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穎順著他的指尖看去,正見那峽谷雲遮霧涌,深不可測。 vw兩側山壁嶙峋陡峭,草木不生。陽光照耀而下,隱約可見累累枯骨伴著跌落其下的巍峨山巔。
而峽谷深淵之後的南際山巔,此時已然自斷裂,留下光禿禿的山脊,再也不見往日州第一高峰之雄壯麗。
晏穎不由嘆道︰昨日巍峨,今日荒丘,州之最,崔歸塵土
韓湘听聞她言,忽想起往日種種,只覺得心神搖曳,宛如夢幻。但身前深淵依舊,唯不見了那遮天之黑霧,以及那阻絕世人腳步之結界。
再嘆自身,隱藏在血肉之下,竟有那般強悍的實力。毀天滅地,移山動岳,傲視蒼生,何人能擋
當下不由出口道︰山下白骨,山巔碎石,唯有其人,傲瑯軒
晏穎聞言輕笑,繼而轉身直視韓湘,那一雙明亮的眸子里更顯溫柔多情,亦有愛慕憧憬。
韓湘怎能感受不到投來的灼灼目光當下輕咳一聲,笑道︰穿過幽冥深淵,躍過南際山脈,其後便是荊楊二州。常言道,荊州多峻嶺,揚州盡美人,此言不知真假。
他眼神迷離,其向往之心不下于任何男人。
晏穎听罷沒好氣一笑,嗔道︰有美人在側,你竟還思慕那揚州
韓湘哈哈大笑,看著晏穎,暗道︰此般女子當真妙人,可怒,可惡,可狠戾,可凶煞;亦可悲,可喜,可嬌柔,可哀怨此般種種形態在她之身不過翻書折頁,宛若暴雨忽來,天威忽去。
繼而又想起那一抹白衣,暗道︰她溫柔善良,亦不失堅韌勇敢。兩人各有所長,亦各有所短
忽听耳邊聲響又起,打斷了思緒。
想什麼呢這般痴醉
晏穎帶著好緊盯著韓湘。
韓湘忽覺面皮一熱,搖頭道︰沒什麼沒什麼
晏穎嬌哼一聲,再不理會與他,自顧望著已近在咫尺的幽冥深淵。
韓湘見遮掩過去,心下戚戚,暗自感嘆。同時又驚于自己竟會生出較之心,當真有失操節。
一念未閉,晏穎便再忍不住寂寥,問道︰你是去揚州,還是去荊州
韓湘茫然抬頭,道︰我此去雍州華山,但不知路徑。
思索片刻,接著道︰便先去揚州吧,也好尋了人家打听道路。
晏穎眉毛一挑,哼道︰怕是以問路之名,瞧那大街小巷的美人才是真吧
韓湘面皮一緊,忙解釋道︰素聞揚州人杰地靈,百姓豐衣足食,又多客商。是以我想尋那游走各地的行腳商人,好問得具體一些的路徑,莫要再為此而耽延時間。
晏穎聞言破嗔轉喜,嘿道︰那便去揚州
韓湘點頭,忽听晏穎又道︰揚州美景無雙,有臨安如斯,亦有會稽那般,當真是天下仙境,地桃園。
韓湘再度點頭,道︰更有武林古城,千百年來傳下無數佳話與傳。
巨龍迅捷,幽冥深淵轉瞬而過,留下無數枯骨與傳說,更引來韓湘的黯然長嘆。
大長受韓湘授意,身軀一側,微向東方掠去。龍首俯揚之間,便見處處村莊坐落山林。
時逢清晨,那山林之間不乏裊裊炊煙,更有一二犬吠伴著雞鳴充斥耳畔。韓湘看著其下隱約忽現的頑童,亦看著行走山野的農人,心頭一嘆,宛若置身家鄉。
他想家了,雖家已無親人,但那村頭老寡還在,那被典當的茅屋還在。
嘆息轉變為愁思,引來晏穎的俏目垂憐。
不一時,村莊漸多,行人愈濃。韓湘授意大長隱入雲層之,便听身側晏穎問道︰哪里才是余杭臨安
韓湘亦是不知,搖頭道︰我也未曾來過此處,更不知路徑。
繼而搖頭一思,接著道︰便先尋一個大些的村莊打探下吧。
晏穎點頭同意,大長長嘯一聲,攜著二人愈發快速的向前飛去。
不過片刻,身下雲霧里映出了一個頗大的城鎮。韓湘授意大長停住身形,繼而指著身下的城鎮,問晏穎道︰此地如何
晏穎瞧也不瞧,只笑道︰你說可以,便是可以,我只隨你。
韓湘被這突兀且極致的溫柔驚得一身冷汗,當下點頭道︰那便這里吧。
說罷大長又是一聲咆哮,便自高處隱了身影,化作龍魂,轉入韓湘的丹田之。
高空風勁,韓湘下落之時,左手緊握龍雀,右手卻下意識向身側拉去。
有軟糯入手,仿似柔水清風,讓他心神一震。忽又想起晏穎之功力較之自己不知高去幾何,怎的能需要自己來拉扯
心有所動,右手便要抽回。但方才用力,忽覺那軟糯柔荑已反手握住了十指。其雖柔軟若無骨,但任憑韓湘用力,也難以掙脫。
