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游塵照例早起,按照約定,他沿著從懸崖通向水月閣的小路一路來到女弟子的們的住所。
可瓏兒卻並沒有如約出現,因為她還沒有起床,難得的休息日他怎麼還會按時早起,她早就把和游塵的約定高拋在了腦後。
可游塵卻並不知道,他還以為是瓏兒遇到了什麼麻煩,只得像上次那樣,偷偷潛進去裝神弄鬼。
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他又是學雞鳴,又是學貓叫,可使盡了渾身解數,也不見瓏兒出來。
直到日上三竿,瓏兒才慢慢悠悠的走出水月閣的大門。
“你怎麼現在才出來?”游塵似乎意識到自己被耍了,語氣略帶質問。
“額。。。我遇到了點別的事。”瓏兒的回答支支吾吾,顯然是連騙他的說辭都懶得想。
“你明明是忘了吧,可惡,我早該想到的。”
游塵一拍腦門,想想也是,調皮搗蛋的瓏兒什麼時候遵守過約定。
“算了,人家不過是多睡了一會嘛,你也知道我平時有多累,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了,你不是說要帶我好好看看舊書樓的嘛,我們趕緊走吧。”
瓏兒抱著游塵壯碩的手臂,離開了水月閣。
撒嬌就是她對付游塵的利器,不光是游塵,任何一個男r n mi n對瓏兒嬌態都會百依百順。
穿過一條條陌生的山道後,瓏兒在游塵的帶領下來到了他口中的舊書樓。
遠遠看去,這可能是她在這里見過的最破敗的一座建築了。
老舊的牆壁與周圍的藤蔓早已融為一體,細細看去,四周的牆角布滿青苔,周圍還星星點點的長著幾朵不知名的鮮艷蘑菇。
風雨飄搖的舊書樓仿佛已經與這自然融為一體,即將化作塵土,消失于這偌大的扶冥山。
若不是游塵那滿懷期待的眼神,她真的難以相信,真的有人要把這里收拾一新。
“嗯。。。該從哪里開始好呢?”游塵細細的打量著不論是哪里都難以下手的舊書樓,眼神里充滿了干勁。
“就這破樓,從哪里開始還有什麼區別嗎?算了,先進去看看吧。”看到舊書樓外部糟糕的情況後,瓏兒決定先進里面去看看。
她本以為外面的情況就夠糟了,可沒想到里面的破敗竟然比外面還要嚴重。
先不說那些東倒西歪的破書架,單就是那股撲面而來的霉味就讓她難以忍受。
她將口鼻捂得嚴嚴實實,可還是能感覺到那股令人惡心的味道,她甚至連大門都沒有進去,就急忙跑的老遠。
“不行不行,這里面的味道太大了,你先進去把還能打開的門窗都打開,我看這里不讓陽光照個幾天,根本連人都進不去。”
游塵斜眼一瞥,滿臉盡是嫌棄之色,心想︰明明是說來幫忙的,結果卻只會使喚我干東干西。
或許是早就習慣了這樣包容她,游塵也只能在心里小小的抱怨一下,最後,他還是無奈的按照吩咐去做。
舊書樓里大部分的門窗都已經與盤根錯節的藤蔓融為一體,游塵輕輕的一拉,一整塊朽木就脫落下來,他擔心這樣下去,屋子還沒收拾干淨,這破樓倒先被他拆了。
他只好先把能打開的打開,然後著手清理外牆。
游塵麻利的爬上一顆大樹,小心翼翼的踩在粗壯的樹枝上,一點一點的撕扯著纏在外牆上的藤蔓。
別看他的力氣比一般人大,可在面對這小小藤蔓的時候卻同樣束手無策。
這些藤蔓看起來很柔很細,可在吸收了陽光,雨露,還有舊書樓這座腐木的營養後,變得極其繁茂,就連縴維也變得堅韌異常。
往往是扯出一條就連帶著撤出一大片,游塵清理了半天卻越來越亂,像一團亂麻一樣,剪不斷理還亂。
他變得有些氣餒,有些心煩意亂,再看看瓏兒,她只是坐在樹下用筆在一張張黃紙上寫寫畫畫,完全沒有上來幫自己的意思。
“喂,說好的是來幫我的,你能不能上點心啊,照這個速度下去,我們今天連外牆都清理不完。”自己累得氣喘吁吁,而她卻在樹下乘涼,游塵那面有些不悅。
瓏兒低眉淺笑,不以為意,繼續寫寫畫畫,他望向坐在樹上的游塵俏皮的說道。
“哼,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腦子里都長滿了肌肉嗎?本姑娘向來都是動腦子的,這些體力活只適合你們這些粗人。”
雖然瓏兒這個皇族後裔落入“凡間”多年,但她骨子里那種大xi o ji 脾氣從來都沒被消磨掉,或者應該說從小到大,包括游塵在內的所有人都寵著她,反倒讓這種氣焰更加囂張了。
“哼,說的好像你有什麼好辦法似的。”游塵不屑的冷哼一聲。
“我當然有了,來,給你看樣東西。”
她沖著游塵擺擺手,示意他下來,游塵雖不情願,但他倒是想看看瓏兒有什麼辦法。
只見他稍一用力,整個人就從兩丈多高的樹枝上跳了下來,待他落地之時,雙膝微屈,塵土飛揚,仿佛地面都微微一顫。
游塵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坐在瓏兒身邊的石頭上,等著她給自己展示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你看,知道這是什麼嗎?”
