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研並沒有睡覺休息,也沒修煉,他只是悄無聲息的翻身上了客棧樓頂,隨意的坐了下來,手中還拎著一壺濁酒,仰起脖子輕飲一口,看著夜色,眼神迷離。
吳研很多時候都會像現在一個人靜靜的坐著,看著璀璨星空思考著他的人生,其實在遇到白毅等人和甦筱晨之前,他經常會感到孤單,他並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他好像從小到大都沒有體會過父愛和母愛是什麼樣的感覺,他自嘲的一笑,他覺得他只是個被拋棄的棄兒,若不是被謝塵所收留,可能他吳研就會凍死在幾年前的冬夜。
吳研一手撐著下巴,看著天空的一輪彎月,嘴角揚起一個微笑,每次他想起甦筱晨氣呼呼的樣子他都會很開心,不為什麼,吳研只是單純的覺得她很可愛,同時也很傻。
他的另一只手摸了摸腰間的平安結,嘆了口氣,其實若只是說朝暮劍主與塵緣劍主之間的宿命糾葛,他吳研未必會真的會不明不白的喜歡一個人,他也是在去年漸漸的發現,甦筱晨很多時候,對他好的程度甚至連謝塵都難以企及。
吳研再次輕飲一口濁酒,這酒喝著的感覺並不是很好,不過他卻是很喜歡這種感覺,享受著平時很少會有的寧靜安詳,他清秀的臉上笑意越發濃郁,一絲絲微風吹過他的臉頰,拂起了他的長發,肆意飄散著。
在吳研的後面,玉釋不知何時來到了樓頂,微笑的看著那個看著星空略顯蕭然的背影,他的手中沒有酒,沒有刀,有的只是一支筆和一張紙。
他一邊看著似乎和整個夜空融合在一起的吳研,一邊提起手中的筆在紙上一筆一筆描畫著,在那張紙上,玉釋已經畫出了樓頂的瓦片和夜空中的繁星點點,他此刻畫上了那輪彎月,然後開始描繪吳研。
吳研自然是感覺到了玉釋的氣息,不過他也沒有怎麼在意,只是看著夜空怔怔出神,不知是在想著一些什麼。
玉釋仔細的在畫上勾勒著吳研的背影,身體每一個線條,衣服每一處褶皺,肆意飛散的長發,手中的酒壺,身旁的長劍,還有隱隱可見的側臉,他都是刻畫的很認真,仿佛是在做一件很嚴肅莊重的事情。
終于,玉釋停下了筆,看著畫上的景物和那個背影,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景物他倒是畫的潦草,不過也是有幾分形似,吳研的背影和他手中的酒壺還有朝暮劍他卻是畫的認真,已經與吳研本人有七分神似,隱隱可見的側臉和手中的酒壺更是流露出了幾分落寞之感。
玉釋走到了吳研身邊坐了下來,毫不客氣的奪過他手中的酒壺仰頭灌了一口,將那張話遞給了吳研,微笑道︰“怎麼樣,還不錯吧?”
吳研看著一臉微笑的玉釋,又看了看接過來的畫,仔細看了又看,輕輕點頭,輕笑道︰“嗯,很不錯,我吳研沒想到在畫上也是如此風流倜儻,真乃天生我才必把妹也。”他又開始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剛才那副蕭然的樣子瞬間變成了猥瑣。
玉釋聞言只是微笑,事實上他的相貌和吳研類似,都是屬于清秀的那種,乍看之下感覺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看久了之後就會發現他們的身上都有某種獨特的魅力。
“你不怕被筱晨姑娘打死你就去勾搭漂亮姑娘,嗯,其實我想了想,不如在這張畫上寫上通緝犯三字,然後請人復刻萬兒八千張的,在夜月國各城各鎮張貼,我兄弟就一夜成名了,你說是不是?呵呵。”玉釋臉色平靜的開著玩笑。
吳研臉上浮起了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想到你還會繪畫這種本事,我說你不去官府當個一差半職的真是可惜了,嗯,對了,你應該也畫了葉惜琴姐姐吧,拿出來給兄弟觀摩觀摩唄。”
看著吳研一臉猥瑣的笑容,玉釋輕輕的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了,這是我第一次畫一個人吧。”說著他拿過吳研手中的畫,提起筆再上面添了幾行字,又遞給吳研,微笑不語。
賞著畫中人,看著話中字,吳研輕輕吟起︰“春秋幾載月夜寒,浪子幾行天下路。三尺劍斬不平事,手中濁酒怎盡興?幾許相思幾許痴,幾度流年幾度情。若是能相濡以沫,誰又願兩兩相忘?嘖嘖,有點過分了啊,玉兄,你這把我寫的有點傷感了,不過我還是挺喜歡的,嗯,謝謝了。”
玉釋不知為何輕嘆口氣,感嘆道︰“我寫的,是你,又何嘗不是我呢?雖然我不用劍,呵呵。”
“有故事的人,說些悲傷的故事來听听,我有酒。”吳研眯起眼楮笑了笑,一臉猥瑣的開了個玩笑。
玉釋看著吳研那有些欠揍的表情,無奈的笑了笑,感慨道︰“吳研兄,你說我們還能這樣無憂慮生活多久,我感覺得到,我們將來要走的路都會很不平靜,所以我很珍惜這段時光。”
吳研抬頭看天,輕聲道︰“想必這樣的日子不會很長了,不是因為夜月國和風林國開戰的事情,告訴你個秘密,暗海至尊登上大陸了,不過他現在的境界最多也就是武皇境界,不過他身邊的一個姑娘境界卻是高得可怕,我們走了幾個月的路,她三天就把我們傳送回來了。”
