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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太太的尖酸刻薄下,趙氏唯唯諾諾過了半輩子,卻也依舊討不了老太太的喜愛。丈夫雖然老實憨厚待人真誠,可也是個十足十的孝子,對于老太太的要求,無論好壞,他都一一應承。可老太太如同鐵石心腸,對她們一家苛刻,非打即罵。這麼多年夫妻,風風雨雨攜走過十幾載,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脅時,他竟冷眼旁觀,真真讓她寒了心。
這一次,如果她在不表態,西荷也逃脫不了孟家女兒被賣得命運。為母則強,就算為了西荷,她也要爭上一爭。
听見西月姐妹的話,她哭了!當年挽柔為了孩子都能以死相脅,如今她又有何不可。趙氏破涕而笑,揉了揉眼楮,感激的說道︰“四嬸在這里謝謝月姐兒和玫姐兒了!”
西玫佯裝生氣道︰“一家人怎可說兩家話!四嬸待我們如同親閨女,我們巴不得和四嬸還有西荷姐住一起呢!”
西寒與憂兒靜靜的坐在一旁,認認真真的的听著,偶爾附和的點點頭。
“四嬸,這件事咱們得從長計議,好好琢磨琢磨。四叔雖說愚孝,但也畢竟與你夫妻多年,情份還是有的,要我說不如還是分家的好。明日回去且听她們怎麼說,實在不行就用另一法子。”西月躺在床上,感覺傷口似乎不在疼痛,便示意讓西玫將她扶起,靠在床頭上。對于四嬸,西月內心很是尊敬,可一想到四叔的駝背,和布滿褶皺的臉,西月很是心疼。她想,四嬸該給四叔一次會。
趙氏看著西荷,西荷點點頭,眼眸藏著希望。笑著說道︰“娘,其實爹爹真的很苦,要是能和咱們一起出來,那該多好!”雖然她也有點恨爹爹,可平時的時候爹爹對她也是極好的。
見趙氏與西荷都點頭了,西月又繼續道︰“我們出來十幾天了,老宅肯定蹦達的特歡,一會兒我們便回去,至于四嬸你們,我另有安排,明日最好的結果便是分家,如果四叔態度堅決,怕是四嬸也只能和四叔和離了!”說完還不忘看了看趙氏的臉色,見趙氏一臉平靜,她想四嬸估計對四叔也失望了,不抱太大的希望。
“四嬸,西荷你們且先過來,我有任務交代你們。”
趙氏與西荷走到床邊,疑惑的看著西月,西月勾勾食指,示意她們俯下身子。
西玫與西寒大眼瞪小眼的,見西月嘀嘀咕咕的在西荷她們耳邊說了許久,也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搞的神神秘密的。憂兒看著呆呆的兩人,可愛的小臉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一副洞察秋毫的樣子,似笑非笑的盯著西月。
西月早就感受到小家伙的打量,卻不以為然,她也知道憂兒能夠听到別人內心所想,所以便不曾理會。
西荷與趙氏滿是感激的看著西月,不知道該怎麼說。
“西荷,記住我的話,到鎮上去找唐宜君,要偷偷的去,別讓人發現了!他會幫你們的!”西月囑咐道,生怕西荷忘了。
西荷連忙點頭,拉著趙氏變出了門。西玫與西寒一雙疑惑的目光,落在西荷兩人的背影上,直到模糊成一個一個小點,這才回過頭,看著西月問道︰“到底是什麼,姐姐在賣什麼關子。”說話的便是西玫,西寒也連聲附和道。要知道唐宜君可是她們這里的縣令,姐姐是如何認識的。
西月神秘一笑,淡淡的說道︰“佛曰︰不可說。”還未等西玫再問,西月又說道︰“去收拾東西,還有,你們跑這里了,我得羊子帶沒帶。”
西寒點點頭說道︰“我把羊子放在李奶奶家了,今日回去我便牽回來。”
西月點點頭,笑著道︰“嗯,你們這次做的不錯,以卵擊石不是個明智的選擇,十六計走為上策!好了!還做飯的做飯,該收拾的收拾。”
見西月趕人了,西寒兩人只得帶著疑惑出了門,憂兒緊隨其後,他如今特別喜歡和西寒待在一起,西寒走那他就跟到那,西寒對于這個無緣無故跑來的跟班,表示很無語。西寒則委屈十足,剛才說的十六計是啥,他都沒听過,還沒問明白呢就被趕出來了。
西玫拍了拍西寒肩膀,無奈的說道︰“趁景恆還在睡覺,去收拾東西,我去做飯了!”
