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魁與花魁

013 鳩佔鵲巢(2)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瀟史弄玉 本章︰013 鳩佔鵲巢(2)

    熊小蜈見李雪影態度恭敬,語氣誠懇,不似說笑,緩和語氣道︰“沒料到山寨上萬位兄弟,能揣摩我心思的,居然是李雪影。以前能與我促膝長談的,只有柳鐵拳。這家伙跑了,害得我最近生活在恐懼之中。”

    李雪影見熊小蜈向自己敞開了心扉,小心翼翼地勸道︰“依小人看來,慕容羽遲早會向二哥發難。與其這樣,不如離開清風寨,另謀他處。這才是長久之策。不知二哥意下如何?”

    熊小蜈見他與自己不謀而合,猶豫不決地道︰“區區兩千人馬,如何能抵抗官兵的圍剿?假如與慕容羽分道揚鑣,在何處立足?我也想過,想離開清風寨,擺脫慕容羽的束縛。”

    李雪影開啟他道︰“昔日孫堅以數千人馬起家,縱橫天下,征戰討伐,終成為一方風雲人物,青史留名,永遠值得我輩效仿。二哥文韜武略,更兼帳下英雄雲集,何不另立山頭?”見周圍無人,李雪影湊近熊小蜈,壓低嗓門道︰“麒麟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二哥何不據為己有?”

    熊小蜈搖頭道︰“我應東陵閣他們的邀請,千里趕來馳援他們,難道還要鳩佔鵲巢?一旦傳出去,我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李雪影笑道︰“二哥,又不是要你用武力霸佔麒麟山,只需要略施小計,就可以大功告成。到時候二哥你佔據麒麟山,周圍一帶的州縣自然對你俯首稱臣。”

    熊小蜈一愣,半信半疑地望著李雪影。

    李雪影貼著熊小蜈的耳根,輕聲耳語數句。

    ……

    雞叫二更時,人們都醒過來了,列隊立在營帳前面。兩千人馬列成十個隊伍,旌旗飄揚,整齊肅穆,盔甲在月色下閃耀著寒光。熊小蜈在一班親信的簇擁下,巡視隊伍一番,奔至隊伍最前面。他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披著一件陳舊戰袍,黝黑的臉龐在月色下煥發出一種威嚴的光澤。

    氣氛有些沉悶。

    熊小蜈開口道︰“兄弟們,我們來到清風寨是為了什麼?有沒有人告訴我?”

    五當家石震天愕然地看著熊小蜈,覺得他今晚不太對勁。他緊張地注視四周,四周沒有人吱聲。也許是大家從熊小蜈亢奮的嗓音里察覺出了一絲異常。

    熊小蜈提高嗓音道︰“每個人來到清風寨,都是渴望過上一種沒有壓迫,沒有凌辱的生活,都是渴望過上一種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的理想生活。大家情深義重,恩愛相加,共同生活在藍天白雲下,共同打退官兵們的進攻和圍剿,共同呵護我們的眷屬和後代。這才是我們團聚清風寨的唯一目的。然而遺憾的是,我們在清風寨過得並不開心。不開心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官兵的追捕和圍剿,而是因為大當家慕容羽一手遮天,大權獨攬,獎賞不明,任人唯親,根本不配當清風寨的大當家。”

    眾人嘩然,驚訝的目光投向月光下的熊小蜈。

    石震天更是難以置信,他內心明白,熊小蜈要徹底背叛慕容羽,要背叛清風寨,從此以後走上一條不歸之路。石震天沖出隊伍,揮舞拳頭咆哮道︰“熊小蜈,你到底要干什麼?”

    李雪影和其他的漢子們見了,一擁而上,將石震天死死摁倒在地。石震天拼命掙扎著,嘶喊著,但無濟于事。熊小蜈冷冷地喝道︰“都是自家兄弟,松開他,先容我把話說完。到時候听不听,是他的事。”眾人松開石震天,石震天忿忿地瞥了他們一眼,抬頭望著背後的隊伍。隊伍一陣騷動,有人不安,有人緊張,有人膽怯,還有人幸災樂禍……

    “柳鐵拳叛逃一事,想必大家都知道。這事與我沒有任何關系,但大當家並不這樣認為,他們私下認為,柳鐵拳是我的黨羽,我難逃干系;而且,柳鐵拳逃出清風寨,我熊小蜈必定步入他的後塵,與其整日活在恐慌和擔憂中,不如帶領大家,離開清風寨,來到麒麟山割據一方。我已經想好了策略。今夜三更時,東陵閣率領麒麟山的人,沖下山與楊小山死戰。我們按兵不動,坐山觀虎斗;等他們殺得兩敗俱傷時,我們再沖過去,收拾殘局,麒麟山自然就成為我們的地盤。我們就在麒麟山立足,日後再尋求發展。”

    李雪影振臂嚷道︰“二哥說得對。”

    有人附和道︰“對,有了麒麟山,我們不需要受他人的管束。”

