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向前,蹣跚而行,從日在中天到日落西沉,風河谷的黃昏果然和別處不一樣,微風漸起,河面泛起漣漪,在霞光映襯下,疏影斑駁,倒影伴隨著風吹翩翩起舞,對于心無可念的卡其和若菲卻感受到了一絲絲涼意,真是冷風起,心亦寒!穿過了狹長的谷底,豁然開朗,前面是一片開闊的河灘,“這就是老喜鵲說的更廣闊的世界,好吧,希望更廣闊的世界有更x ng y n的收獲。”正值動物們出來河邊飲水的好時候,一轉入開闊地,一樣就望見了幾只動物趴在水面上,他們高興得都要喊出來了,那可不是什麼動物,那是一頓頓晚餐,一團團肉,他們小心翼翼,躡手躡腳,緩慢的靠近一只小兔子,那兔子警覺性很高,再則他們兩個笨手笨腳,根本沒有捕食的經驗,還隔著好遠呢,小兔子一個機靈,逃之夭夭了。他們在心里已經向上蒼祈禱了多少次,眼見著食物從眼皮底下溜走,又無可奈何,只能在心里咒罵上蒼。若菲已經急躁起來,︰“這種鬼日子怎麼過,真要活活餓死在這里嗎?”。
“適應起來就好了,總會找到東西吃的。”
“這句話都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適應起來,要到什麼時候才有吃的。”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在這里等著,看那兔子會不會撞到你嘴上。”
若菲狠狠地瞪了卡其一樣,沒辦法,身邊只有他。
“我們要想個辦法,我們這樣直沖沖地跑過去,人家早跑光啦。在電視上看野狗捕食都是圍獵,我們看看行不行。”
“什麼是圍獵啊?”
“就是一個人去驅趕獵物,把獵物驅趕到埋伏圈里,另一個人埋伏起來,突然跳出來把獵物殺死。”
“听起來挺簡單的,你去驅趕獵物,我在這里埋伏”若菲眼楮一亮,立馬興奮起來。
“好吧!”卡其很無語,心想你會不會埋伏哦!
卡其選好了獵物,那是一只落單的小鹿,在河灘上玩耍,天真活潑,那水靈靈的眼楮讓人尤憐,但有什麼辦法呢,這河灘上的動物,大的大,強的強,他們有辦法捕獵的屈指可數,再多的于心不忍也抵不住真真切切的饑餓,饑餓如同劊子手一般,一刀一刀把善心切下來,直到它死去,直到它停止掙扎。夜幕已經來臨,灰蒙蒙一片,卡其學著電視上的方式,迂回繞過多數的動物,慢慢靠近選定好的目標,這是第一次捕獵,他心里有點忐忑,又有點興奮,又有點害怕,百感交集,五味雜陳,時間和饑餓已經容不得他思考,容不得他徘徊,容不得他遲疑,他必須在瞬間做出正確的判斷和選擇。他離小鹿越來越近,小鹿撲閃的眼光仿佛就能閃亮他幽暗的內心,他終究遲疑了,多可愛的生靈,上天賜予的精靈,純潔的就像天邊的一片雲,卡其的心還是顫動了,他想起來自己在媽媽懷里撒嬌的樣子,獨自在房前屋後玩耍的樣子,在空地上撒歡的樣子,難道真的要讓天使的血沾滿自己的牙齒?罪惡的惡心不會讓自己反胃嗎?卡其還是害怕了,害怕自己入睡時這天使的靈魂糾纏,害怕自己的夜夜難安,害怕有了這一次還有接下去好多次。。。。。。善良終究還是要做垂死掙扎了,流下最後一滴淚,安慰自己不安的內心,但它總會逝去,留下長長的影子,或躲在內心深處,或留下抹不去的陰影。
就在卡其猶豫的剎那,小鹿已然發現,跑將起來。回神的卡其沒有了悸動的心思,飛奔過去,在後面緊緊追逐小鹿,小鹿邊跑邊喊︰“媽媽,救命。。。。。。”其他動物並沒有驚慌,這樣的場面好像只是他們生活里的一場游戲,他們還是自己該干嘛就干嘛,這和卡其預想的混亂相去甚遠,可能他還不明白叢林的生活和規則,原本他很害怕其他動物會阻撓,有其他動物幫忙的話他是肯定抓不住小鹿的,如此也最好不過了。他使盡身上最後一點力氣,逼迫著小鹿往若菲那里跑去,晃動的身體,上涌的熱血,揚起的飛塵,驚慌的鳴叫,在灰蒙的夜幕下跳躍,急轉。
