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說起來,藍宇之帶著甦瑾出發的時間,和軒轅夜他們出發的時間是差不多的。一個是那天傍晚從代國皇城出發,一個是傍晚到了皇城邊的小鎮第二日一早再出發的。
不過藍宇之晝夜不息,每到一地不是換馬就是換車,行程根本毫不耽誤,所以他們也是一直沒有遇上。
甦瑾一直頗為小心,根本不敢開口多說一句話,生怕哪里惹惱了藍宇之。他這麼奇怪的人,脾氣比軒轅夜還怪。
而且他最可怕的是,大多數時候,明明表情很是猙獰,偏偏語調溫柔的要死,非要惹人迷醉一樣,甦瑾每次都忍不住要打寒戰。
她想,自己已經很像一個小女孩了吧?她已經在盡力以一個孩子的視角看待藍宇之了。
連日趕路的日子頗為無聊,簡直讓甦瑾想念起去年和軒轅夜他們一起前往靈鈞的時候。那時也有過連夜趕路,大家說話也不多,可氣氛極為和諧,根本不會讓人沒有絲毫不適。
和藍宇之在一起,盡管中間有簾子隔著,車中又有暖爐,甦瑾還是覺得各種不舒服。
而且不知為何,藍宇之喜歡極其厚重的車簾,雖說冬日里這樣是為了擋風,可車里昏暗無比。甦瑾想,難道內心陰暗的人就喜歡待在陰暗的地方?
藍宇之沒事也不說話,在他那側安靜地待著,甦瑾曾經嘗試偷看他在干什麼,卻驀地看到他瞪眼,頓時嚇得手一抖,差點把簾子扔他臉上了。
被藍宇之看似氣定神閑實則殺機隱現地盯著,甦瑾神情漸漸頗為扭曲又尷尬,只好借口道︰“我……我……內急……”
她滿臉尷尬地紅了臉,神情偽裝得很是到位,藍宇之冷冷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回道︰“忍著。”
甦瑾訕訕回去好好坐著,心里確定了幾分,藍宇之肯定是在打坐調息,看來他的內傷應該是還沒好。因為方才他睜眼的那一瞬,殺意是最盛的時候,正是靜心修煉被打擾了該有的反應。
這樣無聊又可怕的旅程,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就算到了大夏又如何?他就會放過自己嗎?
甦瑾不知道自己如何惹上這樣可怕的人的,現在只好靜觀其變。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好好學武藝呢?他們武功高強的人實在太可怕了,敏銳得驚人,她即便是會毒,還沒出手就被人家發現了。
甦瑾惆悵地想著,目光落在了簾子上,頓時陰沉了幾分。你以為就你有解不了的毒?等我回去就好好配制奇毒,有一天你會求著我給你解藥的!
晝夜不停的趕路中,甦瑾一半時間在睡覺,另一半時間在想事情,簡直要無聊死了。
藍宇之偶爾會和她說幾句話,卻也都是充滿威脅意味,不時對軒轅夜他們冷嘲熱諷一番,順便將甦瑾從里到外諷刺一遍。
甦瑾听得疑惑的很,真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那麼深了,那種毫不掩飾的厭惡和仇恨到底是因為什麼?
她仔細又認真地想了很久,實在想不出來自己一直以來謹慎地扮豬吃虎到底得罪了誰,藍宇之這樣的人一直都是很少見的,她不至于毫無印象。心里隱隱約約覺得他和那個人的形象有些重合了,卻又覺得不可能。
反正不管他說什麼,甦瑾都是毫無反應,一副對什麼事情都興趣不大的樣子。
唯一的一次例外,是藍宇之終于惱怒萬分,假裝要強了她。他裝的太像,甦瑾終于露出了異常慌亂的神情。
那時候她甚至想著,你要是敢,我就廢了你第三條腿!
正準備輸死一搏的時候,藍宇之突然得意張狂的開始大笑,對她道︰“嘖嘖,我以為你只會漠不關心呢,不還是慌了,嗯?”
他笑得格外認真,甦瑾听得神色不悅,听這笑聲中氣十足的,難道他恢復得這麼快?
甦瑾一直想借口擾亂藍宇之的調息,甦瑾知道如果潛心打坐的時候遭遇了什麼意外,極有可能內息錯亂。可這樣的意外又該如何制造?
她極其小心地想著如何讓他走火入魔,簡直什麼辦法都試過了,就是不知道有效與否。
一次她估計著藍宇之應該到了修煉的關頭,便尖聲大叫起來。果然沒一會兒就見藍宇之怒氣沖沖地將簾子一掀,看著縮到一角瑟瑟發抖的甦瑾,吼道︰“鬼叫什麼?”
他仿佛真的很生氣一般想要過來掐甦瑾的脖子,可甦瑾心里道“又是這一招”的同時腦袋一縮堪堪避過,一邊顫抖著聲音胡亂一指︰“有……有蜘蛛……”
藍宇之恨恨吸了口氣,凶狠的目光看了她一會兒,低聲告誡道︰“再叫,割了你的舌頭!”
甦瑾乖巧的連連點頭,心里想著,這麼突兀的尖叫總該是有點效的吧?
甦瑾的想法是不錯,可到底低估了藍宇之。藍宇之修習武藝甚早,對這種情況見得多了,再加之最近因為心緒不穩導致禁藥的害處提前爆發,所以修煉時便格外小心了些。
可甦瑾方才的行為,終究是像癩蛤蟆一樣,雖然沒咬著人,可卻異常膈應人。
然後當晚甦瑾就遭到了懲罰——餓肚子,直到第二天中午。
甦瑾心里焦躁不已的同時,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一點點分析著。先是軒轅夜,他一定沒事,藍宇之只是夸大其詞罷了,她是無論如何都不信他有事的。然後是段清朗他們,既然他們在一起,那應該是還沒有被藍宇之的人抓到,不然藍宇之早在她面前得瑟了。
唉,大家應該都是安全的。但其實認真說起來,是自己拖累了他們?因為這個瘋子的目標是自己。
甦瑾度日如年,偶爾問藍宇之還有多久能到也會遭到嘲笑。可晝夜不停趕路,她又怕自己睡過頭記錯晨昏,只好還是問。
在大約過了十天之後,馬車終于行得緩了許多,甦瑾竭力听著外面有幾分熟悉的聲響,總覺得像是已經到了京城中。
藍宇之眉間陰郁,倚著車窗坐著,因為到了京中,他越發想起了他所不喜的軒轅陵,所以心情頗為不爽。最不爽的是,他馬上還要在軒轅陵面前虛與委蛇一番,真是惡心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