瓏兒看著眾人笑而不語,她緩緩邁開步伐,來到了那個奇怪的石燈前。
兩位掌教停止了爭吵,他們不約而同的將目光移向了瓏兒。
她身前的那盞褐紅色的石燈叫做朱砂燈,是由皇宮的能工巧匠用朱砂鑄造而成。
朱砂是扶冥山上最為常用的施法道具,一般的符咒都是由朱砂寫成的。大晉五所官學各有特色,而扶冥山便是以符咒陣法聞名天下。
朱砂可以感應施術者體內的真元,當真元與朱砂發生反應時,朱砂會發出淡紅色的光芒,而這盞褐紅色的朱砂石燈便是考察考生修為的第二件道具。
要想點燃這盞朱砂石燈,首先要能夠凝聚真元,也就是要達到合氣界的第三境煉氣境。但光能凝聚出真元是不夠的,還要讓神識與真元相結合,催動真元在體內的經脈運行,這便是道法界的第一境,神合。
藍飛鳶有些懷疑的看著瓏兒,畢竟這朱砂石燈嘗試的人很多,成功的人卻很少,但若她真能將這朱砂燈點亮,那她便真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
瓏兒輕輕抬起那雙小手,將他放到了燈柱處的掌狀凹槽上,除過一陣冰涼的觸感外,她仿佛還感覺到了一段段滄桑的歷史。
那凹槽並不是工匠刻意雕刻出來的,而是由一代d i k o生,經年累月的觸踫所留下的,這一盞朱砂燈見證了無數考生的寒窗歲月,也為江左,為大晉選出了無數青年才俊。
瓏兒屏息凝神,嘗試著催動體內的真元。雖然她天賦異稟,但多年以來她只靠艱難晦澀的典籍來自學,游安向來反對她修行,從來都不會對她加以指導。她能突破合氣界已經是一個奇跡,現在初入道法界的神合境,她還並沒有完全掌握運行真元的技巧,所以能否將朱砂石燈點亮,連她自己也沒有把握。
雖然可能會失敗,可能被嘲笑,但瓏兒還是選擇試一試,因為一旦她成功了,那麼必然會引起掌教們的注意,這樣她在扶冥山的修行將會一路坦途,而只有她學得一身本事後,才能查明真相,為冤死的父母及族人報仇。
一想到這些,瓏兒更加賣力了,雖然在外人看來她只不過是站在那里,把手放在朱砂石燈上,可實際上她體內的真元現在猶如翻江倒海,這種毫無章法的試驗非常消耗體力,不一會,豆大的香汗便從她柔美的臉頰滑落。
“師父,師叔,我看還是叫停吧,再這樣下去,恐怕。。。”藍飛鳶見這少女很是吃力,擔心她脫力暈倒。
“再等等,這孩子正在嘗試突破自己,有我跟你師父在這,她不會出事的。”地門掌教擺了擺手,聚精會神的看著瓏兒,似乎他對這個倔強的小丫頭很感興趣。
游塵看著滿頭大汗的瓏兒有些心疼,從小到大,瓏兒給他的感覺就是兩個字,聰明。不管學什麼,她都要比自己快,他一直以為,只要是瓏兒想做的事情就一定會輕松的做到。
可現在,他的認識有些混亂了,瓏兒眼神里的那種執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或許她真的不是過膩了鄉村生活,一時興起才離開的,她要做的哪件事可能真的比生命還重要。
就在眾人都覺得台上的小姑娘沒有希望的時候,朱砂石燈忽然閃爍了一下,隨後一陣柔和微弱的淡紅色光芒時隱時現的亮了起來。
看到自己將朱砂石燈點亮了,瓏兒嘴角漏出一絲微笑,盡管耗費了不少真元,但她終于還是找到了技巧,趁熱打鐵,她將全身的真元按照那種感覺灌輸進經脈。
朱砂石燈紅光大盛,赤紅色的光芒將考場映做一片血紅。圍觀的考生們目瞪口呆,誰都沒想到這個活潑可愛的小丫頭能將朱砂燈點得這樣明亮,他們親眼見到了百年一遇的天才。兩位掌教更是連連稱贊,有了這等天才,明年的殿前大試,扶冥山的勝算又多了一成。
瓏兒看著周圍人群的反應,知道自己成功了,而她也已經到了自己的極限。朱砂石燈的光芒漸漸變弱,她柔弱的身軀也終于支撐不住,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這時,一個結實的手臂將她扶住,他潛意識地以為是游塵,可定楮一看,卻發現是一個面容清秀,身著白衣藍衫的青年。
“姑娘,不要緊吧。”藍飛鳶溫柔的說。
瓏兒搖了搖頭。
“姑娘隨我去後殿休息一下吧,一會還要準備文試呢,姑娘如此天才,要是在區區文試上折了腰,可就是我扶冥山的損失了。”藍飛鳶語氣柔和,十分紳士的攙起瓏兒,舉手投足,盡顯謙謙君子。
在藍飛鳶的攙扶下,瓏兒沿著山道緩緩向山上走去,她不停的回頭尋找著游塵的身影,她知道就算自己跟他耍脾氣,使性子,他也一定會來看的,果然,在人群中她看到了那個壯碩的身影。
瓏兒面色蒼白,她勉強的擠出一絲微笑,示意游塵自己並無大礙。
游塵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身影,沉默不語。他緩緩離開喧囂的人群,在一個沒人注意的角落坐了下來。他知道,瓏兒是不可能跟自己回家了,既然如此他也沒有必要參加接下來的k o sh 了,更何況他從來都沒有修行過,不論是虹香還是朱砂燈,在他身上都不會有任何反應。
此刻他的內心翻江倒海,在扶冥山的所見所聞為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這里與他生活多年的山村完全是兩個世界。
人一旦見過高處的風景便不會再安于平凡,游塵突然產生一種跟瓏兒留下來的沖動,但一想起雯姐姐傷心的神情,他的心就又軟了下來。他單純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