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麼坐在那里，好像是一尊不會說話的雕像一樣，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瀾，讓我也看不清楚，他此刻內心的真實感受。
不過我唯一可以確定的，李賀現在這樣一定是因為受到了什麼刺激。就這麼平白無故的，突然之間就變成現在這樣了。
想起之前，李賀都還說得好好的，自己能夠盡可能的調整過來，我不禁又開始想，是不是又是李賀跟那個女人之前出了什麼事情？
但我僅僅也只是在猜測著，李賀如果自己不說話的話，那我也沒有必要先開口。
這種事情，向來都講究順其自然。
終于，李賀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本來還以為，可以等到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但是，李賀卻只是緩緩的閉上了眼楮，再也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響。
我都不由自主開始懷疑，眼前的這個李賀，到底是不是真的李賀？
以前那個瀟灑自在，號稱是一匹不羈的野馬，那個李賀，到底去哪里了？
驀地，就在我等到懷疑人生的時候，李賀終于開口了。
“她走了。”
李賀的聲音有些飄忽，輕柔的好似是一片飄搖欲墜的羽毛，輕飄飄地墜落了，沒有驚起一絲塵埃。
他臉上的表情心如死灰，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眸，似乎也在此刻枯涸了。
我愣了好久，才想明白，李賀說的這句話，到底背後都意味著什麼？
她，應該指的就是李賀心愛的那個女人，ange1a。
她走了……
那，是不是說明，ange1a曾經來過這里？跟李賀住在一起？
這些過程也只不過就是我的猜測，但現在確定的是，那個女人離開了之後，給李賀帶來的影響很大。
此刻，李賀家里的一片混亂，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嘆息了一口氣，剛剛想琢磨著說兩句安慰的話，卻不想，又听見李賀繼續說著︰“她跟她前夫走了——那個男人回來找她，說他對不起她，認錯道歉下跪，然後——她終于心軟了。”
“她跟那個男人走了。也許，這真的是就是我跟她的最後一次見面了。”
李賀一邊傾訴著，一邊又往自己嘴里灌酒。我都已經看不過去了，直接強行從他手里搶過來酒，丟到了一邊！
“你看看，你現在都已經變成了什麼樣子了？你還要喝酒？你就算是心里難受，也要有個度吧！？為了一個不可能的女人，有必要嗎？”
我話才剛剛說出口，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說的有些太重了，剛剛想要改口，卻看見李賀直接就抱著自己哭了起來！
“對啊，我就是一直都知道，那就是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的女人，可是，我還是……”李賀有些不甘心，說著，將自己的腦袋抱的更緊，扇了自己兩個耳光。
“可是，我偏偏還是放心不下她——”
他繼續說著。
額頭上的傷口因為他的大力已經血跡斑斑，現在再加上他毫不留情地撓著自己腦袋，都快要凝固的血跡又緊跟著滴落了下來。
李賀現在狀況不佳，我也琢磨不清，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先不要亂說話了，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又刺激到了他。
我想了想，于心不忍，去找來了毛巾，打上熱水，去給他清理傷口。
記憶之中，對于李賀的印象，似乎一直都停留在初次見面的時候，這家伙冒冒失失又沒心沒肺的樣子，現在看見李賀，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哭成這樣，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把他安頓了下來，我趕緊就給傅孜商打了個電話過去。
“喂？傅孜商？”我心急如焚，但是又害怕坐在客廳里的李賀听見我的說話聲，趕緊壓低了聲音。
“嗯，小淼。”傅孜商很快接了起來，“你現在在哪？怎麼感覺你聲音不對勁，感冒了嗎？”
眼見著傅孜商又要開始他的噓寒問暖，我趕緊一口打住了他。
“別別別，傅孜商，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李賀，現在受的刺激好像很大，據說，那個ange1a又跟她前夫一起回去了，李賀這邊一團糟……估計，”我一邊說著，一邊嘆了口氣，“估計，他可能暫時也沒有辦法繼續工作了。”
傅孜商只是淡定的“嗯”了一聲︰“你現在在他那？我來接你吧？”
