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太初帝這話,沈疊籮笑道︰“皇上,微臣本不知道這事與長公主還有貴妃以及太孫妃有關的,微臣倒是只听說跟沈大公子有關呢。所以,微臣也不可能對長公主她們做下那樣的事情嘛!想來是別的什麼人,知道了這其中的內幕,所以想要悄悄替微臣出個氣而已。雖然替微臣出氣的這種行為微臣還是蠻欣賞的,但是他擅闖皇宮的這種做法確實是不對啊。所以,微臣堅決支持皇上把這個人找出來從重處置,也好還微臣一個清白!”
沈疊籮笑了笑,又道,“皇上方才說,要替微臣做主,這個人擅動私刑是不對的,但皇上既然知道了長公主她們處心積慮的對付微臣,還請皇上能夠秉公處置,不然這事情若是傳出去了,微臣還怎麼為官呢?微臣接下來是要做皇太孫的太傅的,身為太傅,被長公主還有太孫妃她們如此處心積慮的對付,會引起朝野上下的非議啊!如果皇上不處置的話,朝野上下只怕以為在皇上心中,並不是那麼看重微臣的呢!”
既然是做戲,那自然是要做足全套的。
沈疊籮說了她不知道,自然就得做出個不知道的樣子來。她說出這番話也正好符合這樣的情境。細算下來,她還是賺了的,自己能夠收拾秦氏她們一番不說,還能誆的太初帝替她教訓她們一番。
而且,沈疊籮也不怕太初帝推脫不肯替她做主,她話中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已經成了太傅,也算是朝廷的臉面了,依著太初帝對她的看重,秦氏她們聯合起來陷害她,就是要被太初帝懲處的,不然朝廷的臉面就真的沒了。
即便是因為沈疊籮開店之事,秦氏她們也不該下這樣的黑手。
反正要為她做主這話也是太初帝自己說出來的,沈疊籮不過是順藤摸瓜而已,也實在算不上是威脅。
其實,在太初帝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沈疊籮已經看到太初帝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了。
當初太子還在時,她那次跟太子唯一的一次長談,太子就曾經對她說過,太初帝最終的目的,是希望她像她在太醫院資格考試上所寫的那張試卷里一樣,給太初帝訓練出一批特種兵出來。
按照太子和秦非鄴後來的說法,在從前,太初帝手底下就有一個這樣的組織,名喚暗影。但因為群臣和太子的反對,這個組織堅持不下去了,太初帝親手將暗影給裁撤了。暗影組織里的人無一幸免,都給太初帝給殺了。
太子說,如果讓太初帝再度籌建起這樣的組織,而等建成之後,太初帝就一定會卸磨殺驢,將她給除掉的。因為她已經沒用了,留著也是沒什麼用處,再加上當時她得罪過九公主,所以依太初帝的性子,她的用處殆盡後,等待她的就只能是死路。
那時,沈疊籮知道,太初帝想要殺她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只是因為她還沒有完成太初帝的心願,特種兵也還未開始訓練,所以太初帝才維護她幫助她,讓她提升自己的實力,讓她慢慢變得強大。
現如今,她已經成長起來了,已經可以為太初帝訓練特種兵了,可偏偏因為她的能力和眼界,太初帝又交給她新的任務,因此,即便是太初帝想要殺她,也沒有以前那麼容易了。她成長起來了,她的力量和能力既然為能太初帝所用,自然也能讓太初帝忌憚。
沈疊籮在听到太初帝說出這番話時,心里忽而就明悟了,太初帝已經不能隨隨便便說殺她就殺她了,他雖然惱怒自己擅入宮中的事情,可沒有證據,太初帝也不能怎麼樣,因此,太初帝只能口頭警告,即便心懷殺意,放出狠話,卻也只能忍著。
沈疊籮看破這一層後,心里倒覺得舒爽暢快了許多,這就是強大了的好處嘛,這說明,她這麼久以來的努力還是有用的。太初帝即便是想殺她,卻也只能忍著,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啊。若是個無用之人,也用不著人家這樣忌憚了。
更重要的是,在太初帝的利用之下,她也可以做一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後盡可能的改變一些事情。最重要的是,她還有時間繼續成長,繼續強大,直到太初帝再也不能壓制她,以至于再也無法壓制她,這才算是真正的強大了。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
沈疊籮那話也不過是隨便扯一扯,太初帝听在耳中,心中卻是一動,他派人去查到底是誰把西泉還有趙貴妃弄成那個樣子的,基本上什麼都沒查出來,誰也說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麼人干的。
太初帝也是在听到刑部說起京兆尹府的那個案子時,才把兩者聯系起來的,也就是說,他篤定沈疊籮干了這件事情,其實就是猜的。
就算沈疊籮再三不承認,太初帝也還是認為是她所為,直到方才听見沈疊籮的話,他的這個想法才有所動搖了。莫非,真的不是沈氏所為,而是有人得知了內情,所以才替沈氏出頭的嗎?