若菲躲在草叢里,觀察著外面的動靜,趴在草叢中盼首期待,當卡其走入動物群眾有少許擔心,當看到小鹿朝她跑過來的時候的那種莫名的緊張,站了起來,四肢都有點發抖,隨著小鹿越來越近,那抖動愈發劇烈,甚至有點發軟,眼見著小鹿就要到了眼前,迷迷糊糊中听見了卡其的聲音;“若菲,抓住它”。若菲從草叢里沖出來,撲上了小鹿,小鹿一下子被撲倒在地,就在若菲想結果了小鹿的性命之際,傳來響徹河谷的鳴叫,一只強壯英武的雄鹿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正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奔而至,眼見著就要撞上來了,說時遲,那時快,若菲哪里見過這個生死相搏的場面,她已經來不及逃跑了,硬生生的被雄鹿的氣勢嚇住了,楞在哪里,張大著嘴,不知所措。卡其大喊一聲︰“快閃開!”卡其擋在了雄鹿和若菲中間,承受住了雄鹿凶猛的撞擊,感覺那些心肝脾肺腎統統都要滾出來了,鮮血馬上就從皮毛里流出來,雄鹿的犄角刺透了皮肉,痛楚傳遍了全身,卡其的身體飛了起來,砸到了發愣的若菲,兩個人滾落一地。
一頓飽餐的美夢碎了一地,換來了一身的痛楚,卡其和若菲已顧不得那麼多,爬起來轉身就落荒而逃了,害怕極了,又是一個傷心的夜晚,茫茫夜色下晃動的兩條黑影,疲憊,饑餓,絕望,他們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
天蒼蒼,野茫茫,卡其和若菲舔舐著傷口,漫無目的地在灘涂上瞎逛,這已經是拼勁了最後一絲力氣,連卡其也絕望了,不知道怎麼辦,他們整個身體都飄了起來,特別是若菲,不知道是受到了驚嚇還是什麼,踩在灘涂的圓石上,不小心摔了幾次,真是心寒體弱。卡其終于明白老護工的口頭禪了----活著必須費勁全力!那是多麼痛苦的掙扎,雖然也無可奈何但仍不放棄的掙扎,正如此時的它,從脫離狼群的追逐到捕食小鹿他們已經費盡心力,仍一無所獲,卡其想起了老護工爬滿皺紋的臉龐,想起那汗水從斑白的兩鬢流下,想起拄著工具休息的彎了腰的身軀。活著已經費盡了老護工的心力,但他還是咬牙堅持住了,哪怕是病痛折磨,哪怕是孤獨寂寞,生活宛如遠方的光,有的人只有看到了一點點,卻指引了整個生命。卡其在和老護工一起的日子耳濡目染,養成了一顆堅韌的心,他可以遲緩但不可以跌倒,可以迷惘但不可以絕望,可以掙扎但不可以放棄。他知道現在不只是他自己,若菲更是需要他。若菲在一次摔跤了,這一次她沒有站起來,伏在地上痛哭起來,“我怎麼會在這里,我怎麼會在這里,在這里餓肚子,在這里哭泣,在這里絕望,我本該在享受美食,在溫暖的房間里休息,在那里歡笑,我怎麼會在這里,這種鬼地方。。。。。。沒有溫暖,沒有食物,沒有朋友,你還算一個吧。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說不定就要餓死在這里了,我已經沒有力氣了,連哭出來都這麼費勁,好想就在這里,就這樣睡過去,明天能醒過來再說,不能就算了吧。”卡其听著也很傷心,這真的很艱難,特別是對于沒有受過什麼苦的若菲來了,那真是從身體到內心的摧殘,他走到若菲的身邊,緊緊的抱住了,寒夜已冷,真心不冷,唯有此刻片刻的安慰能夠藉慰絕望的心。
“我們一定會好好的。”
