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月份下旬開始,籠罩在第五戰區的戰雲也愈發濃密起來,全戰區的氣氛都隨著邊緣地區的一系列戰斗而日益凝重,越來越多的跡象顯示侵佔山東後的日本華北方面軍正在磨刀霍霍準備南下。 vw1月26日,日軍華方面軍的第13師團首次從江甦境內突入了安徽境內,凶猛進攻鳳陽和蚌埠地區,隱隱露出了包抄第五戰區後路並配合華北日軍夾擊第五戰區的苗頭;守衛當地的國軍第11集團軍第31軍逐次抵抗後兵敗撤退,導致第13師團于二月旬時橫渡淮河,隨之與國軍第51軍第7軍桂軍第21集團軍第48軍等部隊再度展開交戰。雙方血戰連連,在淮河地區展開僵持對峙。二月下旬的時候,華北日軍第2軍主力在席卷山東全境後繼續南下,東路的第5師團從濰坊出發,連連攻佔了沂水莒縣日照,直撲臨沂;西路的第10師團瀨谷支隊沿著津浦線也攻勢凌厲地大舉南下,兵鋒直指向滕縣以北的鄒縣。
一時間,第五戰區可謂是戰雲壓城。
在這同時,日本政府和國民政府暗地里的政治談判也徹底決裂。攻佔南京後,戰勝的氣氛籠罩在日本軍部和內閣。在日本大本營看來,國的首都已經被皇軍佔領,那意味著國已經戰敗,軍事的行動已經沒有必要了,只要在政治進行誘降,迫使國民政府屈膝媾和,那麼國事變也結束了。因此,日本政府通過立國德國,由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作為間人,向國國民政府傳達了日本政府的停戰要求。眾所周知,德國和國在日戰爭爆發前的關系非常不錯,但由于德日兩國在意識形態的共通以及在全球利益更加緊密,而日本也遠國更強大,因此德國已經開始疏遠國並轉而拉攏日本。但不管怎麼說,德國也是國的老朋友,此時調停日戰爭確實較合適。日本政府提出的停戰條件是︰
一國政府必須明確表示向大日本帝國乞和;
二國政府必須正式承認滿洲國;
三華北華蒙古地區內蒙設立非武裝帶,國方面不得駐軍,日本可以駐軍;
四華北五省和海由日兩國共同管理;
五國必須賠償大日本帝國的戰爭損失。
盡管德國和日本的關系已經較親密,但陶德曼大使在認真看完了日本人的這五項條件後,幾乎是啼笑皆非。他苦笑道︰估計國方面接受的希望非常渺茫。只要是明白人都可以看得出,日本政府的這五項要求是何等苛刻。如果國民政府答應了,那意味著國將徹底喪失東北華北華華東這些國最富庶的地區,甚至全國都徹底淪為日本的附庸。因此接到日本的停戰條件後,國民政府很快拒絕了。隨後,日本近衛內閣發表了政府聲明︰
大日本帝國軍佔領南京後,已完成了戰前膺懲國政府之目的,帝國政府為給予國國民政府最後之反省機會已及于今日,然而,國政府不解帝國之真意,繼續策動抗戰,因此帝國政府今後不以國民政府為對手,而期望能與帝國合作之國新政權的建立與發展,並將與之調整兩國邦交,協助新國之建設以及大東亞之共同發展。
日本政府的這項聲明,一方面強烈地刺激了國民政府和最高當局的自尊心,迫使國民政府下決心抗戰到底,同時也以扶植國傀儡政權的條件誘惑和拉攏了國民政府內部的和平派以及國地方軍閥勢力,那位汪副總裁的曲線救國思想是在這種格局下誕生的。
1月24日晚,第五戰區那位被捕的副戰區司令被槍決,以此整頓軍紀震懾人心。
1月30日當天,日本大本營參謀本部決定為及早解決國事變,陸軍方面將新建六十個正規師團和三十個臨編師團,以及二百五十個飛行隊。
新一輪的日大戰已經箭在弦。
