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賀驅車前往會場，剛一下車，便順著門童的指引到了酒店的包間。
推開門，那璀璨耀眼的燈光，差一點迷了他的眼楮。
李賀並不是一個喜歡應酬的人。
他雖然也知道這是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但是如果可以選擇，以後絕對是能推則推。
這一次赴約，主要是因為畫展的事情還沒有商榷下來，同樣也是因為之前那一次，自己就已經拒絕過對方了，如果三番兩次都這樣推脫，那你也會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畢竟雙方都是要合作的，建立一個友好的關系，是繼續履行合作的重要條件之一。
他剛剛抵達會場，來往的人都紛紛站起來，一臉笑容的迎接著他。
“喲，這不是李大畫家？”
人群熙熙攘攘當中，有一個不懷好意而帶著幾分挑釁諷刺的聲音響起。
微微顯得有些突兀。
“不好意思，路上有點堵車，來晚了。”李賀並沒有接那個人的話茬，反而臉上的表情依舊淡定從容，自顧自的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樣吧，我先自罰一杯。各位，久等了，實在是對不住。”
李賀一邊說著，多了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接干脆利落的就一仰脖子，將一杯白酒，滾滾咽入腹中。
眾人面面相覷，一直都听說這個李賀清高的很，從來都不喜歡附和，也不喜歡跟人群扎堆結伴。沒有想到這次一見，看起來都還顯得挺從容的。
至少說，雖然是自己遲到了，但是主動自喝酒，起碼說明這個人還是懂規矩的。
眾人相視一眼環顧四周，倒是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就連最開始那個帶著嘲諷意味的人，也都收斂了自己的表情。
畢竟是來談合作的，完全也沒有必要把場面搞得火藥味那麼濃厚。
……
兩個小時之後。
李賀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煎熬著度過了這場所謂的應酬。
他只是記得，自己走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一片灰暗。那些人喝得稀里糊涂，有的更是毫不顧忌，形象的扒在馬桶上狂吐不止，嘴里還在罵罵咧咧的說著酒話。
看起來酒品不是很好。
李賀突然就不明白了，既然知道自己喝了酒之後，會變成現在這個狼狽的樣子，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會在生意場上，樂此不疲的進行這種乏善可陳的應酬？
豈不是自作自受嗎？
但是，李賀很快又轉念一想，也許很多人都是跟自己一樣的處境呢？其實他們也並不想進行這所謂的應酬，只不過也是一種形勢所逼。畢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很多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夠主宰得了的。
看來啊，全天下還是可憐人更多。
李賀的嘴角，咧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飛快的給自己洗了一把冷水臉，很快收拾好自己，故意和那一幫人錯開了時間，最後一個獨身下電梯走出去。
他手心帶著一絲顫動，按了好幾下鑰匙扣，現自己手心軟，怎麼也按不下去。
怎麼回事？
李賀不由有些泄氣的皺了皺眉頭。
自己還沒老呢，怎麼自己就這麼不協調了？
他鄙夷自嘲的冷笑了一聲，又重新拿鑰匙，準備去開鎖。
“喂。”
身後突然響起了一個輕柔的呼喊聲。
李賀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感覺到自己手心之上，有一絲絲滑的觸感傳遞而來。
李賀正在思索著，這麼細膩柔滑，如同絲綢一般的觸感，究竟是何方神聖？
眼神迷蒙惺忪之間，卻又听到了一個溫和的女聲，在自己的耳邊不斷回旋著響起。
“怎麼喝了那麼多的酒？”
這聲音听起來格外的溫柔而又細膩，有幾分責備，但是更多的卻是疼惜和憐愛。
李賀感覺心頭微微的一顫。
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人跟自己說過這樣的話了。
好像自己在國外待了那麼久，也已經逐漸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的日子。慢慢的，這才是沒有人關心自己，理科也會覺得全然毫無所謂。
可是現在，李賀卻突然沒有辦法，裝作漠不關心的樣子。
他眼神稍微晃了一下，掙扎著睜開眼楮，然後迎上了一雙清潤如虹的眼眸。
那雙如同小鹿一般跌跌撞撞的眼神，有一些不穩，好像又有一些慌亂一樣的，卻同樣猝不及防的撞入了李賀的眼眸。
他在看清楚那張小臉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呼吸微微一滯。
“你怎麼來了？”李賀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情是悲是喜，只是覺得吃驚意外，難以言喻。
