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紅瓦房的門被人吱呀一聲打開,天色已經大亮了。未無來也應聲醒來,透過草堆的縫隙窺視著外邊的動靜。
一群五大三粗的勞工魚貫而入,來到瓦房西側一處空地上。未無來夜里也沒留意到,那里竟布置了一方傳送法陣。
眾人等了片刻,只見傳送陣上光芒一閃,一個頭戴方冠的老者便大步走了出來,一群勞工紛紛見禮。
那老者手里拿了個大簿子,每念一個編號就有一頭天豬被勞工給牽了出去,隨即趕到傳送陣中。
前前後後,這間瓦房里大概就有近四百頭天豬被點走。等簿子上的所有天豬被點齊了,那老者才又走入傳送陣,匆匆忙忙趕往下一間。
“還有半個時辰就開賽了,要是頭三甲能從咱們房里出就好了,可能拿到不少彩錢。”
“听說這回有近萬人參賽,咱們這房就點了四百豬,那彩錢哪有那麼好拿啊!”
幾個勞工在那原地嘮嗑了幾句,隨後就出了瓦房。
未無來躡手躡腳的從草堆里走了出來,先是隔著窗戶打望了下外邊的動靜,然後摸到傳送陣邊上。
傳送陣此時已經黯淡下來,顯然已經有人切斷了外力g ng y ng。
未無來摸著傳送陣的陣紋琢磨了一陣,腰間的傳音鈴突然抖了起來。
他剛把鈴鐺拿在耳邊接通,就听見那頭傳來忠老氣急敗壞地呼聲︰“我的小祖宗,你跑哪去了!你是要把老頭子我嚇死了你才消停麼?快說,你現在在哪?爺爺這就來接你。”
未無來心頭一暖,故作無所謂的口氣道︰“忠爺爺,我沒事!天沒亮我就摸出來了,這會已經在天瀾關賽天豬的場地里了!”
忠老聞言稍稍心安,口中仍然氣憤道︰“你這簡直就是亂來!我已經把這事告訴你六姨母了,等著回去屁股挨揍吧,以後老頭子我說什麼也不會再帶你出來!”
未無來繼續甜著嘴哄了忠老一會,听老人稍稍氣消了,才斷開了傳音鈴,重新打量起傳送陣。
這法陣的陣紋結構並不復雜,未無來雖然不能完全看明白,但也大致認出了法陣的能量源。
只見他從錦囊里摸出一顆陰隋珠,擱到法陣邊角的矩形凹槽中,只是幾個呼吸,傳送陣就微微亮了起來。
未無來可不敢就這麼大搖大擺傳送過去,摸出一枚傳靈紙鶴投進法陣後,就立馬躲回到稻草堆里,注視著這邊的動靜。
紙鶴剛一傳送過去,未無來這邊就有了感應,這說明傳送陣的另一端應該在千丈範圍以內,這是他控制紙鶴的極限距離。
由于是遠距離操控,每一秒對他法力的消耗都大的驚人,只是稍稍打望了下四周,未無來就趕緊斷開了與紙鶴的聯系。
傳送陣那頭正對著一條圓形甬道,看著空無一人,但隱約能听見外邊傳來的喧鬧聲。
也沒再多想,未無來腳一伸,直接踏入到傳送陣里。
他反正想好了,要是被人逮住了,就直接裝幼童賣萌,然後來個一問三不知,相信天瀾關的人也拿他沒辦法。
從傳送陣里出來,順著甬道走了一會,嘈雜的人聲越來越刺耳,嚶嚶嗡嗡一大片。
再走幾步,很快就瞧見了一扇大窗戶,踮著腳張望一眼,卻見自己大概在樓上四五層的位置,周圍是一片徑寬千丈的大廣場,到處拉扯著彩旗和氣球,人群黑壓壓擠了一片。
未無來心里琢磨著,這里估計就是賽天豬的場地了。
繼續向前走一陣子,甬道終于走到了頭,眼前的視野也突然打開。
這里原來是一處環狀的筒子樓,雖然只有五層高,但徑寬卻有數百丈,和登天萬國樓相當。
整棟樓是由漆紅的木料砌成,內環是上下的走道,外環則被隔成了四塊飼養天豬的區域。
眼看著晃頭晃腦一大片,之間那些瓦房里點走的天豬,想來全都關在了這里。
未無來在豬圈外來回觀望了一陣,第一次認真打量起這些家伙來。
這些天豬看著都白嫩得很,淺淺白毛上還微微透著熒光,見不著一絲污垢。長喙兩側都自帶一團紅暈,瞧起來如同在對人微笑一般。最奪人眼目的要數豬背上的一對肉翅,此時全都收著,估摸著撐開後有五尺來長。
本想著人都到這了,不先挑出一頭腳力好的簡直就是白瞎。無奈前前後後看了幾遍,實在瞧不出太大的差別,只得作罷。
在天外橋還沒有竣工前,要從天瀾城上天瀾關就只能走城外的棧道。那棧道蛇盤而上,途徑天瀾峰多處要地,最後才直通天瀾關。
在天瀾峰的中部有一片廣闊的平地,那里早年修了座天豬樓,專門用來飼養天豬。後來天豬產業擴大,天豬樓的地兒不夠用了,索性就給騰了出來,並圍建了如今的飛天廣場,專門作為賽天豬的場地使用。