2月17日,川軍第45軍在滕縣以北的兩下店地區和日軍展開局部激戰,第41軍也開始從臨城開拔到前線。這一切的一切,都按照孟翔當初預言的那樣發展。華北日軍以鋼軍第五師團和第十師團為主力,大舉南侵。此時的122師內部,也盡是大敵當前大戰在即的極度緊張的氣氛,孟翔自然也受到了感染。隨著參戰日期的越來越近,孟翔的身體也不知不覺地開始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走路宛如踩在棉花般感覺輕飄飄的,大腿也經常不听使喚地顫顫巍巍發著抖,腦子更處于高度興奮狀態,心髒老是突然提速猛跳,精力也好,可以一天一夜不睡覺照樣活力四射,並且睡著了還能在一陣莫名其妙的心悸激動突然醒過來。孟翔知道,自己這是因為太激動了。這種激動是一種狂熱而緊張的期待,能夠和日本鬼子真刀真槍地展開廝殺,這種前所未有的考驗終于要到來了。孟翔已經完全擺脫了各種雜念,他現在是想一心一意地想真正參加抗日戰爭,為苦難的祖國盡一份力。當然了,他心里還是很忐忑的,因為他不知道滕縣戰役的結局是否還像歷史那樣,要是122師仍然全軍覆沒,那自己必然也要交代在了這里。
師長王銘章和參謀長趙渭濱頻頻地前往集團軍總部參加會議,而趙渭濱的作戰思想已經嚴重地受到了他這個副官的影響,同時也進一步地影響了王銘章師長,因此王趙二人在集團軍會議都堅定地認為︰滕縣極有可能是日軍的主攻方向,全集團軍必須要嚴密在滕縣加強防備。對此,群策群力的代理司令孫震將也深以為然,于月底確定了固守徐州門戶滕縣的作戰方針,並依此進行了一系列的調兵遣將。122師毫無疑問地進駐滕縣,作為城防主力,同屬41軍的124師主要負責滕縣兩翼陣地的防御,45軍下轄的125師和127師進駐滕縣東北的香城大山龍山一線以及滕縣的後方,一方面防止臨沂方面的日軍進行側擊,一方面也擔負著滕縣退路的守備任務。不難看出,整個第22集團軍對滕縣地區的防御是以122師作為核心的。
122師的師部內,王銘章師長趙渭濱參謀長師政治部主任廖嘉少將也展開了會議,以決定122師在滕縣的作戰方針。險惡的局勢和困難的條件讓三位將軍的臉都浮滿陰郁。
趙渭濱指點著地圖道︰師座主任,戰局已經越來越明朗了。第22集團軍在滕縣地區的防御作戰都是以我師和滕縣為核心的。但對于我師來說,則面臨兩個選擇。我們在眼前的情況下有兩個打法,一個是據城死守,以陣地戰和巷戰為作戰方式;一個是在城外機動作戰,以游擊戰襲擾站破襲戰為作戰方式。當此時刻,我們必須當機立斷,確定全師作戰方針。
王銘章深深地吸著香煙,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眼下的選擇看去很簡單,但卻決定了這場戰役以及122師本身的結局,容不得絲毫馬虎大意,必須要謹慎再謹慎地做出決定。
廖嘉開口道︰趙參座,你覺得我們如果據城死守,能守幾天
趙渭濱回答道︰我們已經對滕縣經營了兩個月,真的死守起來,天應該不成問題。但是,敵我的實力懸殊太大了日軍不僅僅擁有飛機大炮坦克,甚至連兵力都我們佔優勢。
廖嘉道︰那你傾向于在城外進行野戰
趙渭濱搖搖頭︰不。日軍裝備了大量的汽車和戰車,並且還有空優勢,我軍如果在滕縣城外展開激戰,很容易遭到重創並且斬獲輕微。打起野外遭遇戰,我軍絕不是日軍對手。但守城也並非我川軍長項。
廖嘉苦笑一聲︰這麼說,我們是進退維谷
王銘章緩緩開口︰象賢啊,你直言不諱吧兩個打法各有什麼優劣,盡管直言無妨。