“別，不用，我等下自己回去就行。”我下意識地回過頭去，又朝著客廳里看了一眼，“好了，這邊我很快就處理好了，等下回公司。”
“喂——”傅孜商的話音緊跟著追了出去，但我已經掛了電話。
走進客廳，我看見李賀坐在沙上抽著煙，那憔悴瘦削的模樣，在煙霧繚繞之間更加多了幾分冷沉。
我看了他一眼，他很快就回過頭來。
“對不起。”
這是李賀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他說完，就飛快地移開了視線，似乎是不敢看見我一般的，整張臉，都是愧疚和歉意。
“沒事的。”
我也開了口，他額前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只是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那額頭上又滲出了一陣鮮艷的紅色。畢竟是傷在了腦部，也不能馬虎。
“要不，我先送你去醫院看一下吧？你的頭好像很嚴重。”
“不必了。”李賀又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單手撢了撢煙灰，“其實，就算你們不說，我也知道，我現在這樣，沒有再繼續工作下去的能力。我能不能休個長假？”
我一陣錯愕，李賀這話里的意思，難道是听見了我跟傅孜商打電話的時候說的話了？
可是，我記得我明明已經盡力地將聲音壓到最低了——遺憾的是，即便是這樣，也還是被听見了。
我噓了一口氣，盡可能地表現的輕松淡定︰“當然可以。”
李賀看著我，突然還笑了一聲。
“你先去上班吧。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可以照顧好自己的。”李賀說著，一邊摁斷了煙絲，他手指都在用力的泛白，他說完，毅然決然地將煙絲丟進了垃圾桶。
好像是他對于過去的一種拋棄的勇氣和決心。
我“嗯”了一聲，看了一眼這四周都還凌亂的東西，想了想，提議道︰“不如，我先幫你收拾一下這里吧？”
李賀剛想說不用了，說時遲那時快，我已經找來了掃帚和撮箕，揮舞著來了個簡單的清潔。掃地拖地，擦桌子。這些都是最簡單的家務事，我以前在家里的時候可沒少做。現在自然也是信手拈來。
找了個紙箱來，將那些酒和外賣盒，垃圾袋全都裝進去。
李賀在旁邊看著我，都快要驚呆了。
不覺笑了一聲︰“楊淼，我還真沒看出來，你干活這麼麻利的。”
“那可不，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唄，我從小都做這些的。”我一邊洗著拖把，聲音從洗手間里傳了出來。
“那傅孜商可真是享福了。”
李賀的聲音傳來，不大不小。
我仰起臉，對他笑了一聲，卻也沒多說話。
等到我收拾完的時候，李賀站起身來︰“我們一起抬下去吧。”
我點了下頭，跟李賀一起抬著下了樓。
將東西一起收拾著放好了，我回過頭去，看了他一眼。
“要不，你就先回去吧，好好休息。我就先回公司了。”我看了李賀一眼，他眼色依舊並不明朗，但是比起之前，似乎已經有了些微的好轉。
李賀看了我一眼，沒說話，默默點了點頭。
我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麼，但看見李賀這樣，突然覺得自己也不必多說，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有事的話，隨時給我打電話。”
李賀點了頭。
剛一回到公司，麗薩突然就拉著我說道︰“你知道有個1aura來了嗎？她……”
“我知道。”我輕笑了一聲。
好在之前已經見過一面，這一次，再听見這個名字的時候，我也並沒有表現的過分的吃驚。
“嗯？”麗薩詫異地看了我一眼，“你已經知道了？”
“對啊。”我還頗具有閑情逸致地端起一杯咖啡喝了起來，午後需要一些可以提神的東西。
“之前，出去吃飯的時候，踫到過的。”我說的風輕雲淡，可麗薩臉上的表情卻好像越來越凝重。
我不由得覺得有些奇怪，放下杯子，一邊看了麗薩一眼︰“麗薩，怎麼了嗎？”
麗薩看了我一眼，繼續說道︰“那個1aura……剛剛來公司，她讓我把最近公司的財務賬單都給她看一下，結果，她一看了最新的一條賬單，就說netce1掉了。”
我眼神繼續探求的看著麗薩，只見她猶豫了一下，繼續說道︰“那個預選方案，是你花了半個月時間加班加點趕出來的，本來上次開會的時候都已經通過了……
“既然是已經通過了的方案，為什麼現在突然又要被刪掉？”我第一個反應還不是憤怒，而是懷疑。
新來的財務總監，對于公司的事情都還不了解，憑什麼上來二話不說就要除掉我的方案？
新官上任三把火，想要拿我開刀？
呵，難道是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表現的太好說話了嗎？所以，才會這麼肆無忌憚對我毫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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