待到西玫人走遠,西月這才縮下身子,前幾日緊憑著信念,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今日才發現,自己除了頭,身上包的跟粽子似的,微微有些疼痛,倒也還受的住。至于唐宜君,她還是非常放心的。
唐宜君,乃是青山縣的縣令,早在齊國時,由于五福鎮最為繁榮,所以衙門便就一直設在五福鎮,如今雖歸屬燕國,還是依舊在五福鎮。而官員也依舊是齊國人,這倒讓西月非常不解。
說起唐宜君,據說他十五歲時就以名動京城。乃是齊國武雙科狀元,學富五車,才氣逼人。據說此r n mi n如冠玉,溫儒雅,就連許多京城貴女芳心暗許。本來前途無量,奈何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自請在這青山縣當一個小小的縣令,細細數來,已經五個年頭了!
至于西月如何識得唐宜君,那到也是個巧合。西月進鎮賣貨時,正巧踫上官府捉拿巫山悍匪江大虎,衙役不敵,好幾人都受了重傷。西月前世好歹也是一名有血有肉的軍人,在听到幾人對話,便將事情來龍去脈捋了清楚,西月最痛恨的便是這種人渣敗類,所以出幫了衙役。這才認得唐宜君和他下的捕快。
………
午時過後,西月幾人便匆匆下山回家。記得進山的時候麥子還有點青,現在都是光禿禿一片了,這一次離開的確實久了!這個時辰陽光太過毒辣,村民一般不會勞作,一路走回也沒踫見人。
見到久違的家,西月心里一暖,終于回來了,雖然窮,雖然破,卻是她安身立命的地方。有溫柔善良的m i m i,听話懂事的弟弟,她很幸福。要是姐姐看見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西玫摻扶著西月躺在了床上,西月看了一眼西寒,勾勾唇笑著說道︰“西寒,一會兒你去躺村長家,請村長大叔還有王大娘來一趟。我有重要的事!”一家人十幾天都不見,村里有些女人嘴巴太碎,還不知道怎麼編排她們呢,所以還是先發制人的好,總比受制于人強。
西寒雖然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跑了出去,憂兒的小短腿在後面追著。
西月搖搖頭,眼里滿是寵溺,笑著說道︰“這憂兒都成了西寒的小跟班了,走那跟那的!”
“是啊!憂兒這孩子也招人疼。”西玫笑著答道。
“好了,不說憂兒了!西玫,大姐問你,你們躲的那個地方叫什麼名字,是不是和景恆的父親有關。我希望你老實回答,不要蒙我。”西月一臉嚴肅,一雙眼眸凌厲的看著西玫。
西玫低下頭,咬著嘴唇,隨即抬起頭一臉平靜,淡淡的說道︰“姐,你猜的沒錯,我就是在哪里認識沐楚的,也就是景恆的爹爹。那里叫死亡谷,他爹爹是谷主。”
西月身子一怔,死亡谷?藥王谷居然和死亡谷是連在一起的,出口在冰棺之下,那麼她出去後怎麼會遇到那些毒物,差點葬生在哪里。冰棺是由藥王谷的嫡系血脈才能開啟,也就是說這一開始便是一個局,這到底又是誰的陰謀。而那封信是有人故意放在哪里,想要活命便去風眼陣,那是不是也就意味著那封信根本只是這個陰謀的一部分。
她無法在自欺欺人,余景之是不是已經被刮成碎片了!
西月心如死灰,不知不覺淚水不停的從眼角滑落,無聲無息的抽泣著,身子不停的顫抖,雙緊緊的捏著被角,極力的克制著自己,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姐,你沒事吧!”西玫看到西月雙眼無神,那滿臉的傷悲看的真真切切。從姐姐一身傷回來,卻不見姐夫的蹤影,她心里便隱隱覺的可能出了事,可她一直沒有時間問出口。想來現在一切了然,姐夫真的出了事。
西玫上前為西月拭去淚水,清聲說道︰“我雖不知姐姐與姐夫發生何事,但我相信姐夫心里一定很愛姐姐,因為姐夫看姐姐,眼里的熾熱讓我們外人都能感覺的到。他肯定希望姐姐活的開開心心的!”
西月抬起眼眸,苦笑道︰“連你都看出來了,可我卻沒有好好珍惜,還老是欺負他。”
“西玫,你先出去吧!一會兒村長來了叫我一聲!”