趙渭濱畢竟是參謀長,思路條理已經梳理得非常清晰︰師座主任,我軍如果選擇據城死守,那無論殺敵效果還是堅守時間,肯定都好過在野地和日軍進行遭遇戰。但這樣做,則非常容易把我軍陷入無路可退的最危險境地。我師四千將士,如果撤入滕縣城內進行戰斗,日軍也許一時半會攻不進來,但卻是足夠有能力全面包圍我們,使滕縣變成我們的葬身之地。滕縣的兩翼和後路,是一片非常廣闊的防區,光是靠45軍的萬余人,很難面面俱到守住的。到時候一旦我們的後路被日軍斷絕,那我們在滕縣插翅難飛第二個,如果我們選擇在城外和日軍機動作戰,這樣做,客觀講確實較保險,我們到時如果見勢不妙可以迅速撤離。但這樣一來,首先,我們的戰果會非常輕微,因為我們和日軍打起野戰完全毫無招架之力,其次,滕縣非常容易丟失,我們都在城外了,日軍非常容易將我們驅逐出滕縣,到時候雖然我們能逃出生天,但滕縣的空已經飄揚起太陽旗了。
王銘章和廖嘉地陷入思索。廖嘉再次苦笑︰死守,只能守個天,並且還容易落個全軍覆沒的下場;機動作戰,完全是被日軍追著打,而且滕縣轉眼會失守。難道我們只能把滕縣當成我們的墳墓才能打好這一仗嗎
王銘章有點不願意接受這險惡的現實︰象賢啊,你也不能太低估45軍的戰斗力。孫鈞座親自統領45軍,應該能把我們的退路給安全保護好的。另外,你也別忘了在我們附近,湯恩伯的第20軍團也枕戈待旦,隨時能增援我們。
趙渭濱苦笑︰滕縣的防區東西縱橫百公里,南北縱橫也百公里,如此遼闊的防區,孫鈞座和45軍的部隊基本是疲于奔命處處漏風。日軍只要派遣一個精銳大隊,能像鋼釘一樣地刺進來並把孫鈞座攪得手忙腳亂。憑借45軍來護衛我們退路,非常危險。至于湯恩伯的第20軍團,師座難道您真的還對這支央軍抱有指望央軍內部不同派系都互相傾軋爾虞我詐,更何況是對我們這些地方雜牌軍
王銘章深深地吸口煙︰據城死守,九死一生;機動作戰,必敗無疑。難吶飽經滄桑的苦笑也浮現在了王銘章的臉,這是弱國軍人的悲哀,也是派系林立的國軍隊的悲哀。
趙渭濱輕聲道︰師座,請早點下決心吧時間已經不多了。
在這時,內屋通訊室的電話鈴突然響起。電話兵急匆匆跑過來︰師座集總的電話
王銘章大步走進去,拿起電話︰孫鈞座,我是王銘章,我們正在討論滕縣的城防問題
電話那頭的孫將有點慍惱地道︰不要討論了剛才委員長打電話來,一口一個地要我們不惜一切代價死守滕縣格老子的我們川軍是一群送死鬼跟他們要槍炮要軍餉要補給,門都沒有結果現在鬼子打過來了,又要我們在第一線承擔最險惡的任務簡直豈有此理孫將幾乎是憤憤不平,他顯然不是對王銘章發火,而是對那個委員長忍無可忍。
王銘章頓了一下,問道︰委員長下令死守嗎
是的大道理廢話說了一籮筐,有營養的沒幾句,一個死守孫將氣呼呼道。
我明白了王銘章嘆息一聲,那我們假如被圍困在滕縣,會有援軍增援嗎
有啊孫將冷笑一聲,湯恩伯的第20軍團整整七萬多人馬,隨時救你們。
王銘章再次苦笑,他在心里又嘆息了一聲︰請鈞座放心,我明白了。
掛電話後,王銘章望著待命的趙渭濱和廖嘉,下定了決心︰執行第一套作戰方案,據城死守,固守待援。象賢,你立刻去布置城防任務,把西門和南門都堵死,保留北門和東門作為交通道路;嘉,你馬負責轉移師部,把師部和師部直屬部隊從現在的西關電燈廠轉移到滕縣城內。王銘章炯炯望著兩人,言語隱隱有金石之音,眼既有一絲悲哀和失落,也有一股準備破釜沉舟背水而戰的干雲豪氣。
趙渭濱和廖嘉一起敬禮︰是