張子悅嘴角卻高高的挑了起來，果然，人喝醉酒的時候都是格外溫柔的，至少在這個時候，張子悅能夠清楚的看見，李賀對自己的意外反應，眼神當中閃過了一只星芒，類似是錯愕和驚喜。
但是沒有拒絕。
甚至就在自己主動抓過李賀的手的那一刻，李賀都忘記了掙扎。
他只是那麼近乎痴呆一般的看著自己，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一個人。
他那雙綴滿了星星的眼眸，盡數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張子悅欣喜若狂，臉上劃過一絲笑意︰“我本來是打算回家的，路過的時候看到你車停在這里，本來還想著，這大晚上的，你又在哪泡妹呢？結果你就出來了。”
張子悅這樣的措詞當然是經過深思熟慮。
她雖然也確實是踫巧經過，但是在看見李賀的那輛車的時候，她就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等在這里。
白天的時候，李賀卻是拒絕了自己。
但是，張子悅就是想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她明明就可以感覺得到，李賀對自己至少是有感覺的。
只不過，李賀似乎一直都在逃避著自己內心的感情。他甚至都不願意給對方一個機會去嘗試。
也許，這背後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當然了，不管結果怎麼樣，只要是張子悅下定了決心要去做的事情，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放棄的。
她這一次，輕輕的扣住了李賀的手腕。
那雙精瘦干練的腕部，傳來那樣強而有力的跳動。那脈搏一起一伏的弧度，似乎正在愈演愈烈。
張子悅感覺到，自己的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起了一絲更高的弧度。
她眼楮緊緊的鎖住李賀那雙驟然收縮起來的眼瞳，她現在總算能夠更加確定，李賀對自己那種感情，絕對是有心動的。
“你脈搏加了。”張子悅嘴角勾起了一絲笑，她笑的時候，好像春天的花兒都開了。
然而李賀卻只感覺到自己頭腦昏昏沉沉。
他隱約感覺到自己是不應該昏睡過去的。
但是卻忍不住自己的頭重腳輕，他痛苦掙扎的扶住額頭，感覺之前喝過的酒，酒勁都已經上來了。
他來不及多說一個字，更沒有辦法否認。
然後，眼楮輕輕的合上。
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仿佛一切都跟自己沒有關系了。
在自己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李賀听到了張子悅，用一個極輕極柔的聲音說道︰“明明你就是喜歡我的，你為什麼就不承認呢？明明，我們兩個人對對方都是有感覺的，為什麼，我們就不能給對方一個機會，相互嘗試一下呢。”
張子悅一邊說著，嘴角的笑容又多了幾分苦澀和惆悵。
她輕輕的嘆息了一口氣，然後俯身下去，將嘴唇溫暖都送到了李賀的唇角。
然後，輕輕的吻了下去。
張子悅的動作那麼輕，那麼柔，而又那麼緩慢。生怕自己，會一不小心，驚醒了正在睡夢中的人一樣。
她只感覺到，自己在接觸著李賀嘴唇的那一刻，心跳的格外的厲害，四片唇瓣溫暖交織的那一個瞬間，張子悅好像听見了自己內心里花開的聲音。
……
那一天的雨，連著下了一整夜。
醒來之後，空氣都變得清新了好幾度。
因為醉酒，李賀睡到很晚才起來，而且感覺到自己腦袋快要炸裂一般，頭痛欲裂的讓人難受。
他帶著一聲悶哼，從睡夢中掙扎著醒來。
環顧了一眼四周，依舊還是自己熟悉的這一切。
是回到家里了嗎？
不過在昨天的印象當中，好像自己一不小心喝酒喝斷片了，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回家。
在去取車的路途當中，似乎還踫到了張子悅，他想起兩個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李賀突然就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果不其然——
就在李賀瘋狂的揪著自己的頭，也毫無思緒的時候，突然听到了門外的廚房里傳來一陣陣食物的香氣。
李賀突然感覺自己的腦袋受到了刺激，他慌慌忙忙的撤掉了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然後跳下床去，現廚房里有一個套著圍裙的小小身子正在來回穿梭，忙碌著。
看起來，還很嫻熟的樣子。
而且能夠對這個廚房駕輕就熟，看操作的動作，老道熟練。
李賀的目光落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子上，饒有興致的上上下下打量著張子悅。
張子悅還在廚房里忙得不亦樂乎，大概都沒有注意到李賀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
她看起來，好像心情很是不錯，一邊做著飯，甚至都不由自主的哼著小曲。那怡然自得的模樣，令李賀看得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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