可這人是誰呢?武功絕高可以自由出入宮中,又可以對西泉還有趙貴妃下這樣的黑手,往來間還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太初帝忽而想到了很符合的人,莫非,是小七?
可是不對啊,小七現在正在南州追蹤賊人營救小九,不可能分身回來參與此事的。那麼,那又會是誰呢?
太初帝思索了一會兒,仍是不得其解,但心中卻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若這事真不是沈氏,那麼為此事的人,也必定跟沈氏脫不了干系。
想到這里,太初帝決定放棄猜測,此事查無實據,不管怎麼猜,他都是猜不出來的。
對于沈疊籮的話,太初帝想了片刻,就給了沈疊籮一個答案。
“西泉還有趙貴妃她們已經受到了懲罰,朕雖不提倡私刑,但既然已經有人替沈愛卿處置過她們了,那朕也不畫蛇添足了,她們此番受到的身心傷害也不小,這樣吧,朕就罰她們三個月禁足,料想此後,她們也不敢再亂來了的。若是她們日後再不知好歹對沈愛卿下手,沈愛卿只管來尋朕,朕再為你做主,你看如何啊?”
若是西泉她們沒被折騰成那個鬼樣子,太初帝的處置肯定還要重一些的,西泉已經成了那樣了,太初帝也就不願意再下更重的手了。只不過,他心里對于這三人卻很失望,尤其是對太孫妃申氏。
他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給時彥挑的太孫妃竟然是這個品性,居然連沈氏所做之事都容不下,身為太孫妃,卻連太孫妃該有的心胸都沒有,就跟她那個迂腐無用的父親一個樣子。
沈疊籮也沒真想要太初帝如何處置,不過順口一說而已,並且,她也沒有真把這三個女人看在眼里,這三個女人根本不足以成為她前進路上的阻礙。
因此,對于太初帝的處置,沈疊籮沒有任何意見,她笑道︰“多謝皇上為微臣做主,微臣覺得這樣挺好的。”
反正她已經跟竇森說過了,要竇森給她們三個女人下藥,她們就會臥‘病’在床,這樣一來,跟禁足也沒什麼區別了。
沈疊籮看了太初帝一眼,又微微笑道︰“皇上,您不覺得奇怪麼?太孫妃怎麼會跟貴妃娘娘還有長公主這麼親近呢?”
“就算因為長公主她們都同微臣有嫌隙,她們都不希望微臣的店鋪能夠開成功,可怎麼就偏偏是她們三人湊在一起去了呢?而且,據皇上方才所言,她們好像還很分工明確,是西泉長公主讓沈康辰對微臣下的手。微臣就不太明白,怎麼貴妃娘娘就偏偏找了長公主來做這件事呢?若說她們以前沒有往來,微臣可不相信,相信皇上也不會相信的吧?”
“可若是說起來,長公主與貴妃娘娘聯手對付微臣,這還是第一次,這要是長公主與貴妃娘娘以前還有往來,那她們究竟是因為什麼變得這麼親密的呢?微臣心里覺得奇怪,皇上就不覺得麼?”
“還有啊,太孫妃明明是寶貴妃娘娘的親佷女,怎麼卻跟貴妃娘娘走得這麼近呢?而且,微臣前些日子入宮與寶貴妃娘娘還有皇後娘娘商議開店的事情,倒也在宮里看到了,太孫妃跟寶貴妃娘娘並不親近,反倒是總往悅靈宮去找貴妃娘娘呢。”
“皇上,微臣覺得,您應該查一查這事兒。要說貴妃娘娘和太孫妃親近,這也就罷了。但長公主不一樣啊,長公主跟沈達是夫妻,雖說沈達之事皇上沒有牽連長公主,但長公主心里是否就承了皇上的恩典,這個想必也只有她自個兒知道了吧?若是長公主心里再有什麼算計,又誆騙的貴妃娘娘和太孫妃為她所用的話,那只怕是對朝廷對皇上不利的吧?”
