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窗還來不及打開,日光裊裊的漏過窗戶上糊著的明紙。
單薄的光線,落到天青色的地磚上。反折出來的光影,像是濺在湖面上的漣漪,一圈一圈,稀薄著透明。
白落白日光拉長的影子,投在那片光影里,顯得落寞而深沉。
軒轅玨就站在她身邊,手慢慢的搭了過去,就要靠在白落肩膀上的時候,被白落猛然避開。上前幾步,白落在堂前的軟榻上坐了下來。
眼瞼低垂著,靜晦的神色,看不出悲喜。只是听的白落的聲音,清冷如冰,“公子沒有旁的事情的話,就請公子離開吧。”
因白落的避開,軒轅玨的手來不及收回來,橫在日色光影里,顯得有些落魄。一如他的聲色,“落兒,我是認真的。如果我們真的會如嚴清子三人的當初的話,我會做出如白臨風一樣的選擇。不管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會將你留在身邊。失而復得,我必定不容自己再失去了。”
“我乏了,要去休息了。”听著軒轅玨的聲音,白落就覺得心煩意外。煩躁的堵了軒轅玨一句,自顧的在榻上躺了下來。
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白落,軒轅玨覺得甚是有趣。倒也沒有再糾纏下去,輕輕啟開步子,打算離開,“那我走了,你自己好休息。”
白落自然,是不會回話的。卻在軒轅玨走後,白落又從榻上爬了起來。
嚴清子跟白臨風之間的過往,還有連清骨的為難,白落當然是清楚。
軒轅玨說的沒有錯,她,白汐楓還有軒轅玨之間,正是在重走著連清骨三人的路。
“唉!”不由自主的從唇邊輕嘆一口氣,白落面上的失落,如同天邊突如其來的沉雲。壓在她的眉梢。
听了軒轅玨的話,白落心中已經清楚。為了引開白虎堂的人,軒轅玨竟然讓陸幽帶人前往南潯,吸引住了白汐楓的目光。
而後,親自帶著她,去了東洵。
如此一來,攪亂了白汐楓等人的視線。
就算白汐楓反應過來,動南潯到東洵,一萬八千里的路程,豈能那麼輕易的趕過來。就算白汐楓能快馬加鞭趕過來,指不定軒轅玨又帶著她去了哪兒。
想到白汐楓,白落心里隱隱生了愧疚。
那年鳳家出事,全族三百余口,無一幸免。是白汐楓利用白虎堂的關系,偷偷將她從皇陵偷了出來。還尋到醫聖百里笙,利用逆天之法,將她救下。
如若不是白汐楓,早在五年前,鳳嫵就已是皇陵里的無主孤魂。又何來今日的白落。
白汐楓對自己的情誼,白落未必不清楚。
只是,白落心里有愧疚。因為她對白汐楓,從來都沒有男女之情。
其實,一個人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裝下一個人。而鳳嫵的心,早在很多年前就只裝了軒轅玨一人。
至于白落的心,白落早就沒有心了。
“夫人,您睡了麼?”看白落一直閉著眼,也不說話,錦書帶人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才移步到白落身邊,輕聲問一句。
白落心里煩的緊,緊閉著眼眸,也不回話。
以為白落睡著了,錦書不敢打擾,折步到內室,拿了一件披風出來,輕手輕腳的蓋在白落身上。才是帶著屋子里的婢女,小步離開房中。
順帶,還合上房門。
直到房里的腳步聲都走遠,白落才是睜開眼眸。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傳來一陣篤定的開門聲。
唬的白落,急忙又閉上眼眸。耳邊卻依然听見腳步聲,似乎越靠越近,直直靠到白落身邊。
“姑娘,姑娘。”是一道輕柔的女音,很陌生的女音,白落從未听過。
本不想理會,沒想到來人絲毫不放棄,手還輕輕推著白落的手臂,“姑娘,奴婢也是青州人氏,听聞姑娘也是青州人氏。奴婢心想,多年不曾回到家鄉,不知道姑娘,可否跟奴婢說說,家鄉現下的境況如何。”
如此一說,白落驟然睜開眼眸,轉過身子,白落握著婢女的手,“你是青州人?”
“嗯,是的。”絲毫不介意手被白落握著,那女子,輕悠悠的答,“奴婢幼年體弱,曾如寸心齋求過醫。得姑娘跟白公子恩典,一直不曾,忘卻兩位恩情。”
“楓哥哥。”女子說的如此直白,白落瞬間就明白過來。頓時心中所有的陰霾昏暗,蕩然無存,“楓哥哥,可是有什麼消息給我?”
既然話都說到這份兒上,白落也不跟那女子拐外抹角,直接問。
女子也不瞞著白落,如實回答,“公子在南潯,被陸幽等人纏住了。一時半伙,估計脫不下身前來東洵。不過姑娘放心,姑娘的行蹤,公子一直不曾放棄過打探。既然嚴清子有辦法醫治姑娘的眼楮,姑娘不妨留下,等眼楮醫治好了,公子再來接姑娘離開。”
“這便是楓哥哥的打算麼?”女子說的很清楚,也很明白。但是白落心中,莫名的就生了一股怒氣。
在白落心中,白汐楓不該是這樣的人。
如此一來,他們不是利用軒轅玨,來請的嚴清子給她醫治眼楮麼。
“姑娘!”女子似乎不解白落突如其來的不悅是為何,稍微緊了緊眉梢。小心翼翼的辯解著,“姑娘放心,公子沒有忘記姑娘。早些年的時候,公子曾親自前來求嚴清子醫治姑娘。但是,公子沒有求的嚴清子的出手。後來,公子便是讓奴婢混入嚴骨居中,一直尋找機會,醫治姑娘的眼楮。”
“哦。”這一切,本是白汐楓的用心良苦。但白落不知為何,總覺得其中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的變了質。
輕輕嘆了口氣,白落也不想再與女子多說下去,“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公子。我會如他所願,靜靜在這兒等候嚴清子前輩給我醫治眼楮。”
“好,姑娘的話,奴婢一定帶好。奴婢不便在姑娘這兒多留,就先告辭了。若是有什麼事情,奴婢會再來尋姑娘的。”似乎隱約听到門外有腳步聲,女子不敢再多留,趕忙跟白落請辭。
白落也不多留,點了點頭,“好,你下去吧。”
得白落點頭,女子才是啟步,退出門外。
听著女子越走越遠的身影,白落又陷入了深沉的沉思中。
白汐楓,軒轅玨?
似乎,已經是解不開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