南北對進兩翼包抄,這六十萬大軍都覆滅在徐州,那抗戰還怎麼打張將說著說著,神色激動了起來,他霍然起身,不行我馬要前往戰區長官部一趟親自面見李長官,最好能見到委員長本人必須要全力阻止國軍和日軍決戰徐州的計劃哪怕被扣一個擾亂軍心的罪名,我也認了
張宣武朝著孟翔使個眼色,兩人急忙追去︰張長官請讓我們和您一起去吧
張將想了想後道︰也對這個見解畢竟是你分析出來的,我可不能剽竊你的成果呀讓我舉薦你到李長官面前親自說吧
張宣武和孟翔一起跟著張將後面,乘機溜出了龐將的視線。
被單單撂在屋內的龐將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無奈地苦笑一聲。他已經知道365旅最後會花落誰家了。
在設計得頗有法風格色的第五戰區司令長官部的官邸里,孟翔跟著張宣武,在張將的引薦下見到了戰區司令長官李將。當然了,張宣武和孟翔的地位都太低了,因此張將和李將談正事的時候,兩人都以筆挺的軍姿老老實實地站在張將的身後。李將對張將的到來還是很歡迎的,畢竟張將以及他後面這兩個年輕軍官都是這次徐州會戰的國軍有功之士。拋去李將的性格本來較隨和不談,李將也暗暗有股拉攏張將以及張宣武的味道在里面。畢竟這兩人手里的部隊都是戰斗力強悍的雜牌精銳,能夠拉進桂系的軍事集團,李將手里能和央繼續抗衡的實力也能得到了很大的增強。
張將是個直來直去的人,不喜歡說廢話,因此在簡單的客套寒暄後,他直接開門見山地談起了徐州局勢接下來的發展局勢。在把孟翔的那番分析基本原封不動地說完後,張將又特地聲明了這是孟翔的判斷結果。
李將的反應很平靜,沒有出現驚訝迷惑愕然等負面神色,而是神色凝重地听完了。最後,李將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又望向張將身後的孟翔,臉浮出笑意地道︰孟校。
是李長官孟翔急忙大聲答應。
這幾個月來,我多次听聞你的名字。李將用充滿長者風範的的笑意望向孟翔,當初的滕縣戰役,我對你的名字有所耳聞。接下來的莒縣戰役和蘭陵鎮戰役,你的名字更加是頻頻地出現在我面前的軍事報告。這一次,你又給我帶來了驚訝。燕謀李將說著,望向旁邊的戰區徐參謀長。
徐參謀長打趣道︰孟校和德公您真是不謀而合呀
張將眼前一亮︰這麼說,孟校心里的想法其實是和德公您想的是一樣的
李將輕輕地點了點頭,又嘆息了一聲︰可嘆啊堂堂一個泱泱大國的最高軍事統帥,在這件事的見識還不如一個年紀輕輕的校。唉他又望向孟翔,以一種進行考驗的心態問道,孟校,你認為國軍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孟翔心頭一緊張,連忙畢恭畢敬地道︰回李長官,卑職斗膽認為,徐州地區的國軍必須要立刻做好全面轉進的準備。在這個過程,組織好各部隊的轉進步驟以及挑選斷後部隊是最為重要的,絕不能讓徐州大突圍在混亂和倉促最終演變成南京突圍時的那種兵敗如山倒。幾十萬大軍如果陷入不戰自亂,日軍是非常容易乘虛而入的。國軍忌諱說撤退敗退轉移逃離等詞語,一律都用轉進來代替
李將目露欣賞︰確實是後生可畏呀你說的,都是一語的有的放矢。
張將急忙道︰德公,看來徐州接下來的局勢發展確實是不容樂觀呀國軍在徐州和日軍展開全面決戰的計劃也必須要取消掉的,這幾十萬大軍必須即使轉進。
徐參謀長安慰道︰藎忱兄,你也請別太擔心。德公和白副總長這段日子一直在委員長那里反復據理力爭,何部長和陳部長也都較傾向于德公的意見,相信很快會有結果的。
張將輕輕松了一口氣︰那好,相信委員長很快也會察覺到徐州決戰的凶險的。
離開長官部時,張將和張宣武孟翔都撈了不少好處。由于張將的鼎力舉薦,李將也對孟翔有了深刻的印象,為了表示對張將等人冒死力諫的回報以及對孟翔的獎勵,李將特地調撥了剛剛組建的兩個營的新兵,一個補充進張將的第二十七軍團,一個補充進365旅。雖然兩個營的人數並不多,但對于兵力都嚴重匱乏的第二十七軍團和365旅來說,不亞于雪送炭了。
