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碗已經洗好了。”金娜娜走進房間向金碩真報告道。
金碩真抬起頭,鼻梁上架著一副方框眼鏡,看上去斯文俊秀。
“哦,辛苦了!”此刻他坐在自己床上,手里握著筆,周圍攤開了很多書,似乎在做什麼筆記之類的。
金娜娜呆呆地仰頭問他︰“哥,你在干嘛呢?”
“寫報告,這是哥的暑假作業。”
金娜娜這才想起這哥好像還在上大學,蹭蹭地攀在樓梯上,金娜娜冒出一個腦袋問︰“哥,你在哪兒上學呢?”
“建國大學。”
“讀的什麼系?”
“表演系。”
“哇!大發!”金娜娜裝作十分驚訝的樣子,“我听說這個專業錄取率很低啊!”
金碩真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會知道的?”
“額......”金娜娜眼神飄了飄,“我、我也忘了從哪兒听說的。”
“還行吧,我本來也沒把握能選上的。”怕金娜娜掛在那兒辛苦,金碩真把書本移開清出了塊地方,金娜娜便順勢坐在了床沿上。
“哥,你該不會其實是個學霸吧?”
金碩真笑了笑,“楠俊才是學霸呢,我頂多就算個好學生。”
金娜娜抬頭看了金碩真一眼,“哥,你戴眼鏡真好看。”
“哥以前戴眼鏡不好看。”
“怎麼可能?”
“你要看嗎?”
“要要要!”
其實她早就見過金碩真以前戴眼鏡的照片了,仍然是清秀的模樣,只是眼鏡有點土,臉頰有點肉而已,不明白金碩真怎麼就對以前的自己那麼沒自信。
金碩真翻出相冊把以前的照片拿給金娜娜看,不小心瞥到自己那副呆蠢樣後他還是受不了地移開了視線。
金娜娜看了幾張之後發現一個很好笑的問題,“哥,你怎麼不看鏡頭啊?”
旁邊合照的親故都是大大方方地比V露笑臉,只有他一個人愣愣地站著或坐著,不笑也不看鏡頭,違和得像是單獨p上去的。
“哥以前很討厭拍照。”金碩真把相冊拿到了手里,目光在上面緩緩摩挲。
金娜娜愣了愣,大概男生都不擅于向他人吐露自己的心思,明明眼楮里已經透露出了很多訊息,但金碩真還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金娜娜垂頭望了望散在床上的書本,輕聲問道︰“哥,你還是想要做一個演員是嗎?”
金碩真背脊一僵,沒有看金娜娜,也沒有回答。
“哥,你覺得是成名重要還是夢想重要?”
金碩真終于肯看她,“你怎麼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
“不是做演員嗎?”
金碩真緩緩搖了搖頭,“其實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夢想,只是想做個能令父母感到驕傲的兒子而已。”
金娜娜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哥你......你不想演戲嗎?”
“想啊,有生之年真的很想能以演員的身份活動一次。”
“那你......”
“那是因為我學的是表演啊,想把自己學到東西展現給父母、老師還有親故們看看。比起其他人,這大概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特長了吧。”
其他人自然是指的其他成員,听到這話,金娜娜頓時十分心疼他。
大哥覺得至少在演戲上他不會輸給任何人,但五年後第一個以演員身份出道的卻不是他......
“我說,你怎麼還在這里?不要去練習了嗎?”金碩真突然話題一轉,明顯是不打算繼續說下去了。
金娜娜看著他,忽然開始訴苦︰“哥,我這幾天沒日沒夜地練習,胳膊也疼,腿也酸,回家還要溫書,每天睡了不到四個小時,我好累啊。”
“哎一古~那我們志𠤖怎麼辦呢?”金碩真心疼地抬手摸了摸金娜娜的腦袋。
“哥如果帶我出去放松一下就好了。”金娜娜撒嬌地蹭了蹭金碩真的手掌,趁機提要求。
如果換做其他時候金碩真肯定不會答應,但是金娜娜撒嬌的樣子太自然了,雖然是男生但一點都不會讓人討厭,反而還覺得特別可愛,于是他多問了一句︰“去哪兒放松?”