    石震天跳起來罵道︰“好一個r n mi n獸心的熊小蜈,大當家當你把兄弟看待,你就在這里與他分道揚鑣。”他轉向背後的隊伍,咆哮道︰“兄弟們,不要听熊小蜈的鬼話,麒麟山遠沒有清風寨險峻,官兵很容易攻破。跟著熊小蜈,注定沒有好果子吃。”他拔出腰刀,欲沖向熊小蜈。李雪影他們一擁而上,摁倒石震天,押至熊小蜈馬前。

    熊小蜈冷冷地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動刀動槍?”他面向隊伍,殺氣騰騰地道︰“願意跟著我的,立在原地不動;不願意跟隨我的,站到隊伍最前面來。”

    人們被熊小蜈凶神惡煞的模樣所震懾,嚇得大氣不敢出。不過還是有三十多位漢子,鼓著勇氣從隊伍中站出來。他們跟隨慕容羽的時間比較長,對慕容羽忠誠。今日見熊小蜈要自立門戶,內心擔憂。畢竟石震天說得對,麒麟山不能與清風寨相比。

    石震天憤怒至極,罵不絕口。

    熊小蜈怒向石震天道︰“我本欲殺了你,但恐怕傳至天下,讓天下人笑我熊小蜈心胸狹窄,不能容人。再說我與你素無冤仇,不如饒了你。你帶領他們,現在走吧。”

    李雪影驚道︰“二哥你在這里反水,從此以後與慕容羽結為仇人,為何還要放走他的心腹?難道要縱虎歸山?”

    熊小蜈深有把握地道︰“放了他們,顯示我的大度。順便把這里的情況告訴慕容羽,讓他從今以後不可小覷我們。”

    李雪影只得松開石震天。

    石震天忿忿地一跺腳,沖著站出來的三十多位漢子揮手道︰“走,我們離開。”

    目睹他們離開的身影,熊小蜈朝著李雪影示意。李雪影恍然大悟,他喚來一班心腹,朝石震天他們尾隨而去。大約半時辰後,那班心腹匆匆返回,向李雪影稟告,他們大部分已被處決,只有石震天等幾位幸存者逃跑了,見周圍太暗,無處追趕,只好返回復命。李雪影見跑了石震天,內心惱怒,但只好作罷。

    雞叫三更時,遠處傳來一陣陣沉悶的炮聲。

    流星馬奔過來報告︰“二當家,東陵閣他們沖下山,與楊小山混戰一團,目前傷亡不明。”

    熊小蜈內心大喜。他立在馬上,拔出腰刀,朝人們喝道︰“兄弟們,等他們殺得差不多了,我們再沖上去,坐收漁翁之利。”他喝令隊伍前進,騎兵在前面開道,步兵緊緊跟來。為了防備人們逃走,他令李雪影等十多位心腹,在後面督陣,嚴密監視著隊伍。一番急行軍後,熊小蜈率領人馬,來到了麒麟山下。前面喊殺聲驚天動地,地上到處都是死尸,到處都是殘刀斷劍和熊熊燃燒的輜重。熊小蜈帶著隊伍,來到一處小山丘,注視著麒麟山腳下的動靜。皎潔的月光下,羽箭紛飛,火星四濺,刀槍踫撞的聲音,和激烈的廝殺聲混合在一起,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一漢子請示道︰“二哥,我們現在要不要沖過去?”

    熊小蜈冷冷地道︰“雙方交戰甚酣,還不是時候。”

    突然,一隊打著火把的隊伍從山上沖出,與山腳下的官兵們混戰起來。借助月光,熊小蜈隱約看出,東陵閣他們雖然氣勢如虹,以一當十,但他們人數太少。官兵們借助數量的優勢,將東陵閣他們團團圍住。不少人紛紛倒在血泊中,臨死前發出一陣陣無比慘烈的叫聲。

    激烈的廝殺漸漸平息。

    戰斗進入尾聲。

    熊小蜈見時機成熟,拔刀喝道︰“兄弟們,沖出去,殺了楊小山,奪取麒麟山。”他領著隊伍,沖了過去,卷起漫天的塵土,向麒麟山腳下呼嘯而至。地上全是一具具掙扎抽搐的軀體,令人恐怖。熊小蜈踩著地上的軀體,將交戰雙方團團圍住,圍得水泄不通。

    空氣中蠕動著濃濃的腥味,燻得人幾欲嘔吐。月光下,一位黑靴校尉一抹臉上的血跡,揮舞著滴血的長劍,沖著熊小蜈瘋狂地咆哮︰“你們是什麼人?膽敢阻止本大人剿匪,難道吞了豹子膽?”

