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伊娜猶豫不定的看著半空中,漂浮在晶石中央的少年。
向後退了一小步的她,又站定在了原處,咬緊了牙齒,一聲咆哮。
從龍口噴出了一道龍息,直接襲向了空中。
以撒轉動起灰色的眸子,視線中的火光越來越大。雙手朝中間一合,背後的灰色晶石散成了無數的碎片,飛舞到他的身前,組合凝聚成了一塊三米見方的晶石之盾。
火焰擊打在晶石上,沒有預想中的炸裂,甚至連一絲聲音也沒听見,就煙消雲散在了空氣中。
正面遭受龍息沖擊,並吸收了大量魔力的晶石,由原本的灰色轉為了紅色,隨著一陣好似琉璃膨脹破碎的聲音,晶石之盾硬生生的長大了一圈,直徑最長處甚至達到了四米。
“這……這怎麼可能……”
黑龍的表情有些遲疑,再次向前踏進了一步,長滿了倒刺的尾巴揮起,甩向了空中。
以撒將右手變掌為抓,空中的晶石變形為一張撒開的大網,迎向了薩伊娜。
龍尾重重的擊打在灰色晶石網上,打碎了無數的晶石,並帶起了一陣水浪。
但不斷有著新晶石,修補著破損之處的大網,牢牢“抓住”了龍尾,向後退去,借助緩沖的力量,消卸了黑龍的攻擊。
薩伊娜想將龍尾抽回,卻發現自己無論多麼用力,晶石網都沒有松動。
以撒將右手輕輕抬起,接著重重的打向了山壁。
晶石網緊緊的裹住了黑龍的尾巴,突然一個上拽,再一個橫拉,將薩伊娜從水中硬生生的拉到了空中,接著砸向了牆壁。
隨著男孩的右手來回揮動,岩石碎裂聲、巨龍怒吼聲、水花飛濺聲不斷響起。黑龍在空中被來回的撞擊著岩壁,留下了無數的深坑和刮痕。
當黑龍重新落回地面時,她鼻孔中出氣多進氣少,躺在了水中,再也沒有了掙扎。
以撒從半空中落向了地面,來到了伊薩娜的胸口,一片黃金圓盤從對方鱗片中飛出,落入了他的手中。
正欲轉身離開。
黑龍原本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伸出雙爪抓向了以撒。
鋒利的龍爪在離以撒不足半米的距離停了下來,無論伊薩娜再使出多大的力氣,都無法再進分毫。
回頭一看,她驚恐的發現,不知何時,成百上千片灰色晶石黏住了身體,將她朝後拉去。
以撒回過頭去,用灰色的眸子,看向巨龍的瞳孔,在那之中,所見的只有恐懼和慌亂。他將頭重新轉回來,左手成刀,劈向右掌。
晶石瞬間有了動作。
裹住龍尾的晶石網緩緩抬起,另一大片晶石從空中聚合變換為鍘刀的形狀,懸在了黑龍尾部的後端。
前爪後爪尾巴都被控制住的薩伊娜,看著高懸在空中的晶石鍘刀,拼命的搖晃著身軀,嘴中居然發出了年幼女孩的求饒聲︰“偉大而又仁慈的第十三神 !求您饒恕我的過錯!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
盤旋在峭壁洞口的黑暗龍騎軍,正在等待黑暗之後女兒的凱旋歸來。
在此之前,原本想要隨行的他們,被薩伊娜如此告知。
“這是我私人的恩怨!誰也不許來打擾!”
