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後,大地仍然被余暉照耀著,武 霜趁著殘存的光在回家的路上走著。
先前在大街上玩鬧的小孩,此時已經不見了蹤影,每家每戶逐漸也把門關上了。
在路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武 霜竟然听到了一陣類似嬰兒啼哭的聲音。
“哇嗷——哇嗷——”
武 霜心里一驚,大晚上的,在這里怎麼會有這麼詭異的聲音。當她思索時,這聲音突然變了調,如果說之前的叫聲如同小孩子一般高昂,那麼現在,低沉的嗷叫像是在隱忍著什麼。
武 霜心存疑惑,循著聲音走進了那條窄窄的巷子,順路走著,拐了好幾個彎,武 霜才找到了這聲音的來源。
一股血腥味鑽進武 霜的鼻子,其中還混雜著莫名的騷臭味兒。
走近了看。
這哪里是什麼嬰兒的啼哭?分明就是一只傷痕累累的小狐狸無助的哭喊!
陽光已經隨著時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周圍漆黑一片,小狐狸的慘叫如同夢魘在這條巷子里游蕩。
天雖然很黑,但並未給武 霜帶來一絲懼意,她走到小狐狸身旁,蹲了下來,小心地摸索。
它身上的毛是濕的……武 霜用手指捻了捻,黏黏的,放在鼻前聞了一下,是血。
小狐狸似乎感覺到武 霜不是之前傷害它的那些人,停止了嗷叫,只是小聲的嗚咽著。
武 霜繼續往下摸,突然在尾巴處被一個硬硬的東西給停止了動作。她依著那硬物的輪廓,發現頂端可以被握住。
武 霜用力地將那硬物從小狐狸的尾巴上拔了出來,小狐狸好像忍受不住痛楚,發出了極其尖銳的叫聲,那聲音刺痛了武 霜的耳膜,她不自禁地揉了揉耳朵,輕聲說道︰
“不要鬧。”
小狐狸也沒有再發出叫聲,只是呼吸粗重了些,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武 霜將另一只手放在那硬物上細細感受著。
冰,她從踫到這東西時就發覺了,不尋常的冰。
她用手指撫了一下,上面都是黏黏的,沾滿了血,原來——是刀。
“來吧,我帶你回去。”
說著,武 霜便把小狐狸輕輕摟到懷里,受傷的尾巴自然垂下,一只手穩當地抱住了這團毛絨絨的東西,一只手拿著那把沾滿血的刀,撫摸著小狐狸的頭頂。
武 霜手上的刀若有若無地蹭著小狐狸的脖子,小狐狸被她手中的冰冷給嚇到了,兩只前爪有一下沒一下地撲騰。
她察覺到了小狐狸的異樣,嘴角一勾,把刀推進了自己的衣袖中,繼續撫摸著小狐狸,走出了那陰冷的巷子。
回到了家,大表哥在客廳用電腦查著市場行情,工作需要,過幾天他又得回到帝都上班,不過要在武 霜填完志願以後。
“表哥,幫我一下。”
葉連城聞聲抬頭望向武 霜,看她手上抱著一坨,問道︰
“二狗子你又撿的什麼東西?”通過燈光,葉連城看到一條帶血的尾巴,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狐狸,它受傷了,表哥幫我給它處理一下傷口。”武 霜邊說邊走向浴室,小狐狸的傷口必須要處理干淨,但後續怎麼做,武 霜還真沒什麼頭緒。
她在上一世也沒遇到過什麼受傷的動物,也不喜歡養貓貓狗狗,有什麼動物宮女太監養就可以,不用她操心。
或許是小狐狸叫得太淒慘,武 霜破天荒地動了惻隱之心,把它救了回來,但現在卻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了。
葉連城回道︰“馬上。”手指靈活地敲下最後一組數據,按下回車,合上電腦,準備著去浴室幫幫他同情心泛濫的二狗子。
他記得小時候,武 霜就特別喜歡在路邊上撿一些亂七八糟的小動物,小貓小狗也就算了,有一次竟然撿回來一只缺了腿的青蛙,說是看著它們很可憐,想要給它們一個溫暖的家。
可那些個動物被武 霜救回來以後,就沒一只活下來超過一個月的。
葉連城當時給了武 霜幫忙都快幫怕了,這殘害生靈還有新方式?!武 霜也沒意識到什麼不對,獻愛心獻得挺快樂的。
如今這只小狐狸應該也難逃一死了……
“二狗子……你確定是要救它?”
“那是自然,不然我為什麼抱它回來。”武 霜沒覺著有什麼不對,小心的把狐狸放在洗手台上,把袖中的刀子丟在地下,而後輕柔地抬起狐狸的尾巴,打開水細心沖洗著。
夏季炎熱,天又才黑不久,水龍頭里的自來水是溫熱的,小狐狸很滿意這樣的溫度,即使尾巴上不斷傳來痛楚,也沒有再叫喚著什麼。
“表哥,洗完了怎麼辦?”武 霜沒了辦法,對表哥求助道。
“好像還在流血,傷口是刀子插的?”