    他的身前身後,全是鮮血淋淋的官兵。官兵們歷經九死一生,與東陵閣他們血戰一個時辰,快要拿下麒麟山。誰料半路殺出這股生力軍,自然顯得有些恐慌。那黑靴校尉就是楊珍西的親信楊小山。他瞪著一雙通紅的眼楮,鼓著腮幫,宛如一個輸紅了眼的賭徒,歇斯底里。

    熊小蜈一馬當先地奔出來,開心地道︰“我乃清風寨的熊小蜈,奉寨主慕容羽之命,前來營救麒麟山。你們這幫官差,為非作歹,罪大惡極,今夜本爺絕不輕饒你們。來人啦,殺了他們,重重有賞。”

    人們潮水般涌向官兵們。

    喊殺聲再次驚天動地。

    楊小山宛如一個血人,棄了長劍,提著一把巨斧,朝熊小蜈橫砍過來。他已經筋疲力盡,但他強打精神,渴望驅逐這支從天而降的隊伍。東陵閣他們,已經倒在官兵們的刀劍下。但是,突然冒出來的這支隊伍,則讓他十多天來的努力,化為烏有。楊小山惱羞成怒,巨斧砸向熊小蜈。熊小蜈冷笑數聲,腰刀砍出,砍在砸過來的巨斧上。“ ”的一聲巨響,震得熊小蜈連連倒退數步。熊小蜈大驚,沒料到楊小山,倒有幾分力氣,怪不得深得楊珍西的器重。熊小蜈勒住韁繩,掉轉馬頭,避開楊小山。身後幾位漢子發潑似地圍攻楊小山。楊小山在人群中橫沖直撞,殺得血肉橫飛。後面督陣的李雪影見了,唬得心驚肉跳,乖乖,官兵如此驍勇,今日幸虧讓東陵閣他們先殺了一陣,消耗了他們大部分精力。不然的話虧就吃大了。他張弓搭箭,朝楊小山放了數箭。楊小山猝不及防,被射中兩箭,倒在血泊中。

    熊小蜈大喜,揮舞腰刀沖過去,一刀砍下楊小山的頭顱,將其頭顱抓在手里,高舉半空,咆哮道︰“楊小山死了!”

    漢子們紛紛大喊︰“楊小山死了。”

    “楊小山被砍死了。”

    官兵們群龍無首,四處潰散。熊小蜈率領漢子們,緊緊追趕,抓到官兵就狠狠地捅死。恐怖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響徹黑夜。拂曉時分,官兵們幾乎被殺得所剩無幾,少數幸存者早就逃之夭夭。

    山腳下到處都是尸體,足足有兩千多人,濃濃的腥味,吸引了遠處的蒼鷺,他們盤旋而來,亢奮地撕咬著地上的尸體。血水將四周染成一片赤紅,宛如一層層繽紛墜落的楓葉,覆蓋著大地。熊小蜈膽戰心驚地望著四周,內心忖道,果然是一場惡戰。慕容羽他們說,官兵驕橫,打起仗來虎頭蛇尾。而自己踫到的這伙官兵,個個都不怕死,估計是楊珍西的嫡系隊伍。

    一位哨兵奔過來稟告道︰“二哥,麒麟山空無一人,估計連老弱病殘都加入了昨晚的戰斗。”

    熊小蜈面無表情地道︰“打掃戰場,把能帶走的都帶上山,帶不走的一律燒掉。”他掉頭馬頭,沖著李雪影等十多位隨從道︰“走,我們去麒麟山寨看看。”一行人策馬上山。麒麟山是由數座山峰組成,從空中鳥瞰,這些山峰緊緊連在一起,宛如一個張牙舞爪的麒麟,坐落在遼闊的曠野上,因此得名麒麟山。山寨的寨門,建在昨夜交戰的山腳下。寨門已經被炮火轟倒,一旁的防御工事被轟得搖搖欲墜。熊小蜈順著山道朝前走,越朝前走,山路越陡峭。走至半山腰,赫然看見一排排房舍,整齊地修建在那里。左側的房舍旁邊,修建著眺望台。熊小蜈下馬,饒有興趣地登上眺望台,遠處的曠野,在裊裊升騰的晨曦中,一覽無余。

    “二哥。”李雪影奔過來道,“麒麟山雖然沒有清風寨雄壯險峻,但也易守難攻,地勢險要,是個安營扎寨的好地方,可惜東陵閣鼠目寸光,不知經營,將寨門以及防御工事修建在山腳下,肯定犯了大錯。”

    熊小蜈贊同地點點頭。他從眺望台走出來,翻身上馬,領著大家巡視一圈山寨。山寨果然空無一人,不過後寨幾座糧倉,裝得滿滿的;馬廄里拴著七八百匹坐騎,完好無損。熊小蜈和李雪影一商議,決定在半山腰修建寨門,這樣守寨時可以居高臨下,御敵于寨門之外。熊小蜈決定重金招募了一批工匠,擴建一批房舍,修建聚義堂、演武廳,還在山寨險要處修建圍牆、堡壘等工事。為了防備官兵偷襲,熊小蜈四處安排暗哨,增加人手把守山寨各大險要之處,派出一批批流星馬偵察官兵動向。

    熊小蜈自稱為麒麟山大當家,李雪影為麒麟山二當家,李雪影的族弟李雪仁為三當家,劉抄軍為四當家,熊木為山寨總管……論功行賞後,熊小蜈在山寨大宴三日,犒勞山寨所有兄弟們。李雪影勸熊小蜈仁厚待人,廣聚天下英雄,以擴大麒麟山的勢力。熊小蜈言听計從。一時間投奔麒麟山的饑民,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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