戰區司令長官李將在獲悉川軍的排兵列陣後,也較贊賞。徐州的三大門戶,臨沂主要由張自忠和龐炳勛的西北軍堅守,台兒莊地區由西北軍孫連仲部嚴陣以待,滕縣地區便由川軍打頭陣,桂軍部隊和滇軍部隊作為助攻部隊和預備隊。由此可見,徐州會戰基本是地方軍做主力,雖然央軍的第20軍團也游弋在交戰區域附近,但李將很難指揮得動這位天子門生,因此對他們沒有抱太大的指望。並且李將也不虧是國軍巨頭里最為寬厚的一位,作為鼓勵和嘉獎,他特地又從戰區軍庫里調撥了幾百支正式步槍幾百頂鋼盔十幾門迫擊炮十幾挺輕重機槍,以及相配應的大批發子彈炮彈給川軍第22集團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川軍在第一線的正面戰場抵抗日軍精銳,基本是凶多吉少有去無回,這些武器彈藥差不多也等于陪葬品。但話又說回來,李將給的這些陪葬品還算是較大方了,確實也激勵了川軍的士氣,提升了不少戰斗力。
孟翔此時好歹也是尉軍官了,因此也從這批陪葬品里分到了兩件裝備︰一頂德式35鋼盔和一把美式1911型手槍,外加三十發子彈。這讓參軍兩個月來一直手無寸鐵的他總算勉強有了把殺敵的武器,不過,孟翔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從沒參加過正式訓練的他在槍法完全是個新手,五米之內可能百發百,五米之外完全靠運氣了。戰局險惡的時候,孟翔的這把手槍用來自盡的可能性肯定遠遠高于打倒幾個日本兵。畢竟,現實的日本兵絕對沒有後世那些抗日神劇里那麼好殺的。至于那頂造型威武帥氣設計合理實用的德國鋼盔,戴去後確實給孟翔增添了幾分英武之氣。當然了,孟翔知道,鋼盔在戰場其實不是用來防子彈的,任何一把步槍或手槍的子彈,都能輕而易舉射穿鋼盔,鋼盔主要是防止炮彈和炸彈爆炸後的碎片。孟翔也沒太大的心情去臭美,畢竟戰爭真的要來了。從三月份旬開始,孟翔幾乎吃喝拉撒睡都在滕縣的城防工事里。足足兩個半月的時間,全師幾百名工兵外加幾千名滕縣的青壯年,確實把滕縣周圍的戰壕挖得密密麻麻,而且足足有近兩米深。除此之外,城內也按照孟翔的設計挖掘了很多別出心裁的陷坑,一些地點重要構造堅固的建築房屋也都被改造成了火力據點,環繞城區的城牆和幾個入城口都得到了加強和改造。毫不客氣地說,孟翔堪稱是滕縣防御工事的總設計師。全城按照他的設計,幾乎是掘地三尺。為了對付日軍的飛機大炮,不但每個戰壕都挖得空前之深,而且重要的彈藥庫糧倉等設施也完全被地下化,滕縣的地下被足足掏空了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地下室。
本來孟翔還設想挖掘一條逃命用的地道,從城內一直延展到城外,以此避免122師全軍覆沒在這里,也能讓自己在最終關頭保住小命。付諸行動的時候,孟翔才發現自己的這個設計過于一廂情願了,根本不實用,這個地道的出口和入口挖掘在哪里,都是不好說的,畢竟戰事一開始,城區和城外完全是犬牙交錯,萬一這條地道的入口或者出口已經陷入日軍的佔領區內,那這條地道徹底報廢了,而且粗粗估計,這條地道起碼要有兩三公里長,挖掘這麼長的地道非常耗時耗力,簡直是勞民傷財。因此孟翔不得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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