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面惆悵一嘆,又轉憤怒,本嘶啞的嗓音更帶狠戾,沉聲道︰老奴也同隨寧無峰等人齊入這幽冥深淵,自是無功而返。小說後又與手下多方打探,百尋而不得路徑入這幽冥深淵,又听那沒腦子的手下說起這幽冥深淵的傳說,心里愈發擔心少主之安危
聖教眾人本在十萬大山茹毛飲血,形同野獸,自然沒有什麼家當。也不用再回去那深山老林收拾,直接在戰火調停之後,下了南際山。在州之南,靠著南際山尋了一塊平坦地勢重建宗廟門庭。
赤面一直在外尋求辦法解救韓湘,三天未果,心焦急更甚。甫,卻發現教眾多有變動。幾個與他交好的頭領紛紛警告莫要再提起少主,更莫要再興師動眾去找尋。
赤面與韓湘雖相交不深,但幾日來也知曉了韓湘的脾性底細。更加之他對妖主帝俊的忠心耿耿,是以听聞此言不禁心有火,要去找那齊天妖王理論。據理力爭找尋韓湘回來,執掌聖教大權。
但齊天妖王權利欲望極深,突然出現的少主本讓他心不善。現下既已消失,生死不知,他哪里還能再去找尋
一番爭論下來,赤面寡不敵眾。無奈被齊天妖王硬加了個莫須有的罪名,反成了離心的叛徒,受萬千教眾追殺。
赤面有那晚錦衣漢子打出的一道勁力在身,仿佛猛藥入體,竟與那弒帝鱷魂魄相融的完美無缺。功力大增,已然破了一經,踏入絕強者之列。
迎戰各大歸心齊天妖王之統領妖兵自不費力,更在接連的戰斗漸悟弒帝鱷之奧秘,戰力不同凡響。
齊天妖王眼見這年老的統領一躍而成絕強者之能,已有資格封為妖王,與自身平起平坐。哪里還能容了視赤面為眼釘,下令務必誅殺。畢竟妖兵多有魚目混珠者,各自封體妖獸強弱不一,一盤散沙。被赤面費分而瓦解,打傷殺死不少。
齊天妖王眼看赤面風頭強生,只得自己出手在南際山巔將赤面截獲。一番大戰過後,赤面不敵。又見身後幽冥深淵黑霧繚繞,陰靈翻滾。更覺沒有照顧好少主,愧對了先主帝俊,不禁心生死意。
又有齊天妖王的連番擊打,赤面終于不支,昏迷跌落了下去。說也怪,待赤面再度醒來的時候便已在了這幽冥深淵下的山谷之內。
有陰靈,妖獸環視身側,赤面拼了全力逃脫而出,傷勢愈重。實是天意昭昭,赤面竟也隨著那夜韓湘逃跑的路徑一路狂奔而至。
終于在那木屋的廢墟看到了昏迷不醒的韓湘,與身邊正擔憂焦慮卻無計可施的素行雲與悲呼痛哭的小七。
赤面大喜過望,忽見素行雲在此,當下殺心陡起。又見素行雲滿面擔憂焦急的看著少主,也再沒了仇恨心思,暗道︰我那墨陽門主素易行有仇恨不假,卻沒得必要加害這孤身在外的女子。
赤面放了心思,背著韓湘的身軀,連同素行雲,在小七的指引下,尋了這方山洞且做修養,等待韓湘醒來。
接連幾日,倒有不少妖獸,陰靈前來霍亂,欲圖吞噬幾人。但那些妖獸每每見到小七都仿佛極為害怕一般,拼命後退逃脫,是以才讓幾人有了安定的時日。
如此這般,尋了弱小點的妖獸,被赤面獵殺了來做食物,飲著自南際山與白鶴嶺交接處流下的泉水解渴。而韓湘卻仍舊昏沉不醒,一晃便是半月過去了。
天邊白雲暗淡,烈日已起,正是夏日正午,照耀的天地一片焦躁。赤面自素行雲嘴里听說了世界之言,更是有驚訝,有質疑,種種不一的心思浮現腦海,現下見韓湘醒轉,當即接口問道︰少主那個素丫頭說的話,可是真的