天色透亮,飛天廣場上繞著天豬樓排起了近百道長龍,小孩們都排好了隊等著領天豬。天豬發放是隨機的,到你的時候管事會給你一把彩繩,你扯出了哪頭是哪頭。好在這備賽的天豬都是經過天瀾關篩選的,所以差別並不大。
領了天豬的小孩就可以滿場飛了,練練手也練練默契。也不怕那些小孩亂跑,飛天廣場高空設有限空罩,只有比賽正式開始才能飛得出去。
飛天廣場西北面,此時五個騎著大白豬的幼童正踫頭在一起。
“陸仙彤,怎麼沒見到你那個小表弟?”胡二黑問道。
“我表弟想要單獨行動,我也沒瞧見人。”
彤彤敷衍了一句,他之前一到飛天廣場就和忠爺爺里外找了一圈,要不是表弟的傳音鈴還能接通,忠爺爺都要直接去城衛那報備失蹤了。
“人影沒瞧見一個還單獨行動喃,我看是膽太小,躲起來不敢參賽吧。”
知道胡二黑只會越說越來勁,彤彤翻了個白眼,話也沒再接下去。
“昨晚讓你們準備的金幣都備好了?”那城主府的胖女娃突然問了句。
“自然是備好了。小如啊,你還沒說讓我們準備那麼多錢是為啥喃?我金幣湊不夠數,把木爺爺兜里的陰石全要了過來。”
小如是胖女娃的小名,由于她透露了不少關于賽天豬的情報,身份背景又是最大的,所以隱隱成了這個小團體的頭。
“陰石也可以的,至于為啥我還是先把整個賽天豬的流程給大家過一下再說。咱們天瀾關養出的天豬,個體差異都不是太大。這賽天豬听起來比的是誰騎豬跑得快,實際上比得是誰氣運更好。”
“大家都知道,比賽的終點是我干姥姥的金銀山,這金銀山的表面有一層虹瀑罩,只有攀上了虹瀑罩才能從頂部進入金銀山。比賽傳單也說了,這虹瀑罩上有著無限重力場,天豬是沒法直接飛上去的。”
胡二黑身後的小跟班這時候冒了出來,他家里地位在八方寺稍次,一晚上湊夠錢可不容易,只听他追問道︰“這我們都知道,這次主辦方在天瀾關到金銀山的路上,也開闢出了很多個超重力領域,里邊留下了很多貓眼琉璃石。這些貓眼琉璃石能抵抗重力場,收集的越多最後上虹瀑罩越容易。所以喃?和咱們準備這麼多金幣有啥關系?”
“關系大了,只是你剛才沒說到關鍵上。傳單上提到的游獵衛你們還有印象吧,這些人每隔一柱香的時間就可以捕獵一名選手,並繳獲被捕選手身上的貓眼琉璃石。”
“這次參加賽天豬的人多,從天瀾關到金銀山這一路上,主辦方一共安排了五百位法身境的修士扮演游獵衛的角色。他們雖然不能使用法力,但想要追咱們這些小孩還不是輕而易舉。”
“所以喃?我還是沒听明白為什麼帶金幣。”說話的是彤彤,只見她雙手環抱在胸前,整個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真應該多動動腦子了。簡單說,這些錢就是拿來打點游獵衛的。要是運氣不好被這些人逮住了,只要錢給夠,他們就不會繳走你的琉璃石。”
“還能這樣?那不算是zu b 麼?”彤彤張大了小口,一臉不能理解。
“什麼叫zu b 啊?都說了,這賽天豬比的就是各自氣運,不管過程如何,結果才說明問題。只要你能花得起錢讓游獵衛放你走,那就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就是你的氣運。”
看著小如說的振振有詞,其他幾人听得似懂非懂。不過不管打點游獵衛正不正當,有城主的孫女兒擔著他們也不怕。
這時候,城主府的老僕走了出來,對一眾幼童說道︰“孩子們,一會比賽開始就得看你們自己的了。最後和大家強調一下,之前各自領到的鈴鐺可要佩戴好了,只要鈴鐺不離身,一旦遇到任何危險就會激活其中的瞬時傳送陣法,你人就會自動傳送回天瀾城。正是因為這護身鈴,咱們天瀾城歷屆賽天豬都沒出現過人員傷亡。”
幼童們聞言紛紛點頭,一臉稀奇地打量著手里的鈴鐺,然後珍而重之地在身上掛好。
大約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飛天廣場上大多數人都已經領好了自己的天豬。在主辦方的安排下,大家開始按各自編號到對應位置就緒,只要列隊一完成,就可以正式開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