沈疊籮從那夜听到竇森跟她說了內情之後,這心里頭就覺得這三個女人能湊在一塊兒實在是有些奇怪。
要說她們因為和她有仇,所以聯手對付她,這肯定是說得過去的。可以秦氏的身份,她本該在府中禁足,什麼事都不該參與的,為何會與趙貴妃和申菡萏合謀呢?
更重要的是,趙貴妃為什麼又偏偏找秦氏來做這件事呢?
沈疊籮當時就覺得,這三個女人之間是有問題的。而且,因為沈達的關系,沈疊籮直覺秦氏所圖匪淺,這三個女人湊在一起,搞不好就不單單只是為了對付她。
不過,當時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她也沒有吩咐竇森去調查此事,這事兒事關重大,她覺得還是應該等秦非鄴回來,跟秦非鄴說一說之後再做決斷。
如今倒也巧了,既然太初帝知道了這件事,沈疊籮也不用藏著掖著了,直接讓太初帝去查比他們自己去查更好了。
太初帝從未這樣想過,此時順著沈疊籮的話往下一想,便也覺得這其中是有問題的。
趙貴妃也就罷了,若是申氏被西泉蒙騙,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的話,那可就麻煩了。
太初帝心中覺得事關重大,神情也很凝重,但並未多說什麼,只望著沈疊籮道︰“朕知道了。”
沈疊籮走後,太初帝才看向甦勝道︰“朕叫你去查的那件事情,你不必去查了。”
原本,太初帝在得知秦氏等人被人剃光了頭發,而且還那樣戲弄一番後,心中惱怒,他惱怒的是這人擅入宮禁,所以才一定要甦勝去查出來。
但如今與沈疊籮一番對話,就算太初帝不能確定這人是不是沈疊籮,但這人也定跟沈疊籮脫不了干系。
“皇上?”甦勝不懂太初帝為何突然就不查了。他記得,那日得知此事時,皇上龍顏大怒,吩咐他一定要查出這擅入禁宮的人是誰的。
“沈氏出身江湖,沈達已經流放去了南州,他的家產也早已給了沈氏,他和金氏的約定自然不作數了,如此一來,沈氏也可以和華清派聯系了,也算是有了江湖勢力,江湖上高手眾多,這人一點痕跡都沒留下,要你去查,你怎麼查的出來呢?”
太初帝道,“不管怎麼查,也注定是查不出什麼結果來的。何況,就算這人不是沈氏,也跟沈氏脫不了干系,如果真的查出來,難道朕還能殺了沈氏不成麼?朕不想殺她,卻又容不得她如此,唯一的法子,也就是只能口頭警告一下了。而且,朕還是願意給沈氏一點信任的,朕相信她不會讓人亂來的。這次,也是怪西泉她們太過分了些。”
太初帝說到這里,又輕輕嘆道,“不過,沈氏若是真有江湖助力,倒也不是朕願意見到的事情,朕總是要想個法子能夠控制一下沈氏才好啊。否則她或者她身邊的人要是再一時興起干這樣的事情,朕可能就真的是不得不殺了她啊!”
太初帝這麼說著,心里倒是真的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原本打算在沈氏成為太傅之後,他就會讓沈氏去負責訓練特種兵的事情,如今想來,太初帝便換了個想法,在沈氏訓練特種兵的同時,他還要讓沈氏把宮中禁軍也跟著訓練一下,然後,讓選拔考核出來的那些特種兵也跟著一起守衛宮中安全。
沈疊籮作為隊長,也跟禁軍統領一樣,對宮中的安全負有責任,一旦出了什麼事情,沈疊籮就要和禁軍統領一起承擔責任,這樣一來,沈疊籮和她的所謂江湖勢力,不就不能來宮中鬧事了麼?
如此一來,太初帝也不必擔驚受怕,有沈疊籮來保衛宮城,想必會比原先更安全了啊。
太初帝這麼說,甦勝沒吭聲,服侍太初帝這麼多年,他很清楚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說話。
“就這麼決定了,這件事你就不必去查了,”
太初帝道,“不過,方才沈氏還說了另外一件事,想必你也听到了。申氏、趙貴妃還有西泉,這三個人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親近,你去查一查。重要的是申氏和西泉之間有無往來有無聯系,你都要給朕查個清清楚楚,不必怕牽連到誰,朕要的是結果,你只管往下深查就是了!”