韓湘仍沉浸在赤面的話語,想到赤面孤身一人為了自己受萬千妖兵追殺,獨斗齊天妖王。心更是對這個紅發紅臉的老頭兒感受親切,宛如身邊坐著的,正是自家長輩一般。一股溫暖的感覺瞬間游遍全身,好像兒時在授字先生的身側玩鬧依偎。
韓湘听聞赤面這沒頭沒尾的問話,不禁一愣。
赤面接著道︰是那個小木偶嘴里的說辭,還有那木屋下的兩堆已化作齏粉的白骨生前所在的世界。
韓湘目光陡轉凝重,早經過昏迷前的思索證。加昏迷後的怪夢境,兩相結合。那小七所言應當不差,當下對著赤面沉沉點了下頭。
赤面先前還有質疑,但見少主點頭稱是,登時驚駭再度浮臉面。較之常人听聞有神仙之說一般,又驚且懼。
韓湘長嘆了一口氣,在赤面的驚愕閉目內察。只覺周身一片舒暢,內力充盈飽滿,較之先前實是天差地別。更隱隱能在自身感受到強于赤面的氣息流散。而妖蚺與妖 的魂魄平靜的蟄伏在經脈,好像隱有與自身內力融合的趨勢。
韓湘的骨骼血肉,較之先前也更加凝練堅硬。應當是那帝俊的骨骸的融入所導致,只感覺有無窮氣力,舒暢萬分。
韓湘總想不明白自身為何每每受到嚴重傷勢都會怪的好轉,忽想︰莫非是我睡夢,自身在運轉先天功導致的
前思後想,也只有這樣一個理由尚算合理。韓湘只得無奈搖頭,在此長嘆一聲從石床站立起身。只是腦海始終繚繞著那個怪的夢境,和那個偉岸的年與那美麗的婦人。
更有疑問繚繞在心田,夢境的男女雖在幽冥深淵谷底小島身死沒錯,但是那破舊木屋,以及血書橫幅,桌椅案板卻從未在夢見到過。如小七所言,他們入得這谷底不過數日光景,帝俊與其妻便相繼身死。又哪里會有多余的時間去搭建木屋,制作座椅案板
觀那夢境之帝俊懷抱青年,青年手拿小七,婦人雙手控控,並無二物。卻並無一人曾攜帶過任何身外之物,又哪里來的紙張書寫裱糊
還有我之前身為何亦有黑氣那黑氣究竟是什麼為何強悍如帝俊都無有辦法祛除
思緒萬千,疑問萬千,卻無人可為他解惑。
石洞不深,徑直通向外面,眼前便是一片艷陽高照。山勢陡峭崎嶇在不遠處,小溪自南際山流下,盤繞孤島而過,流入谷底南面的山洞之,不知通向哪里。
素行雲坐在洞口的石塊發呆,心思惆悵,又有擔憂。只想早日出這深淵而去,看看父親是否安然。想到父親,又對前路而感到迷茫,他知父親與妖道的仇恨,亦知母親為何身死。
她無助的看著小七在遠處陪著縮小了的弒帝鱷玩耍,天真的面容與笑聲竟似已忘記了爺爺奶奶的尸骨已被損壞,化作灰燼。
韓湘撇了疑問,踏步走出。看到洞口旁的那抹雪色,不禁心神微動。又看她的背影如此落寞,讓人不住想要去愛護,去憐惜,去擁入懷。
韓湘緩緩走到石塊旁,尋了邊的空地坐下,低聲道︰想什麼呢
素行雲猛然回神,扭頭看到那一雙明亮的眼楮正盯著自己。四目對接,她的心頭又是一陣抖動。她慌忙底下頭顱,不敢再看,只輕搖了下頭,聲音低如蚊蠅,道︰沒沒想什麼
韓湘並未多想,只看著眼前玩樂的小七。身後赤面業已到來,立在山洞口,看著身側巨石並肩而坐的二人。一個白衣如雪,窈窕仙子,另一個光潔背脊,眉目清秀。從嶙峋的脊背,已能看出他早已別了書生的弱,漸顯堅毅。
赤面不由搖頭,低聲輕嘆︰倒真是一對佳人絕配,只可惜
韓湘經此連番磨難,此際功力早非往日。一身內力充盈飽滿,體質橫煉,筋骨間充滿爆炸般的力量。更是耳聰目明,赤面的低聲輕語自被他听得清晰。他扭頭看了看身邊的佳人,不覺也是一陣黯然,心暗思︰待我出得這幽冥深淵,定要讓天下人還聖教一個正道名聲,也好
