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人這次回家鄉,除了遇到李大德一家三口和李萍之外,我還遇到有意思的人,他便是年過古稀的李老爺子。李老爺子名叫李高柏,我稱他“老爺子”,因為他的輩分剛好和我祖父相同。那日,我去爬山,來到一座金字塔形高大山前,見一條山道直上山頂,便開始往山頂爬去。花了約半小時,來到山頂,正要大喊一聲“我來了”,卻听一人笑道︰“小伙子,過來喝一口。”我吃了一驚,游目四望,見一老者獨坐一株大樹下,手中正自拿著一瓶大曲,面前一張報紙上,放著塑料袋裝的三樣菜肴,我心里暗道︰“這老人倒會享受。”口中對他道︰“不用了,我不會喝酒。”老者道︰“不會喝沒關系,過來坐坐,歇歇腳也好。”我便走過去,十分小心地問道︰“您貴姓?”老者哈哈笑了,飲一口大曲,道︰“我姓李,叫李高柏。年輕人,不必跟我老頭子客氣,想知道什麼,只管問來便是。”我于是大喜,忙問道︰“這座山叫什麼名兒呢?”李高柏道︰“這山原先沒名,後來,在我小的時候,村里人給取了個名,叫‘尖山’,理由是它上尖下寬,和金字塔相似。”我站起來四下里看了一眼,道︰“如果這山沒有樹木,簡直就是一座金字塔。”我忽地又想到一個問題,于是問他︰“這山從山底到山頂一共有多高?”李高柏似乎對此山有極大興趣,起身指指山腳,笑道︰“山底海撥800米,山頂海拔1100多米。”我吃了一驚,心想︰“這山垂直高度就有300多米,比許多金字塔都高了許多,看來自然界的力量是偉大而無可估量的。”李高柏又喝了一口酒,指著遠處一座更高的山峰對我說︰“那扇名叫筆架山,海拔1400多米;筆架山後面的那座山,沒有名字,海拔卻有1700多米。”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更遠處果然還有一座山峰,只是因為太遠,看不太明白︰“那座山峰怎麼沒有人給它取名呢?”李高柏笑道︰“山峰太大,人跡罕至,又有誰願意費這心思呢?”我撫了撫眼鏡兒,睜大雙目,努力地看時,仿佛清楚了一點兒,果然很大,從東到西,綿綿無盡,真不知有多大。李高柏又拉我在大樹下坐下,取一雙竹筷于我,笑道︰“不喝酒就吃點菜吧。”我感激地結果竹筷,夾些菜吃了,感覺味道十分的好。李高柏自喝酒,雙目望著遠處那高峰,口中喃喃地道︰“真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如此美景,他們卻永遠沒有時間欣賞,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忙碌了。”我心中一動,笑道︰“我也不老啊,怎地有時間來欣賞這里的美景呢?”他眨眨已有些昏黃的雙目,忽正色道︰“你雖然也到了這里,卻不是來欣賞這里的美景的。在你的眼里,這里一點兒也不美,它只不過是一座形狀像個三角形的山林而已。唉,你又怎會知道它內在的美呢?”我心中一顫,反問自己︰你究竟在這里做什麼呢?你的雙眼里有美景嗎?不知道在做什麼,也沒有見到什麼美景,惟一存在的事實是︰我想到這山頂上來,而且也到這山頂上來了。至于別的,什麼也沒有。、于是,我再一次從山頂往山下望去,果不然,我的眼中出現了美景︰一兩只不只名的白色的鳥兒正在山腳下纏繞著飛翔,漸漸飛高,一直到山頂附近,才展翅他去;兒那些郁郁蔥蔥的樹木,也各有各的形狀,似塔的杉山,高大挺拔的松樹……嬌嫩可愛的小草,也在樹木之間勃勃生長,為那些沒有樹木遮蓋的土地披上一層綠裝……當真奇景,如詩如畫。“為什麼我以前沒有能夠發現這些奇景呢?”我不由自主地問道。他哈哈大笑道︰“因為你以前登山,身在山上,心在山外,也就無法發現這山的美麗奇特之處。”我略一沉吟,便同意了他的看法,于是笑道︰“老爺子是什麼時候發現用心來看山的奇景的呢?”他近乎神秘地道︰“天機不可泄露。”我又和他談了一會兒,便一起下山了。從那以後,每逢登山,必定用心看山,而山之美景,也正在這時盡現于我的眼前。也許,只用眼楮也可以看見的東西,但不用心,卻又難以看見。也許,許多事情都是這樣的,不用心,什麼也平凡,難以發現什麼奇特的東西。至于美景奇景,就只有用心才能發現。這便如一個人內在的心靈美,無論是誰,都不可能一眼看出,而用心去看,則必然有所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