西玫點點頭,眼里滿含擔憂,轉身離開。西月眯上眼楮,將眼殘留的淚水擠了出來。再次睜開眼,呆呆的看著窗外,心里依舊隱隱作痛,她愛的人為他而死,她又如何能夠安心的活著。她會好好活著,帶著對他的一份思念,好好的活下去。她還有弟弟m i m i,她要振作。
時間一點點流逝,大約一炷香後,西寒帶著村長與王大娘來了。
一進屋便是對西月一頓責怪。雖然都是在責怪,話里話外卻也是濃濃的關心。西月笑著一一接受,等王大娘說的累了,這才停了下來。西月笑著說道︰“大娘對月兒好,月兒心里很明白,可是月兒不去打獵,家里哪有收入,弟弟m i m i都得餓肚子。奶奶當年只給了我們一畝水田,哪夠吃的!這一次也是意外,月兒才不小心摔斷了腿。”
西月看了看村長夫妻的臉色,見兩人眼里滿是心疼,西月又繼續說道︰“月兒這次有事找村長大叔幫忙,月兒行動不便,只能讓西寒去請村長大叔過來了!”
村長滿是慈愛的看著西月,笑著說道︰“月兒有事你就說,大叔一定幫。”
“月兒先謝過村長大叔了!我想讓村長大叔帶著我和余景之的婚姻書,去鎮上蓋章。夜長夢多,還是早點辦了好!”西月感激的看著村長,笑著說道。
村長笑了笑,一巴掌拍在腿上,大聲說道︰“就這事,好辦。我現在就去。你且安心等著。”
西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就麻煩大叔了!去了後就說是我讓您去的。”林大叔對他們家很好,現在這麼熱,西月著實有點不好意思。但老宅一直虎視眈眈,她如今又遍體鱗傷,只能自私一回,利用了林大叔,她很慚愧。
村長接過西月遞來的婚姻書,囑咐了兩句便出了門。王大娘起身坐在床邊,眼里滿是疼惜,輕聲說道︰“你這丫頭,就是太倔了,以後有景之了就別在這麼拼命了!”
“來了這麼一會兒了,怎麼也不見景之出來啊!”王大娘疑惑道。
西月笑了笑,眼底的悲傷一閃而過,淡淡的說道︰“前幾天北方傳來消息,說是我舅舅的墳墓垮了,景之回去處理一下。”
“景之,也是個誠心過日子的,等他回來,有他幫著,負擔也就輕點了。”
“嗯,我知道,等景之回來,我就好好的和他過日子。”西月點點頭,笑著說道。雖是說給王大娘听,可卻也是西月自己的決定。
……
村長趕著牛車,頂著烈日,搖搖晃晃的走了一個多時辰終于到了府衙。
門口站著兩個帶刀的捕快,一臉和氣的看著村長,笑著問道︰“林村長可是有事?”
“官爺,確實有事找縣太爺,是西月姑娘讓我來的!”村長一邊擦著汗,一邊從兜里拿出幾枚銅錢,遞給捕快。
捕快一驚,趕緊退了回去,笑著說道︰“村長隨我來就是,您是受西月姑娘所托,我要是在收錢,唐大人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村長這才了然,趕緊收了回去,隨著捕快進了府衙。
“唐大人,這人說受西月姑娘所托有事找您!”捕快雙抱拳,屈著身子說道。
此時唐大人正拿著一卷書,細細品讀,見有人來報,這才緩緩抬起頭,放下書卷,看了看捕快旁邊的林村長,溫和的笑道︰“西月托你找我何事?”這人可是無事不登寶殿的,今兒怎麼想起他來了,奇怪真是奇怪。
村長不卑不亢,上前幾步,將西月交托的婚姻書遞給唐宜君,淡淡說道︰“西月托我找您,是想讓你在上面蓋下章。”
唐宜君修長的指緩緩的打開紙張,神情一滯,隨即又命人將自己的印章取來,待蓋好後交給村長,便命下人送村長出去。
唐宜君大步流星,急忙趕往書房。神情嚴肅,拿出紙張,飛快的寫了起來,待寫好後召開暗衛。
“莫非,將這書信交于我義父之,切不可能讓別人知道!”唐宜君叮囑道。
“是”黑衣男子面無表情,屈膝跪在地上,隨即轉身離去。
莫非走了,唐宜君如有所思的坐在藤椅上。景之今早上才重傷昏迷,被送到青州。看來此事與西月有很大的關系,從簽名上確定無疑是景之的字,可他不是很愛蕭月兒嗎?怎麼又和孟西月那丫頭混在一起,還簽了婚姻書。他怎麼覺的腦袋嚴重不夠用了,算了還是好好睡會兒,養養神,說不定就能想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