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外面夜色已十分濃重了,加之天色一直很是陰沉,便壓得宮中各處亮起的燈盞都似模糊了許多。
一路緊趕慢趕,回到住處也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了。
見他們行色匆匆,攜裹著寒風沖進門來,段清朗只覺得十分意外。
乍一看這架勢像是入室搶劫,可仔細一看,便能見到他們神情里隱隱的焦急憂慮之色。
雖然感覺很久沒見面了,但其實不過兩三天而已,卻不知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們如此神情。
段清朗便站起身,疑惑問道︰“怎麼了?”
他隱隱有種奇怪的不安感覺。
軒轅夜進來之後,反手關上了門,段清黎已朝前走了幾步,口里急急道︰“確實是有些事情,關于藍宇之的……”
她剛一說到這里,段清朗便睜大了眼,下意識地反問道︰“什麼?他又做了什麼?”
段清黎一想到藍宇之可能會對靈鈞下手,心里無端也很是煩憂,誰想看著一片安寧富饒之地,無緣無故飛來橫禍呢?
可這件事說來話長,她輕輕擰了眉準備撿最要緊的說了。
軒轅夜這時已大步走過來,一邊道︰“簡單來講,他不僅活著,甚至還活得異常邪惡,而且剛剛得到消息,他很可能會去禍害靈鈞。”
聞言段清朗神情立時緊了幾分,眼中流露出罕見的恨意。
能讓他生出恨意的人並不多,藍宇之便是一個。他還記著去年冬末的那一次,隨行護衛遭遇無辜殺戮,拋尸荒野。
他們自然都是對藍宇之又怒又恨,只可惜復仇的計劃,全然被女帝打亂了。昆 一行,擾亂了太多東西。
沒等他問什麼,軒轅夜已接著解釋道︰“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也不知道他潛伏在哪里,只知道靈鈞極有可能會有危險。”
段清朗也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倒覺得是真有可能,畢竟我和他雖然沒有正面為敵,也差不多了。”
段清黎看了看四周,覺得似乎有什麼不習慣,仔細一想才發覺是因為這次談話的時候,顏羽沒在這里。
唔,這次是靈鈞的事,好像是和他沒什麼關系。現在他整天陪著寶貝妹妹,明天再告訴他也不遲。
須臾的沉寂之後,段清朗皺眉道︰“我得回去了。”
匆忙之中,兩人都沒還來得及落座,段清黎點頭道︰“對,女帝還說會派點人手過去。”
軒轅夜已手腳麻利地提起桌上茶壺,倒了一盞熱茶,遞給段清黎的同時,一邊道︰“雖然現在還沒什麼大的跡象,卻萬萬不可掉以輕心,今日她還告訴我們……”
他兀自緩緩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之後說道︰“哎,今天發生了太多事,倒著來說吧。”
“女帝說她早已注意到藍宇之了,並且推斷他的野心是吞並諸國。拿大夏舉個例子,先前沒來昆 之前,一切對他來說,還算正常。只要能收拾掉我,軒轅陵就能成功繼位,做一個合格的傀儡。”
段清朗點點頭,很明白這一點,一臉期待地看著他,示意他快講。
軒轅夜于是又繼續道︰“他這個人,旁門左道的手段太多了。除了大夏之外,他還在寧瀾、東勝兩個國家站住了腳。我不知道做到什麼程度了,但總之不是什麼易事。”
段清朗回想了一下藍宇之的形貌,不能置信似的自語道︰“他好像沒多大年紀吧?怎麼能……”
軒轅夜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其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附和著低聲道︰“或許有別的什麼機緣吧。”
段清黎因為學醫的緣故,對各類奇藥惦記得頗深,這時終于能插得上話,便道︰“今天我們在青雲宮發現了一些記載奇聞異物的書,里面提到了兩種禁藥。”
“一種是有助于提升功力的燃魂,這個大家先前就知道了。另一種藥,無常,卻都沒見過,它的效果有點復雜,又很恐怖。所以我覺得靈鈞,還是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段清朗抬起眸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腦里卻在想,這類的東西,一定邪惡非常,真不知道為何世上有如此多喪心病狂之人。
軒轅夜沒打斷她,凝神細听之中,又暗暗地嘆了口氣。
有理智的瘋子,真是太可怕了。
段清黎言簡意賅解釋道︰“據說它能重傷垂死的人重煥生機,但後果是心智漸失,容易為人擺布,甘做傀儡。而且此後必須以血為食,可謂邪獰至極。”
聞言,段清朗發出“呵”的一聲嗤笑,不知是震嘆還是鄙視。
軒轅夜接道︰“我覺得,某些意志極堅的人,或許能抵御得了對心智的影響。也就是說,他們變強的同時,還是有理智的。”
段清黎不自覺地皺緊眉頭,隨便想想就覺得很讓人煩憂。這種人,說得不就是藍宇之麼?
段清朗以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斷續地問道︰“你是說,他……還有……”
他忽然想起某些幾乎要被遺忘的事情,腦中似有一道閃電劈下,不由得“嘶”了一聲,無比震驚。
下一刻他語氣急切問道︰“之前江湖里許多高手無端被殺,難道是因為……?”
軒轅夜無奈又沉重地點頭,應道︰“雖然我們沒有親眼看到,也不能確定,但還是覺得,事實就是想的那樣。”
段清黎插嘴道︰“否則,他為什麼無緣無故殺那麼多人?”
一提到濫殺無辜,她又有幾分煩悶惱怒了。
不管什麼人,毫無節制的殺戮,總是不對的。
呵,真希望有一天世界倒轉,讓那些人也嘗嘗任人宰割的滋味。
段清朗繃直的脊背慢慢松弛了幾分,垂下眸細想了一會,已無比清楚靈鈞可能面臨的危機了。
這次,到底是和先前不一樣的吧?
之前,從來沒听說過藍宇之還有這樣的底牌。
而且,他始終不能理解,為何世上會有這樣越來越邪戾陰森的人。
他沉重地呼出一口氣之後,抬頭問道︰“現在回去不知道還能不能來得及,而且,我們對他的計劃,可謂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