“是,皇上放心,奴才一定盡心盡力辦好此事!”
*
沈疊籮雖然晉為太傅,但是,她仍舊兼著太醫院的院判之職,還有軍醫房的監理以及特種軍醫小隊的隊長。
因為太醫院的事情也要忙,秦時彥這邊的事情也要忙,于是,在跟太初帝商議過後,沈疊籮一周上班六天,休沐一天。
在上班的六天中,分三天在太醫院中坐班,處理太醫院的事情。而另外三天,沈疊籮則在太初帝特意為秦時彥準備的無逸殿中教導秦時彥讀書。
這個無逸殿是太初帝新為秦時彥修葺出來的,畢竟寒芳殿里添了申氏,實在是不適合在那邊的書房讀書了,秦時彥又不願意在奉天殿的偏殿里讀書,所以太初帝才給他弄了個無逸殿。
沈疊籮只能親自教導秦時彥三天,另外三天她教不了也不能讓秦時彥自個兒玩吧,那秦時彥肯定就放飛了,以他的性子,那是絕不可能一個人老老實實的待在無逸殿里看書的。
跟太初帝商量過後,太初帝倒是同意了沈疊籮的建議,從翰林院中選了個三個侍讀學士,做沈疊籮的太傅助理,只要是沈疊籮沒在的那三天,這三個學士就要陪著秦時彥在無逸殿中讀書講課,也算是變相的監督秦時彥了。
而且,沈疊籮對于詩文古籍的了解到底不如人家應試考上來的學士強啊,所以讓三個學士帶著秦時彥讀書講課,也不至于讓秦時彥荒廢了大秦的文化教育,這樣安排,太初帝和她也都能放心一些。
對于沈疊籮成為太傅的事情,這整個大秦最興奮的人就要屬秦時彥了。
他一看見沈疊籮走進無逸殿的大門,進了他的書房之後,笑得嘴都合不攏,高興的恨不得嘴巴都咧到耳朵後面去了。
他忙從座位上起來,討好似的迎了上去,對著沈疊籮嘿嘿笑道︰“沈二,你來啦!”
沈疊籮淡淡看了他一眼︰“現在還叫沈二?你找抽麼?”
秦時彥看見沈疊籮眼中的冷意,小心髒一抖,沒來由的就想到了他從前在國公府減肥時,沈疊籮修理他的那些過程,這臉上笑容一下子就垮了,那些記憶不好啊,只要一想起來,他就覺得渾身疼!
他這熱情這麼一遇冷,倒也不敢再嬉皮笑臉的了,腆著臉訕訕笑道︰“沈太傅好。”
沈疊籮微微一笑,自去尋了她的位置坐下,然後望著秦時彥道︰“我跟皇上說過了,要想讓我做你的太傅,那麼教導你的方式就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了,得全部按照我的方法來。皇上已經答應了,說我盡可以用我的方法來教你,不管過程怎麼樣,都沒關系,只要你能成才就行了!”
“所以啊,太孫殿下,你听好了,讓我做你的太傅,這不是你美好生活的開始,而是你悲慘生活的開始!就像當初我給你減肥一樣,這個過程,是痛苦的過程,也是我折磨你的過程!希望你能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
雖然秦時彥減肥成功了,但是他至今其實都不太敢回憶那三個月經歷了什麼,當時因為減肥成功而興奮,不覺得有什麼,如今想起來,那真是一段地獄般可怕的經歷,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哦,不對!
秦時彥默默看了沈疊籮一眼,他其實是被這個他當時視作魔鬼的女人,還有那個他已經決定要斷絕叔佷關系的七叔一起逼迫,這才堅持下來的!
想起那一段回憶,再听沈疊籮這番話,瞧著沈疊籮帶著寒意的笑容,秦時彥忽而就有點兒後悔了,他能不能再換個別的太傅來啊!
沈太傅看起來真的很可怕啊……
但顯然換太傅是不可能的了,秦時彥只能認命,他又默默看了沈疊籮一眼,罷了,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他受點苦算什麼呢?畢竟,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啊,能夠讓沈二了解他,發現他的機會啊。
他也能讓沈二看到,他再也不是從前那樣小胖子了,他已經成長了,他現在,是大秦的儲君,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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