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不知道自己突然之間回到大學時期這件事,到底是在做夢,還是真實發生的。
不過,就算是在做夢,她也得在夢里做自己,出一口怨氣也好。
這時,郝佳手機響了起來,于是,她便低頭接了。報出地址,嗯嗯哦哦幾句結束後,蔣曉月回頭望向桑青,仿佛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怎麼了?”桑青一眼便瞧出了她的不對勁,于是側頭問。
“余露說,她也要過來……我擔心的是,你倆湊到一塊兒,會不會激動到把桌子都劈了啊。”這聲音里頭,仿佛帶著一絲擔心。
余露,是她們宿舍里的另一個室友。
白富美,雖然個子不高,但胸大腰細身材曼妙,五官精致像個瓷娃娃。但就是脾氣不太好,人比較沖,還帶著些許公主病,需要人哄著捧著。
此外,余露還是個網紅。微博剛出來的時候她就開始玩兒了,到現在,也是個坐擁不少粉絲的小仙女。
所以不管在網絡上,還是在現實生活中,人氣都挺高的。
但在大一入學第一天,桑青就和余露結下了梁子。
因為那時候的桑青,實在是不太會說話。當時余露穿著條小裙子,問宿舍里的各位好看不好看。
大家都在夸好看,卻只有桑青,說︰“我覺得這條裙子不太適合你,看起來不怎麼好看。”
那時候,余露心里就不是特別舒服了。
後來,余露又換了條小裙子問大家好看不好看,桑青又說︰“我覺得這個裙子高個兒的穿起來比較好看,個子太矮的駕馭不了。”
就是這樣,那時候的桑青,說話宛如一個直男,而且是沒有情商的那種直男。以至于余露對她的第一印象分,直接就刷成了負百萬。
然後,在一次做專業小組任務時,桑青和余露被分到了一組。
在做任務中,更是沖突不斷。性格不合拍,導致二人後來產生了越來越多的分歧和激烈的踫撞,簡直無法好好相處。
後來在某個深夜,她們之間發生了一次巨大的沖突。
余露說桑青又LOW又窮,性格怪,沒情商,活該沒朋友。
然後兩個人吵著吵著就變得更加激動了,揪著對方頭發大打了一架,甚至直接驚動了宿管阿姨,並且緊接著在深夜時分驚動了輔導員。
被輔導員說了一通後,兩個人之後再也沒有打過架了。甚至連吵架都變得極少。但並不是和好。她們只是,都懶得搭理對方,直接將對方視為空氣了。
所以後來,余露總是帶其他室友吃吃喝喝,但對于桑青,她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桑青一起吃飯。她倆要是在一張飯桌上,保不齊會拿起筷子互戳雙眼,然後齊齊躺上120救護車。
桑青想到這些,更是對以往的自己充滿了無語。那時候的她,都在想些什麼呢,情商那麼低。
說起來也是可悲,大學畢業後,在職場中摸爬滾打好幾年的她,眼看前途變得有些明朗,而且性格變好了,情商也提高了不少,結果一場車禍卻直接將她又打回了原型。
想了想,桑青望向蔣曉月和郝佳,說︰“放心吧。沒個十年八年的功底,就憑咱倆這身板兒這手勁兒,還是很難辦到把桌子劈掉的。”
“青青,我怎麼覺得你突然間變幽默了?”蔣曉月听完後,忍不住笑了下,隨後又有些疑惑。
“所以,你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桑青掉轉過頭,問蔣曉月。
“現在的。”蔣曉月笑起來,兩個小酒窩淺淺的,很好看。
桑青頓了頓,隨後說︰“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笑起來是這麼美的呢?”
突然間被原本陰沉無比而且情商辣雞的室友夸贊,蔣曉月心里樂得不行,但又努力保持著矜持,于是撓撓頭,說︰“哎呀,沒有啦,我覺得你才美呢。”
“謝謝美人兒的夸獎。”桑青揚唇。
一旁的郝佳則有些懵逼。感覺桑青和趙恆剛剛發生完那檔子事兒後,就徹底變了個人,難道說,是受到什麼刺激了?
十多分鐘後,幾個人就到後門的一家特色炒菜餐廳坐下了。
因為余露不想吃麻辣燙,所以才臨時將麻辣燙換成了炒菜。
玉米烙,紅燒魚,牛肉羹,清炒西蘭花,糖醋排骨。這些菜全部點好後,桑青伸手,拿起茶壺,幫每個人都倒上了一杯水。
郝佳和蔣曉月一時之間還不能適應桑青這樣貼心的舉動,于是便都拘束地說著謝謝。
旁邊一桌坐著四個女生,中間是隔著一個屏風的,所以那張桌子和桑青所坐的桌子之間,是被阻隔了視線的,但是可以听到聲音。
听她們聊天兒的內容,感覺應該是隔壁系的。
那四個女生聊著聊著,就一不小心聊到了余露。她們只認識余露,但不認識余露的室友,所以即便桑青她們就坐在這兒,但她們說起話來,卻仍是毫無顧忌。
其中一個長卷發的妹子壓著嗓子說了句︰“听說余露又去整容了,她現在應該整得她媽都不認識了吧。”
然後有人附和道︰“是啊,應該墊了下巴吧,瞧她那下巴尖得,跟個錐子似的,你說,她會不會走路低頭時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給扎死啊。”
“她整得這麼厲害,難道就不怕以後反彈麼?”