“隨便去哪里,最好是找個沒人的地方......”金娜娜彈了下舌,做了個喝酒的姿勢。
“呀!你可是未成年啊!”金碩真沒好氣地道。
“哎一古~哥你不說誰會知道啊?好嘛好嘛~給我買酒啦!”金娜娜暫時丟棄了刻意維持的漢子形象,像平時在家跟老爸撒嬌一樣閃著星星眼看金碩真。
金碩真在她的撒嬌攻勢下明顯出現了動搖,金娜娜再接再厲道︰“我保證就這一次!哥你就幫幫我吧!從明天開始我就好好練習~”
“真的?”
“我對天發誓!”
“哎一古!怕了你了怕了你了,真是的,不是說釜山男人都很悶騷嗎?怎麼你這麼會撒嬌?”
“京畿道男人才悶騷吧。”
“你再說我不去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不說了。”
*
金碩真領著金娜娜去了後山,從那里可以俯瞰到城市夜景,而且還能欣賞到璀璨星空,如果不是金碩真帶她來,金娜娜都不知道這附近有這麼好的地方。
“這里不錯吧?”金碩真提著酒在她身旁坐下,和她一同望著眼前燈火通明的城市。
“嗯,風景不錯,而且很涼快。哥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金碩真遞了瓶啤酒給她,“第一次是和朋友一起來的,發現這里不錯之後,偶爾心情不好就會一個人到這里來散散心。這里可是我的秘密基地,一般人我不告訴他的。”
金娜娜接過啤酒笑了笑,從冰箱里拿出不久的啤酒還冒著水汽,金娜娜打開喝了一口,沁人心脾的感覺瞬間沖刷掉了連日來身體的疲憊。
“唔~~”金娜娜滿意地翹起嘴角,“果然還是啤酒最棒了!”
金碩真望著她無語地笑了一下,“听起來不像是喝過一兩次的親故啊。”
“嘿嘿嘿~”金娜娜沖他傻笑了兩聲。
金碩真則開了一瓶燒酒,和金娜娜踫杯喝。
“從這里能看到我們公司嗎?”
“估計是看不到的。”
“那我們宿舍呢?”
“被那片建築擋掉了。”
“啊?怎麼這樣......哥,我們以後搬到能看見的地方吧。”
“那棟樓怎麼樣?哥把它買下來!”
“......那要等多少年啊?”
“這親故怎麼這麼沒志氣呢?要是因為沒錢就放棄,那不是永遠都不可能買下一棟樓嗎?!向你哥我學學,不管何時都要心懷夢想,萬一有一天實現了呢?”
“......你之前不是還說自己沒有夢想嗎?”
“現在有了不行嗎?”
剛開始的對話還一切正常,但不知何時開始金碩真漸漸開啟了話癆模式,金娜娜盯著他泛紅的臉頰有些發怔,她是隱隱覺得這哥心情不好才找借口帶他出來的,但是沒想到他會讓自己喝醉。
金碩真腦袋暈乎乎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是覺得心里有很多話想說。
“志𠤖吶,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都已經二十二歲了還向父母要零花錢?”
“哥你不是還在上大學嗎?又不是待在家里不做事才這樣。”
“是啊,父母辛辛苦苦供我上大學,但我卻沒能如他們所願以一個演員的身份出道。”
“......”她是這個意思嗎?