無奈的指揮官只得讓自己的軍隊,停留等待在洞口周邊的淺灘和天空中。
听著山洞不斷傳來的打斗聲和吼叫聲,對于他們來說,焦急或許有一些,但擔心這種情緒絲毫不存在。他們也實在無法設想,這世界中還有什麼力量可以擊敗主人的女兒。
很快,他們就知道錯了……
薩伊娜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洞窟傳來。
黑暗龍騎軍的指揮官與自己的副官對視了一眼,判定發生變故的他們,再也無法等待下去。
一個小隊的龍騎兵,作為偵查小隊,穿過了洞口,朝著深處飛去。
在不到一分鐘的飛行後,呈現在這三名龍騎士眼前的一幕,或許他們終身都難以忘記。
斬去了整條尾巴的黑龍,被倒吊在空中,龍血滴入了下方,將清澈見底的河流變成了鮮紅的血池。
一名被晶石環繞在空中的少年,用灰色的瞳孔注視著他們。
……
看著逃走的龍騎兵,以撒在晶石的托舉下,緩緩落到了奧康納杜納威爾的身邊,雙膝跪入水中,雙手扶起了這位面部朝天,漂浮在水上的法師,將他抱入了自己的懷中。
鮮血,不停的從老人的嘴巴和鼻孔中溢出,染紅了他的法袍,也將他的身下,蘊染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泊。
星空之冕,失去了它原有的光芒,暗金色的杖體遍布著裂紋。頂部稜狀的四大星座,在與龍息對峙的過程中,已碎裂成了幾片,散落在了水中。
“咳……以撒……”
老人盡力抬起手,摸向了自己的徒弟……
威廉約克用胳膊架著聖騎士夏洛特,斷了一只胳膊的尤里爾休爾巴澤也來到了師徒二人的身邊。
在確認了少年平安無事後,奧康納臉上的表情逐漸平靜了下來。
“四十年前,我沒能保護我的兒子……至少,今天我保護了你……”
以撒低垂下頭,看著老人,面容悲戚︰“吾師……”
法師無奈的說道︰“我是個……不稱職的老師……說到底……我從來沒有機會教給你……什麼法術……”
少年將老人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不,您教會了我,別人或許一生都無法學到的東西……”
奧康納笑了,鮮血伴隨著咳嗽飛濺而出。
止住了身旁的尤里爾,想要救治自己的舉動,法師搖了搖頭︰“休爾巴澤老師……過去……擅自離開灰谷……是因為我的自私,我讓許多人失望、悲傷……您、奈爾森大師……茱莉亞……”
奧康納掙扎著想從少年的懷中坐起,卻發現徒勞無功後,說道︰“您曾經的學生……求您一件事……”
話說到一半,老人向視線看向了以撒。
尤里爾閉上了眼楮,點了點頭。
仿佛終于完成了一件心頭的大事,奧康納杜納威爾將雙手放在了胸口,靜靜的閉上了眼楮。
……
茱莉亞跪在了佔星學院的聖壇前,面前智慧之主的雕像栩栩如生。抬頭看向窗外的遠方,太陽西沉,繁星初現,一顆明亮的流星劃過了天際,落入了大海消失不見。兩行清淚順著女子的臉頰,滴落向地面。
天空中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似有似無。
……
以撒將頭埋向了老人的胸口,法師的胸膛停止了起伏,再也沒有了呼吸。
夏洛特甩開了威廉的攙扶,跌坐在淺灘中,抱住了雙膝,小聲的啜泣起來。
威廉轉過了身,用手掌捂住了臉,向後拂過額頭。
尤里爾將手放在了心口,屈身鞠了一躬。
以撒將嘴巴湊向了奧康納的耳邊︰“吾師,你猜猜我遇到了何人?我在虛靈之中,見到了我的父親……”
“您還記得,那次在海面上的靈能風暴嗎?我的父親告訴我了一個秘密,經過了那次事故,您的身體已不再是**,而是由靈域界的基土所構成……”
說完,以撒招起了身後,上千片漂浮的灰色晶石,依附到了自己的背上。
雙手按在了老人的胸口,他抬起頭閉上眼楮,灰色晶石爆發出炫目的光芒,點亮了整個洞窟。
……
當奧康納杜納威爾再次醒來的時候,已是三天後的清晨。
睜開眼的老人,看著頭頂的木板和窗外的大海,自言自語道︰“這是哪里?冥河的渡船嗎……?”
推開船艙的小門,踩著分層的樓梯,爬上光滑的甲板。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被高速行駛的戰船遠遠拋在身後,那遮天蔽日的魔法風暴和翻騰不已的海水。
轉過頭看去,夏洛特站在高高的桅桿上,手忙腳亂的調整著風帆;威廉約克站在方向舵盤前,一邊看著海圖,一邊還不忘和頭頂的聖騎士打上幾句嘴炮;尤里爾休爾巴澤和阿德萊德達勒站在船首,討論不休;一幫身穿法師短袍的孩子在甲板上跑來跑去,與一個看上去只有十歲左右,長著兩支龍角的小女孩,玩著“老鷹捉小雞”的游戲……
船體正上方的空中,以撒坐在灰色晶石之上,指向了遙遠的彼方。
老法師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島嶼在他的眼中慢慢放大。
“那是……創世神殿……”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