其後的話語被長嘆掩埋,接著便听到稀碎的腳步聲正緩慢靠近。
韓湘抬頭看去,只見小七已牽著一根藤蔓。後面系著弒帝鱷的脖頸,儼然當做了寵物一般。任由弒帝鱷桀驁不遜的抬起大頭,咆哮連連。那藤蔓仿似有怪異的魔力,束縛著它怎麼也掙脫不得。
小七的眼光略帶疑惑,更有迷茫閃過,緊盯著韓湘的面容。那張俊秀不凡的臉面似讓他想起了什麼,但又有深深的迷茫劃過心田,不知究竟是在哪里曾見到過這樣一張面孔。
韓湘也自看到小七,忽然又想起昏睡時的怪夢境。在那夢里,自己正是那個年男子懷緊抱的青年。而他的手里,正緊握著一個面容呆滯的小木偶。
一股濃厚的親切感悠然升騰心底,韓湘回想著那個夢境,眼看著小七越走越近。一行一動,一眉一目,一個顫抖,一個抬腿都越發熟悉,好像正是自己親手將他造,賦予他生命一般。
不知不覺,韓湘的眼眶已漸朦朧,有晶瑩的淚水緩緩聚集在他的眉下。眼的小七在淚水與天邊烈日的照耀下略顯扭曲模糊,但那股親切感卻更加濃厚。
韓湘宛如魂游,不自覺失神出聲︰七兒
這一聲脆弱顫抖的呼喊仿佛一柄重錘擊打在了小七木制的胸膛,他只感覺左胸一陣絞痛,忙伸出小手緊緊按住。但入手處卻只是一塊堅硬的木質。
他想要哭泣,卻再也流不下淚水。只有悲戚的抽泣化作深沉的思念,在他的小腦袋徘徊繚繞,帶著痛與苦。
小七松開手的藤蔓,哇的一聲悲哭出口。猛地一個閃身便撲到了韓湘的懷,抽泣的聲音劇烈抖動,不住叫道︰爸爸爸爸
韓湘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親切的感情,也不知道小七為何叫他爸爸。但這一聲聲的呼喊卻仿佛深深烙印在心,讓他揮之不去,更驅散不得。任由著小七的哭喊,他的淚水亦更加洶涌流出。
素行雲與赤面面面相覷,看著眼前緊緊相擁的一人一木偶,好像又有夢幻加身。小七悲戚的哭喊,韓湘眼角的淚水,讓他們不僅心戚戚,竟也有悲傷彌漫在心。
哭聲漸止,小七抬起頭顱,臉帶著幸福而又溫暖的笑容,望著韓湘問道︰你是小七的爸爸嗎
韓湘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只道之前的夢境不過只是夢境。但那夢境現在回想又仿佛是真實發生過一般,講述了自己的身世與前生。
他又想到那個偉岸男子溫暖的懷抱,和他懷的青年。那眉目,那臉龐,現在再度浮現腦海,不正是自己嗎
韓湘失神的點了點頭,但懷的小七卻猛然面色大變。一顆小頭顱搖晃不停,掙脫韓湘的臂膀,不住退後,嘴里喃喃道︰不對不對你不是小七的爸爸小七的爸爸早被壞人打死了。奶奶把他送進了輪回,奶奶跟小七說,爸爸再也回不來了你不是小七的爸爸
那美麗婦人的面容與夢境的一切交替浮現,仿佛正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一般,讓韓湘難以區分前世今生。只有心對小七沉重的親切感清晰可見,難以揮散。
韓湘看向小七的眼神,竟也如赤面看向他一般,又與那夢境的年男子更加相似。
哇呀
小七在素行雲與赤面愕然的神色,再次哭喊著投入韓湘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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