跟喝醉酒的人掰扯邏輯果然是行不通的。
“以歌手的身份出道也挺好啊。”
“可是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完全不知道。”金碩真抱住自己的腦袋,“趙權前輩那麼厲害的人,都練習了八年才出道。你知道嗎?我原本是個演員練習生的,可是因為害怕不能出道所以才進了防彈。”
“我身體不協調,跳不好舞,所以我就拼命地練唱功。因為太想拓寬自己的音域了,練習練到聲帶拉傷的地步。但是即使這樣我還是很怕,怕最終還是不能以歌手的身份出道。”
“......”金娜娜愣愣地看著目光已經有些渙散的金碩真,心像被什麼揪緊了一般。
金碩真平時看起來像是沒什麼煩惱的那類人,即使練習累得要死他還是很有精神地每天早起為成員們做早飯,就算練習過程出現不順利,他也會笑著說聲“出大事了”,但是沒誰見他真的急過。
金楠俊總說他第一次遇到金碩真這種人,說他不努力又不對,說他有熱情他又好像沒什麼在意的。
總是活得十分舒心的樣子,而且信奉“船到橋頭自然直”。
金娜娜雖然飯上BTS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但她也用心地試著通過各種視頻來了解這七個少年了。
金碩真的顏就算是她那個從不飯愛豆的舍友都認可,但作為官方門面,金碩真早期的存在感卻及不上其他成員。
從他身上金娜娜幾乎沒感覺到過他有特別強烈地表現心,更多時候出現在鏡頭面前都是在被成員們調戲,每當這時他總會裝出一副佯怒的表情,但是卻並不真的生氣。
做為大哥,他很清楚只有他明朗了隊內氣氛才會活躍。
粉絲們總以為她們看到的金碩真已經是全部,但是日子一久,她們才發現,金碩真身上還有很多她們不知道的事。
譬如他喜歡大叔笑話,笑起來的聲音像擦玻璃,譬如他也很擅長肢體搞笑,會潛水、會滑雪、會彈鋼琴、會單手側翻、會空中轉體360°入水。
譬如他還考了研究生、自學了吉他,譬如他還參與了創作,solo曲被退回二十次也沒有放棄。
不單單是那個喜歡美食、喜歡料理、想要演戲、靠運動控制體重、喜歡馬里奧和粉紅色、做什麼都容易讓人“‘筋’疲力盡”、動不動就臉紅脖子粗、總是被弟弟欺負、太平洋寬闊肩、對自己的外貌無敵自信的Jin而已。
他從來不刻意去展現什麼,所以誤讓人認為他平庸。
可是真正了解他的方PD和制作人卻都很欣賞他,認為他有才能又懂分寸,能管住成員們不出格。
金娜娜記憶最深刻的是,2016年一次個人采訪時提問︰“想就過去一年對自己說些什麼”,當時金碩真說的是“你自己的辛苦自己知道就好”。
*
“哎一古~不用擔心的啦,很快就可以出道了,我不是來了嗎?”金娜娜故作開心地大力拍金碩真肩膀,“我會帶領大家一起出道的!嗯~~~根據我今天夜觀星象,大概就是明年了!明年我們一定可以出道的!”
見金碩真沒有反應,金娜娜晃了晃他的肩膀,“碩真哥?”
金碩真忽然轉頭看著她,眼里是她第一次看到的脆弱,“我沒有自信。”
這句話成功突破了金娜娜脆弱的心理防線,她轉過頭在金碩真看不到的地方任淚水滂沱而下,咬住下唇盡量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對戴眼鏡的自己不自信的金碩真,過去不愛拍照不敢盯鏡頭的金碩真,性格天生靦腆的金碩真,出道後無論何時總是自信地夸耀自己美貌的金碩真,以及現在第一次開口承認自己沒自信的金碩真,全都讓金娜娜無比的心疼......
會有這樣的變化,不是他真的因為外貌的改變而變得自戀,而是他知道自己沒自信,所以才靠自我肯定來給予自己自信心。
頭一次听到他承認自己其實沒自信,金娜娜要還能忍住不哭那她就不是個阿米了。
金娜娜擦干臉上的淚水,穩住聲音勉強開口道︰“我無條件相信哥,哥在我心里是最帥的!如果哥不相信自己的話,那就我來相信哥吧!我相信哥最後一定可以出......”
什麼東西輕輕靠在了她的背上,把金娜娜未完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
金娜娜緩慢地轉過頭,那個剛才還一臉脆弱的人此刻已經閉上了眼,呼吸平穩地靠著她睡著了。
“嗤......”金娜娜忍不住輕笑了一下,好不容易才听到這哥說一次心里話,他卻不給她安慰他的機會。
金娜娜仰頭再次望了眼遼闊無垠的星空,在心里默念道,歐巴,一起出道吧!以防彈的名義,讓走過的路都變成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