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十年春,江左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莊里,正值春忙時節,村中的大部分人全在田間地頭忙著春種,一塊一塊的水田中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這些勤勞的莊稼漢或彎腰插秧,或牽牛犁地,這一顆顆嬌嫩的秧苗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個希望,一年下來能有一個好收成是他們唯一的願望,為此他們甘願在日頭下揮灑汗水。
在這群質樸的人當中,有一個年輕而強壯的身影顯得十分獨特,別人家的水田都是三三兩兩的全家耕種,而他卻是一人獨攬插秧,犁地在內的所有工作。
更加令人在意的是,別人家犁地靠的是老黃牛,而他卻是挽起褲腿,光著膀子,單靠一身蠻力拉動鐵犁,這鐵犁少說也有百余斤,鐵頭嵌入土地更是有千鈞之力,可這少年拉起鐵犁來卻是如履平地,毫無負重之感,比起老牛速度不知快了多少。
“塵兒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力氣啊,自從有了你,我連買牛的錢都省了。來,喝口水歇會兒吧。”小雯帶著草帽坐在地頭上,一邊從水罐倒水,一邊呼喊著游塵。
游塵放下鐵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沒有接過小雯遞來的水碗,而是舉起她身邊的水罐,咕咚咕咚一口氣全喝光了。
“塵兒啊,姐姐知道你能干,但還是買頭牛吧,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要是把骨頭累壞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啊。”看著游塵汗流浹背,小雯有些憐惜的說。
“不買,省下錢,給姐姐和瓏兒買好吃的。”游塵搖著頭,憨憨的回答道。
“傻瓜,姐姐又不差一頭牛的錢。”
“那也不買,我有的是力氣。”
小雯不再爭辯,只是不停的笑,她用手帕為游塵擦著汗水,眼里滿是愛惜之情。
“好了塵兒,今天就先干到這吧。”小雯擔心游塵累壞身體,勸說道。
“雯姐姐,我不累,還能再干一點。”
“听話,忘記姐姐教過你的嗎,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游塵不再說話,他一向最听小雯的話,雖然在沒有外人的時候管她叫姐姐,但在他心中早已把小雯當作自己的母親。
二人一前一後沿著鄉間小路往家的方向走去。看著游塵健壯的背影,小雯心里不由一陣感慨。
幾年前游塵剛來的時候在村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畢竟在這個村頭喊一聲,村尾都听得見的小村莊里沒有什麼秘密可言。
當時村民們都在議論著游塵的身世,雖然瓏兒和游塵都不是小雯所生,但不明就里的村民們卻不會這樣認為,大家都以為這孩子是小雯姑娘那個常年不著家的丈夫,也就是游安帶回來的私生子,單為此事還對游安口誅筆伐了好一陣子。
當然,這也直接導致了村民們對游安的反感,大家都說他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妻子溫柔漂亮,卻還整天不著家,搞得游安每次回家都遭人白眼,很是無奈。
可小雯卻並不在意這些,這些年她對游塵視如己出,疼愛有加,村民們都看在眼里,漸漸地那些流言蜚語就被人們淡忘了。
她不知道游塵的年齡,索性就當他比瓏兒小一歲,十年的時間真的像白駒過隙一般,兩個孩子轉眼間便已長大ch ng r n。
瓏兒年方十六,天資聰穎,古靈精怪,但或許是親生父母的事情對她打擊太大,她的笑容背後總是隱藏著一絲陰沉。
塵兒雖心智初開,給人的感覺傻傻憨憨的,但他心性淳樸善良,樂于助人,很快便贏得了村民們的好感。
這兩個孩子讓她感覺到了為人母的喜悅,能與游安組成這個小家是最讓她感到幸福的事情。
就在小雯沉浸在感慨中時,一位扛著鋤頭的老農打斷了他的思緒。
“端木姑娘,你怎麼還在這啊,我剛剛看見你相公回來了,大半年不著家,還不趕緊回家看看。”
“真的?”听到游安回來的消息,小雯難掩高興的神色,甩下扛著鐵犁的游塵,興沖沖的朝家的方向跑去。
游塵听到消息後也非常高興,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他將鐵犁等農具放好後,急匆匆的來到前門,卻看到小雯正伏在門口听著什麼,而他也隱約听到了爭吵的聲音。
“雯姐姐,你干嘛不進去啊。”游塵憨憨的問。
小雯立馬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將他拉到自己的身後,緊接著,一陣爭吵聲從屋內傳來。
“你覺得就憑現在的你,能為雙親申冤報仇嗎?”游安的質問十分冰冷。
“正因為不能,所以我才要離開。”瓏兒的回答十分平靜。
“瓏兒,听我一句勸,別去,應對仇恨最好的辦法就是選擇遺忘。”
“遺忘?哼,我全家上下幾十口性命含冤而死,你叫我如何遺忘,我一定要找出真相,還我父親清白。”
“就算你找出真相又能怎樣?”
“我會為他們伸冤,我要殺了陷害他們的人,有多少殺多少。”瓏兒的眼神突然變得狠毒而犀利。
看著她的眼神,游安眉頭微皺,十年前的猩紅之亂仿佛歷歷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