她肯定的點點頭,“傷口很深,刀穿過了它的整條尾巴。”
“我先去拿點藥,給它簡單地包扎一下,傷口太深,明天我再和你一起把它帶到小時候的方大爺那兒,老爺子醫了這麼多小動物,肯定知道怎麼處理。”說完,轉身回了他的臥室,從床底下找出一個醫藥包,里面酒精紗布,應急用的東西一應俱全。
武 霜又把小狐狸抱了出來放在沙發上,毛已經沖洗干淨,變成了原來的雪白色,不再血淋淋的,武 霜拿了一張干淨的浴帕擦試著它的皮毛。
傷口的確很深,刀子在扎進狐狸的尾巴後,好像還狠狠的摩擦了一下,刀上的血痕和傷口處微爛的皮肉說明了這一切。
武 霜撥開傷口周圍的毛,那一刀留下的傷痕還在不斷往外冒著血珠,沒有一點停止的意思。
傷勢比武 霜認為的還要嚴重得多。
“表哥,這些藥那些是防止傷口發炎的?有酒嗎?”這才是武 霜叫葉連城來幫忙的真正原因,她不認識這些藥啊……
前一世的那些金瘡藥都是藥粉,人家太醫軍醫直接給你用,人只要將其撒在傷口上包扎好就行,可這里的藥,武 霜一點都不了解,頂多聞著味道,找出哪一瓶是可以殺毒的酒。
想讓她對癥下藥,還不如讓她沒日沒夜地整理奏章。
“這是酒精,你先給這狐狸洗一邊傷口,我把藥磨成藥粉再給它撒上去。”葉連城把手中的瓶子遞給她,自己從藥箱中挑出幾個藥瓶,取出藥丸用筷子磨成粉。
武 霜接過酒精,既然帶了一個“酒”字,應該和酒也相差無幾。
想著,武 霜便把酒精倒在撕下來的一小塊紗布上,安撫道︰“有點疼,你忍著。”
小狐狸望了一下她,隨即閉上眼楮,好似听懂了一般。
酒踫上傷口的那一瞬間,是相當痛的,更別說比酒度數更高的酒精了,武 霜還沒開始擦拭,小狐狸就疼得開始筋攣,連後腿也無意識地抽搐著。
武 霜的心仿佛也被揪住了一樣,她不喜歡動物的,她覺得動物比人更有靈性,讓她難以掌控。
可看到這只可憐的小狐狸,她就鬼使神差地救了它,現在小狐狸正忍受著傷痛,武 霜也似乎感同身受。
她想著這種不同尋常的感覺,指尖冰涼的觸感讓她回過神兒來,低頭一看,紗布上沾著的酒精已經結成了冰塊。
“這……是怎麼回事?”武 霜有些詫異了,伸手摸向小狐狸的傷口,整個傷口已經開始凝結,一股寒冷的氣息,透過狐狸的皮膚傳到武 霜的手中。
“為什麼會是冷的?”
武 霜試著將整個手掌放在它的傷口上,冰冷,冷得刺骨!
她從踫到那把刀的時候,也感受到了這樣的冷,不過並沒有那麼強烈,而且那股冰涼隨著時間慢慢減弱了,可這次不一樣。
小狐狸的傷口仿佛就是一塊冰,她的手放得越久,這種感覺就越強烈,為什麼?太冷了,冷得她的手已經忍受不了這樣的溫度,離開了小狐狸的傷口。
葉連城拿著手中的藥粉,問道︰“傷口用酒精擦過了沒?”
武 霜點頭。
他得到回應,手指捏了一撮藥粉,均勻撒在狐狸的傷口上。拿起放在一旁已經撕好的紗布,一圈圈包裹起來。
葉連城沒有發現武 霜的異樣,處理完畢後伸了個懶腰,還打了個哈欠,轉身說道︰“我去睡了,小狐狸你好好收拾收拾,二狗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別老叫我幫忙!”
也沒等武 霜做出反應,葉連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武 霜覺著也是睡覺的時間了,抱著小狐狸關燈回房,用自己以前的衣服簡單做了個窩,也上床睡了覺,只是她翻身凝望著那只狐狸,它眼楮緊閉著,倒是很安詳。
很多次想不清狐狸尾巴為什麼冰冷刺骨後,便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那只仿佛睡著了的狐狸忽的睜開了眼,眼楮不再是之前的黑色,藍色明亮如同水晶一般。
身上雪白的皮毛隱隱發出亮白色的光芒,一直躲藏在雲中的月亮逐漸透了出來,月光撒在小狐狸身上,形成一層光暈,模糊而神秘。
狐狸細長的雙眼瞥見了自己尾巴上包裹厚重的傷,緩緩抬起自己的尾巴,在空中虛晃了幾下,紗布自覺脫落,原本不堪入目的傷痕也已經復原。
小狐狸邁著微小的步伐,走到武 霜床前,一道冷到極致的男聲從它嘴里發出︰
“小妃子啊,終于找到你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