正待心神巨顫,意亂情迷之時,忽听漂浮身側的晏穎道︰怎的拉住了還想松開
韓湘失神痴迷,忽而胸口一震,道︰這天風凌厲,我怕我怕你受不得
晏穎右手輕置唇邊,輕笑不止,又听韓湘道︰我非是要唐突與你,只是
不待後話出口,晏穎便打斷了他的話語,柔聲道︰我怎能不知你心亦怎能不知你非那輕薄之徒
話雖如此,手掌卻並不松開,反倒握在韓湘的右手愈發的緊了。
下落不過片刻,韓湘又覺萬年之久。唯較之一次消失了渾身的疼痛,卻換來心頭的悶脹。
墨發飄舞,青衫盤旋,二人一刀宛若江湖俠侶悄落城內。
五尺龍雀深寒,青衫飛揚多姿,引來無數路人的驚嘆與羨艷。待看得真切晏穎的面容後,更有驚呼連連,伴著轟隆不休的踫撞之聲。
韓湘手拉晏穎,看著眼神跌倒不住的路人,心頭微覺酸意。他竟有將晏穎阻擋身後之心,只為防止別人投來輕薄之目光。
心想著,身軀不自覺向晏穎身前側了一步。
雙手緊握,晏穎亦看到了微微擋在前方的韓湘,亦看到了他堅挺厚實的背脊。她的嘴角微起笑意,眼之溫柔愈發濃了。
在路人的驚呼聲,韓湘拉住晏穎走出街道,轉身便沒入了鄰過的街道之。
但晏穎之美麗世間哪里可見不管是此處或是彼處,都不免引起轟然之聲。更有輕薄之人吹著哨聲,呼和連連,極盡褻色。
韓湘雙眼微眯,手五尺龍雀寒芒更勝。驚的那一眾荒唐客登徒子紛紛閉嘴止聲,帶著驚懼與顫抖,各自轉身忙不迭避開,不敢再做輕薄言語。
他有心前去殺了那些輕薄之人,但龍雀翻轉,忽然心頭一涼。暗道︰我怎的如此嗜殺
手軟柔依舊,韓湘猛地抖臂,掙脫了晏穎的手掌,繼續心思︰她與我雖是千年故人,但再我此時之記憶不過萍水相逢罷了。我怎能如此唐突緊握她的手掌又為何會為她殺心頻起
韓湘不知,晏穎卻已大步走前。
青衫獵獵,群袂飄飛。只是韓湘看的真切,那青衫之下,群袂之內,不知何時已多了重重內衫,包裹了春色再難看見。便是轉過的臉面之,亦掛了一層厚紗,遮擋了那絕色容顏,更難看得真切了。
韓湘緊隨在後,忽見晏穎轉身投來打量的目光。他心頭一突,問道︰怎的
晏穎輕掩唇角,笑道︰如你此般模樣,當真難以看出江湖俠客之灑脫呢。
韓湘聞言面皮再紅,嘿嘿干笑,卻不知如何答話。
晏穎繼而旋身掃視街道,但見商鋪林立,行人萬千。有小販吆喝,亦有菜商掙討,遠處盡牌匾,近地多旌旗。有酒肆飄香,亦有茶館帶燻,迷得路人好不愜意,聞之已然半醉。
終于在街道的盡頭,發現了一間綢緞莊,與其緊鄰的正是裁縫鋪。
晏穎眸精光一閃,沖著走近的韓湘彎眉輕笑,只那臉面被紗巾遮擋,難以看出其內的嘴角神色。
她伸手向街頭指去,笑道︰何不去做幾身像樣的衣衫
韓湘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正見那綢緞莊與裁縫鋪。他早有心縫制衣衫,但怎不知囊羞澀當下支支吾吾道︰我這一身尚是新衣
說著忽覺臂膀一涼,忙低頭看去。正見左臂之,衣袖已然破裂,露出內里健壯的手臂。肌肉隆起,青筋可見。
韓湘大羞,忙將龍雀交與右手,再把左臂別過身去。
晏穎見他羞怯遮擋之神色,沒好氣笑道︰堂堂七尺男兒,怎的盡做女兒姿態
韓湘聞她言語,心頭一動,暗道︰是了,我已非是赴考的書生秀子,無需再求達官貴人之賞識。既如此,何故再羞與衣衫破舊
心頭如是想著,別再身後的左臂便再垂下身側,笑道︰走吧,做幾身衣衫。
晏穎點頭贊許,眸流光熠熠,顧盼生輝。
二人並肩走去,龍雀深寒,青衫飄暖,又引來路人駐足而觀,皺眉來看。
行不幾步,忽似想起什麼,韓湘扭頭問身側的晏穎道︰你身可有銀兩
晏穎被他問的一愕,隨即恍然道︰哦哦我從不待銀錢在身的。
韓湘眉目一跳,無奈道︰我亦是身無分,但若沒有銀錢,便不能去縫制衣衫。
晏穎不無失落的嘆了口氣,緩慢點頭。
忽然眼光一亮,笑道︰我們搶他幾件出來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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