……
因為隔壁桌的人說話時是故意放低聲音了的,听起來聲音很小,而蔣曉月和郝佳兩人都戴著耳機听音樂,就沒有听到隔壁說的話。
但是桑青全部听到了。
雖然桑青和余露之間恩怨挺多的,但老實說,桑青看見過余露小時候的照片。她可沒整,完全是從小美到大的。先天基因好,沒辦法。
這時,樓梯口傳來了噠噠的聲音。
郝佳和蔣曉月瞬間舉起手,朝那邊揮了揮,說︰“這里這里!”
桑青也回過了頭去。但是,原本還興高采烈著的余露,看見桑青後,臉色就瞬間變得不怎麼好看了。
一張桌子,四個位置,由于郝佳和蔣曉月兩個是坐在一塊兒的,所以眼下剩余的唯一一個位置,就是桑青旁邊那個靠牆的位置了。
郝佳和蔣曉月這時才反應過來——她倆之前應該分開,一個和桑青坐,一個和余露坐的。
但現在已經這樣了,再提出座位問題的話,反而會顯得很刻意,不太好。
余露看了桑青一眼,雖說心里有些不爽,但還是坐下了。畢竟來都來了,要是因為不喜歡桑青就調頭離開,不僅顯得自己小肚雞腸不說,而且大概對方還以為自己怕了她呢。
現在的桑青,她只想認真地從頭過好這一生,也不想與誰鬧得不痛快,大家相安無事地相處便是最好的了。
——不管目前發生的這一切究竟是真實的還是夢境。
余露坐下之後,服務員便將糖醋排骨和玉米烙給端了上來。
蔣曉月見氣氛有些僵硬詭異,于是主動微笑,說道︰“大家快吃吧,糖醋排骨涼了就不好吃了。”
桑青听完,點點頭,隨後執起筷子,往那糖醋排骨夾去。
然而與此同時,另一雙筷子,也和桑青夾住了同一塊。
余露轉過頭,看了桑青一眼,決定放棄那塊,去夾另一塊。然而桑青卻也同時放棄了先前那一塊,去夾另一塊。
沒有料到的是,這麼一來,兩人就又夾到同一塊了。
余露有點兒生氣,于是直接放下筷子,雙手抱肩,然後蹙眉望向桑青,低低問道︰“你是故意的吧?”
桑青听完,搖搖頭,內心波瀾不驚,隨後將那塊排骨夾到了余露餐盤中,擱下筷子,說︰“不,我是無意的。”
余露像看鬼一樣看著桑青,內心則是復雜無比地揣摩著桑青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桑青看起來不是死人臉了,為什麼桑青還面帶微笑的?那個微笑是嘲諷麼,那個動作是嘲諷麼?可是為什麼桑青在嘲諷人時看起來卻都那麼和善,而且一點都不像是在嘲諷人呢?
但于桑青而言,她只是覺得,自己和余露的矛盾,一開始確實是由自己引起的,那麼,自然也該由自己主動去化解,並無任何嘲諷之意。
這時,服務員又將牛肉羹給端了上來。余露看了下那塊排骨,沒有理會,轉而給自己盛了碗牛肉羹。
無奈牛肉羹太燙人了,余露細皮嫩肉的手一下子沒有端穩,就導致牛肉羹灑了一些到手指上,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不停甩手。
桑青見狀,就隨手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了余露。
余露仍然用見鬼一樣的目光看著桑青,遲疑地接過去後,一邊擦著手指,一邊用眼角余光瞄著桑青。
“你還好吧?我這里有治燙傷的藥,涂一下比較好。”桑青記得自己當年是有往包里塞藥的習慣的。于是一邊說,一邊低頭從包里翻找出了一支藥膏,遞給余露。
余露看了眼後,搖手拒絕,並在心里嘀咕著活見鬼。
這時,隔壁的長舌婦們又開始聊起關于余露的話題來了。
“听說余露最近在追校草陸博遠,不過陸博遠都沒搭理她。”
“肯定的啊,陸博遠那麼優秀,怎麼可能看得上那種整容怪?說起來,她眼角開得真離譜。”
“是啊是啊,丑死了,為了當網紅可真是賣力呢!”
“听說她對她室友也超級不好的,她的室友肯定都特別不喜歡她。”
“誰叫她作呢,哈哈哈哈哈哈!”
……
隔壁的聲音傳過來後,余露雙手握成拳頭擱在桌子上,眼看就要發作了。郝佳和蔣曉月兩個人都傻眼了。
“隔壁的,可以閉嘴了麼?”就在余露準備發作的時候,只見桑青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然後突然調高聲音說了一句。
于是,隔壁的人頓住。
隨後,一個染著頭金色長發的女生拉開凳子,走了過來,抱肩說︰“我們聊天關你屁事啊?該閉嘴的是你好吧!”
“我是她室友,當然關我事。”桑青轉過頭望著她,冷冷一笑,繼續說,“倒是你們戲多,造謠全憑一張嘴,不是智障就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