既然獲得了和張將單獨相處的機會,那麼張宣武和孟翔自然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在回臨沂的路,張將和張宣武孟翔坐在一輛汽車。張宣武很誠懇而又隱晦地向張將講述了365旅此時的處境︰由于第22集團軍已經撤到武漢進行休整,365旅已經是一支無家的部隊,此時張宣武孟翔等軍官們也不願意離開前線躲到後方休整,因此希望能將365旅編入第二十七軍團的作戰序列里,以此繼續在前線抗擊日寇。另外,張宣武表示自己已經把365旅官兵們的這個願望報告給了第22集團軍司令孫將,孫將對此表示理解和批準。因此,張宣武和孟翔在此代表365旅的全體官兵,希望張將能收容下365旅。
對于這支送門來並且戰力不俗的部隊,張將自然是求之不得。心花怒放的張將在車當即表示,自己代表第二十七軍團全體同僚歡迎365旅的到來,並保證第二十七軍團將會是365旅的新家,張將本人也承諾會對365旅和其他原59軍的老部隊都會一視同仁,絕不會搞什麼嫡系和非嫡系的不同待遇。張將最後又表示,回到臨沂後,他立刻會給戰區司令部和軍政部發送電報,申請這個請求報告。
既然已經成了一家人,車子里的氣氛也陡然間變得親熱了很多。張宣武和孟翔的變臉術也十分了得,兩人剛才還客客氣氣地稱呼張將為張長官,現在則是一口一個的鈞座,儼然一副張將老部下的嘴臉。當然,沉浸在輕松和喜悅里的張將自然不會去跟他們計較。
張宣武和孟翔的拍馬屁還是很有效果的,張將很慷慨地把原先從59軍第13騎兵旅里抽調去增援蘭陵鎮的那個騎兵連留給了365旅,並且再調撥兩個騎兵連去,給365旅組成單獨的旅部直屬騎兵營,並將365旅劃為軍團部直屬部隊。頓時讓張宣武和孟翔都欣喜不已。
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張將和張宣武孟翔回到了臨沂的第二十七軍團的軍團部。隨後,張將向戰區司令部和武漢軍政部發送了將第365旅編入第二十七軍團作戰序列的請求報告。對于張將的這個請求,李將自然沒有什麼意見,武漢軍政部在半小時後也批準了。實際,張將在臨沂戰役里確實立下了大功,軍政部將他的59軍升級為了第二十七軍團,但並沒有增加基層部隊的番號,所以第二十七軍團雖然名義是個軍團,但實際部隊基本還是原先的59軍騎兵第13旅是臨沂會戰期加入59軍的,只是听起來威風了一點罷了。軍政部也感覺有點虧待了張將。正好,365旅自己跳了出來,主動要求編入第二十七軍團。這恰恰幫了軍政部一個忙,把這個現成的旅編入第二十七軍團,既沒有額外地增加部隊番號,又完成了嘉獎張將的目的,完全是做了個順水人情。這下子大家都皆大歡喜了,軍政部自然何樂不為,因此在請示過委員長後便批準了。
晚七點多的時候,張將熱心地邀請全軍團的師長旅長都一起舉行晚宴,一方面是好好地讓血戰多日的軍官們把酒言歡放松一下,一方面自然是給新來的365旅舉辦歡迎會。
晚宴可謂是將星閃耀,由于眾人都是豁達豪爽的軍人,再加365旅的赫赫戰績是整個戰區都有目共睹的,因此原59軍的將領們都對這支精銳部隊的加盟表達了最熱情的歡迎。通過和現場的各位師長旅長將少將的認識後,孟翔也搞清楚了第二十七軍團的編制。
第二十七軍團
軍團長張自忠將 副軍團長李田將 參謀長張克俠少將
軍團部直屬部隊︰第365旅騎兵第13旅旅長姚景川少將;
第五十九軍 軍長張自忠將 副軍長李田將 參謀長張克俠少將
第五十九軍軍部直屬部隊 軍部特務團團長安克敏校
第五十九軍下轄部隊︰
第三十八師三旅六團制 師長黃維綱將
下轄︰第112旅第113旅第114旅;
第一八 師二旅四團制 師長劉振三將
下轄︰獨立第26旅獨立第39旅;
從這些番號編制可以看得出,如果第二十七軍團齊裝滿員,那全軍團的兵員人數可以達到四萬人以。但眼下,即便得到365旅這股新生力量,軍團的總兵力也只有一萬多一點。
對于365旅來說,這個旅終于有了新家,並且新長官還是一位不遜于王銘章的真正軍人。這讓孟翔等人都在心里暗暗下定決心,從此以後緊隨在張將的後面,為抗日大業再創戰績。
而對于孟翔來說,他的路又走了一個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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