說著,瓏兒遞給他一張黃紙,游塵接過黃紙,仔細打量起來。
那是一張很普通的黃紙,若非要說出有什麼不同,就是稍微厚了那麼一點點。
黃紙之上,艷紅的朱砂勾勒出一條奇怪的軌跡,游塵辨認不出那是什麼字,他首先想到了古文字,但馬上又打消了念頭,連孫伯都說古文字早已失傳,瓏兒怎麼可能會呢?
看著游塵皺起的眉頭,瓏兒微微一笑說。
“這是符咒,是最基礎的引火符。”
“這就是符咒?記得許先生說過,扶冥山就是以陣法符咒而聞名天下的。”游塵仔細的打量著引火符,但他馬上就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可是你是怎麼學會的,許先生沒教過,他也不會啊。”
“我從書上學的啊,文殊院有好多這樣的書籍。”
孫伯說過,所有跟修行有關的書籍全都從舊書樓轉移到了前山。
游塵雖然對修行一竅不通,但他至少知道,當今世上,但凡修行之人皆有老師指導,單憑自學,頂多掌握合氣界。
至于再往後的道法界,不僅功法眾多,繁雜難懂,脈絡和真元的運行方式更是因人而異,奧妙高深。
沒有老師從旁指導,進步緩慢,事倍功半倒是小事,更有可能走火入魔,傷及性命。這也是為什麼玄音道人並不是特別擔心游塵的原因,沒有老師指導,一個空有一身蠻力的傻小子興不起什麼風浪。
可瓏兒卻有所不同,她不光天資聰穎,而且勤奮好學,這一張小小的引火符是扶冥山最為基礎的符咒之一,她已經練習的多個晝夜,現在已經可以熟練掌握了。
只見瓏兒搶過游塵手里的符咒,她雙目圍閉,兩根手指捏著黃符的一端,體內的真元激烈運轉著。
不一會兒,一條淡淡的青光從她縴細的手指傳到了黃符之上。
那艷紅的朱砂一接觸到青光,就像是hu y o沾到了火星一樣,瞬間在空中畫出一道漂亮的軌跡。
“烈火招來。”
瓏兒一聲低語,符咒化作一條火舌,蹭的一下向舊書樓飛去。
那條火舌精準的落在一小堆藤蔓之上,霎時間 啪之聲作響,茂密的藤蔓一點點被燒黑,脫落。
游塵驚訝的瞪大了雙眼,他之所以吃驚,不是因為瓏兒僅靠看書就學會了扶冥山引以為傲的符咒之術,而是因為她對火焰的精準把控。
這茂密的藤蔓之下包裹著的是陳舊的木質建築,這些木質外牆歷經多年的風吹日曬,變得十分容易引燃,哪怕只是一點點明火都會引起火災。
可瓏兒釋放出的火舌卻只是精準的燒掉了外面的藤蔓,下面的木牆卻一點事都沒有。
“怎麼樣,比你一點一點扒要快多了吧。”
“可這真的不會燒到舊樓嗎?”
“哼,本姑娘的實力你還不相信嗎,讓開,在一旁好好看著就行了。”
說著,瓏兒推開游塵,大步邁向舊樓,她將他剛才寫的一大把符咒一起捏在手里,像剛才一樣運轉著體內的真元,看樣子是要一口氣把所有煩人的藤蔓都燒個精光。
“烈火招來。”
伴隨著一聲嬌嫩的輕呵,無數條火焰像脫韁的野馬一樣撲向了舊書樓。
可與此同時,瓏兒卻“啊”的大叫一聲,隨即一臉痛苦的跌倒在地。
游塵趕忙上前查看,發現瓏兒剛剛施法的右手突現異狀,她白皙的小臂血脈噴張,一條條經絡血管沒有節律的閃爍著淡藍色的光芒。
“塵,好痛啊。”
瓏兒哀嚎著,可此時游塵卻面臨著一個更大的問題。
瓏兒釋放出的火焰真的變成了脫韁的野馬,無數條火焰沒有了剛才的精準束縛,此時的它們正胡亂的燃燒著藤蔓和它下面的牆壁。
這些火焰有的部分燒得旺,有些部分快要熄滅,還有的部分不時的發出爆炸之聲,總之是毫無規律。
薄薄的一層藤蔓很快就被燒光,熊熊燃燒的烈火眼看著就要燒到破敗的舊書樓。
“這下可糟了,孫伯讓我收拾這里,可沒讓我燒了這里啊。”
看著受傷的瓏兒,游塵不忍心再責備她,畢竟她也是好心幫自己,可這舊書樓要是真的被燒光了,恐怕就沒有像上次大鬧課堂那麼簡單了,一定會被趕下山不說,更有可能會按門規處置。
想到這,游塵趕緊脫下外衣,想要奔赴火場救火,可他再一看一直喊疼的瓏兒,又著實放心不下。
到底是先救火,還是先把瓏兒帶出去醫治,游塵第一次感受到了抉擇的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