玉釋有些驚訝,回過神之後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暗海至尊意味著什麼,他在很多古書上的記載都看到過暗海至尊的傳說,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吳研竟然是被暗海至尊的人送了回來。
看著玉釋有些驚訝的樣子,吳研微微笑了笑,繼續道︰“我能感覺得到,他們還沒有對大陸發起侵襲的打算,感覺就像是他們在尋找著什麼一樣,真是搞不懂,不過這些事情和我們應該關系不大。
玉釋輕輕點頭,看著吳研,神色認真了起來,問了一個會讓吳研很頭疼的問題,道︰“吳兄,能不能告訴我,將來你會取甦筱晨姑娘為妻嗎?做兄弟的很是好奇啊,呵呵。”
吳研的臉色頓時苦了下來,仔細的想了想,道︰“怎麼說呢,若是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會的吧,可是你也知道,人生處處都充滿了意外,比如說,這小不點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而且還听到了不少話的樣子。”
玉釋愕然的轉過頭,就看見小白狐趴在樓頂,見他看來打了個哈欠,水汪汪的眼楮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和吳研,道︰“你們繼續啊,不用在意我,我什麼都沒听見,你們什麼也沒看見,嗯,就是這個樣子。”
玉釋看著小白狐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躺在了樓頂上,雙手抱著後腦看著星空,輕聲道︰“若是有一天站在你對面的是整個天下,那麼我將會站在這整個天下的對面,你覺得這話怎麼樣?”
“嗯,很霸氣。”吳研應了一聲,也是躺了下來,腦中回蕩著玉釋的話,他嘴角勾起了溫暖的微笑,然後閉上眼楮睡去。
小白狐見兩人都躺了下來,它小跑到吳研身旁,跳到他懷中趴了下來,一張狐狸臉正對著吳研的臉,它的神色有些怪異,只是兩人都已睡著,它此刻的怪異也就無人得見。
……
“筱晨,你想不想嫁給他。”曲流觴和甦筱晨躺在同一張床上,她輕聲問著甦筱晨。
甦筱晨的臉蛋紅撲撲的,她羞澀的點了點頭,呢喃道︰“若是不想,我又何苦糾纏了他整整九世,我很不安,流觴姐姐,不是擔心有一天他會喜歡上別的女子,而是擔心若是有一天我要離開很長很長時間,那個時間可能會是永遠,我離開之後,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你怎麼會這樣想,筱晨,姐姐相信你們會幸福的。”曲流觴安慰道。
甦筱晨有些痛苦的搖了搖頭,輕輕抱住了曲流觴,低聲抽泣起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道︰“流觴姐姐,其實……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曲流觴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柔聲道︰“姐姐都知道,筱晨m i m i其實是從天闕那邊偷跑下來的,是不是那些人發現你在這個世界了?不要擔心,他不會允許任何人帶走你的,好了好了,別哭了。”
甦筱晨聞言抬起頭,梨花帶雨的看著曲流觴,喃喃道︰“可是他們很強,他擋不了他們的。”
曲流觴聞言嘆了口氣,她當然知道那些天闕的人都是一些什麼樣的存在,那些人都是在各個世界修煉到極武境界以上,然後才能破開虛空,走出他們所在的世界,得以棲息在一個叫做天闕的地方。
甦筱晨擦干了淚水,看著自己手腕上的紅繩,輕聲呢喃︰“既然擋不住,那我就用甦筱晨的余生陪他夢浮生,我只是希望,再我離開之後,他還是能夠幸福的生活下去。”
“若是有一天你真的離開了,他的世界從此將不會再有色彩。”曲流觴神色黯然的說了句。
甦筱晨眼楮紅紅的,輕聲道︰“流觴姐姐,答應我一件事,若是我真的被那些人帶走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陪著他,最好是能讓他忘了我。”
曲流觴的眼角也是一滴滴清淚滑落,她的臉上還是浮起了微笑,她就這樣一邊微笑一邊流淚,道︰“傻丫頭,別想太多了,那些人能不能找到你還是一回事呢,早點休息吧,明天吳研看到你眼楮紅紅的,可是會心疼的。”
甦筱晨閉上了眼楮,睫毛一顫一顫的,煞是惹人憐愛,曲流觴看著她的樣子,她是真的很心疼,甦筱晨待她就如親姐姐般,她又怎能不心疼,誰又會想到,平時天真活潑的甦筱晨,在今夜竟是哭的如此悲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