若菲沒有再說話,只是低頭哭泣,也許只能這樣了。“你在這里休息下,我再到前面找找有什麼吃的”卡其讓若菲在那里好好休息,自己四處走走看看。
夜色漸濃,水霧已上來了,卡其很擔心若菲,再找不到東西吃,若菲的精神就要奔潰了,但是又不能離若菲太遠,萬一有猛獸過來呢?卡其聞到了一個味道,**的味道,惡心的**肉味,精神為之一振,在**的肉那也是肉,有總比沒有好,他加快了腳步,穿過層層迷霧,看到了一具尸體,那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體,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肉,可能已經被吃腐肉的禿鷲之類的分食過,旁邊有零星血滴,也已經干涸。卡其走進細看,尸體上已經有了白白的蛆蟲在緩緩蠕動,數量還不少,散發著惡臭,是這股惡臭把卡其招來,現在卻讓他們惡心不已,這樣的東西怎麼能夠吃呢?惡臭真的讓卡其受不了,他轉頭。想要離開,剛走了幾步,他又轉過頭來,“不行,如果再沒有找到吃的,我也頂不住多長時間了,更何況是若菲呢?就現在這種情況,我又能找到什麼東西,能逮住什麼東西,怪自己無能也沒用了。”卡其總是要做出選擇的,選擇很痛苦,沒有選擇更痛苦,痛苦忍忍就過去了,饑餓忍忍只能更加難受,“為了若菲還是試試吧!”痛苦的選擇總是需要借口的,一個讓自己狠心的借口,最好是一個不關自己的借口,能把自己高高掛起,脫離其中的借口。卡其來到尸體旁邊,盡量屏住呼吸,一股臭味刺穿他的鼻孔,沖擊他的大腦,他都快眩暈了,他又退了兩步,定了定神,又湊上去,細細的觀察,細細的“品味”,他選擇了一塊稍微好一點的位置咬了下去,這樣的肉怎麼能夠入口,燻臭無比,毫無彈性,更談不上新鮮可口,這就是一團布條,嚼之有味---惡臭味,棄之不舍----還要等它救命了,卡其將肉撕咬下來,喘著粗氣,好像咬這個肉花了他很大氣力一般,把心一橫,眼楮一閉,他又把肉了拾起來,要生吞下去。肉到喉嚨,惡臭翻騰,卡其還是忍住了,咬緊牙關不松口,任憑惡臭口水胃水膽汁在口腔里翻騰,也沒有了什麼細嚼慢咽,只要能吞進肚子里就好。當那臭肉吞進肚子以後,卡其跑到旁邊深深了吸了幾口氣,原來以為不能的事情,事到臨頭還是要去做的,不管樂不樂意,總是要去的,卡其吃了幾口,大致半飽,叼起已經撕扯下來的一大塊肉就往回走。
“不行,我都覺得這般惡心,若菲那里受得了,這惡肉只能讓她更惡心”卡其想了想,把肉泡進了水里,任流水沖刷,可惜這惡臭實在難清除了,過了許久,還是有臭味,但不能離開若菲太久了,卡其左思右想,找到一塊銳利的石頭,用自己的身體狠狠的撞上去,血流了出來,滴在那塊臭肉上,卡其甚至用傷口和身體將血抹勻,果然好了很多。
那肉放在了若菲的眼前,若菲詫異得睜大了眼楮,她都沒有想過會有食物,沒有想過怎麼好的食物,怎麼大塊的肉,雖然還滴著血,那麼血腥,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以前的僕人是不讓她踫這種東西的,吃肉也是吃煮熟了的肉,嫩嫩的,滑滑的,甚是可口,不過現在還管的了許多,那血腥味只能忍受,若菲站起來大快朵頤起來,絲毫沒有察覺到這肉古怪的味道,大體她也沒有吃過從其他動物撕下來的肉,這種肉的味道就是這樣吧,怪怪的,這種怪怪的卻是說不出來。卡其看著若菲大快朵頤的樣子,心也放下來了,饑餓在和惡心的對決中佔據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