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虎妞邊走邊嘀咕,前面有個人蹲在路邊一塊石頭上,是村里的王大富,看他的架勢是在等我們過來。
這個考古隊不大對勁兒,以後如果發生了什麼事,你倆就趕緊到我身邊來。”王大富不由分說,把我和虎妞拽到路邊,往兩邊看看,壓低聲音說,“記住了嗎?”
我和虎妞對視一眼,齊齊點頭,虎妞問道︰“大富叔,能出啥事啊?”
王大富皺了皺眉,說道︰“具體我也說不上來,就是感覺,我的感覺一向很靈,防人之心不可無,別忘了啊。”
說完,就往前走去了,他是考古隊招聘的向導,時刻要在頭里走。
王大富這人不賴,我去和其他人套套近乎。”虎妞大咧咧地說了一句,追著那個像初中生的靦腆小伙去了。
我嗯了一聲點點頭,盡管王大富的越南媳婦小阮一直是我心頭陰影,但是不能不承認他自己為人豪爽仗義,在村里有口皆碑。
考古隊還招募了其他七八個村里人,扛著大包小包,最費人力的就是十幾根條狀包裹,大概有三四米長,手腕粗細,外面還裹著油布,有幾個村民就專門負責扛著這十幾根“棍子”。
令我意外的是,王寶和他那個頭上染黃毛的小弟也來了,黃毛看到我後,就緊張地盯了我半天,然後和王寶不停地耳語。
我感覺那黃毛不是在看我,而是看我周圍的空氣。
然後王寶沖我陰陰地冷笑一下,還比劃了一個割喉的傻逼動作。
要是以前我可能還會擔心,但是知道爺爺是武道高手了,像王寶這種小癟三,一口氣能吹死一打,我後台這麼硬,還怕他?
即使現在爺爺不在跟前,以虎妞和千層底老頭這麼好的關系,請張館長這所謂的降妖師出面,一巴掌還不把王虎拍成肉泥?我怕個逑!
況且,我身邊還潛伏著冥妻
想到冥妻,我又覺得不安,控尸蠱出現的那晚,李秀寧就站在奶奶墳前不來救我,剛才她也在奶奶墳旁,給我的感覺她更像是在守護奶奶的墳,不一定會跟著我進入狐岐山。
而胡小婉,也是神出鬼沒的沒個譜,不知道她此刻在不在。
我暗忖女鬼都應該會“傳音入密”的高級技法,于是傻逼似的在心里喊了幾十遍胡小婉的名字,除了听到那個中年人在路邊劇烈的咳嗽聲,沒得到任何回應。
李師傅,我給您拍幾下吧?”我剛好走到中年人跟前,看他咳的快斷片似的實在不忍心,之前听張館長稱呼他為“金眼李”。
金眼李彎著腰,身子杵在登山杖上,听到我說話,一邊咳嗽一邊慢慢抬起頭看著我。
我頓時愣住了,他的眼珠子竟然蒙著一層詭異的金黃,像香煙錫紙那種,令人心里發毛。
金眼李就這麼一邊咳一邊看著我,搞得我很尷尬,幸好片刻後,他點了點頭,扭轉身體把脊背轉向我。
我拿捏著力道在金眼李背上拍了二十幾下,直到他咳嗽緩解。
這時,我感到周圍氣氛異常,抬頭掃了一眼,村里人都在往前走,而考古隊幾個人卻或遠或近的都停下腳步看過來。
好像在看我表演虎口拔牙,見我抬頭,又若無其事的趕路。
謝謝你小兄弟。”金眼李停止了咳嗽,直起身子,說道,“我的肺脈傷了十幾年,肺屬金,肺氣四溢,眼珠子就變成金黃的,你別害怕。”
沒關系,舉手之勞。”我搖手說道,“常給我爺爺捶背,他也總咳嗽。”
呵呵,我和你爺爺不一樣。”金眼李笑笑,話鋒一轉,似在嘆息地說了一句,“二十多年了,沒人像你這樣敢捶我的背。”
我听了一愣,沒人敢捶你的背?難道你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不對啊,即使是再牛叉的人物,生病咳嗽了讓人捶一下脊背,不也很正常?這“敢不敢”從何說起?
嘿,金眼李,我跟你打個賭,他能捶他爺爺的背,捶你的背沒壓力,信不信?”千層底張館長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帶著戲謔說了一句。
金眼李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上下打量我幾眼,右手不停掐算,片刻後臉微變,說︰“打賭就算了,不過,小兄弟,你這個情我承下來了。”
收完,登山杖一點,往前走去,張館長沖我一笑,也跟了上去。
我有心問問張館長這到底怎麼回事,不過心里對他又暗暗抗拒,就按耐住好奇心,還是讓虎妞去打听吧。
沒走幾步看見黃川果教授和他帶的研究生溫水晶停在前邊歇息,兩個人正在喝水。
我向黃教授點點頭,不由自主看了看漂亮女生溫水晶,卻發現溫水晶大大方方地看著我,還沖我微微一笑。
溫水晶二十多歲,身材苗條,在寬松版型的淺牛仔褲襯托下腰細臀肥,頭上扣著一頂灰的圓邊遮陽帽,肩上斜挎著一個大號棕布包,既有城市m i n 的氣質,又有專業研究人員的質樸,路過她身邊的人,絕對不會錯過看她一眼的機會。
還沖我笑,顯得特別友善,笑的我心里美滋滋的。
黃教授叫住我,問我累不累,讓我把登山包放下來休息一會兒。我說不累,從小就幫著爺爺干活,這點分量不算什麼。
也許是錯覺,我這麼一說,溫水晶眼中流露出一種奇怪的神,像是憐惜和不忍,搞得我很不爽,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又不是什麼痛苦的事,不至于被憐憫吧?
我也不能說,可能她沒有經歷過農村生活,並不知道這是很普通的事。
溫水晶從布包里掏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遞給我,說︰“三生,補充點水分,累了就休息一會兒,不要強撐,還要好幾天呢。”
謝謝水晶姐。”我不好意思地接過水瓶,心中有些詫異,她對我的稱呼很親昵,難道她喜歡我?
剛才的不爽瞬間就拋在了腦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被一個漂亮姐姐喜歡,我走路都有點飄。
黃教授,你們考古有什麼目標嗎?”我很願意和黃教授走在一起,只是不好意思和溫水晶搭訕,于是就問黃教授學術問題。
果然,黃教授眼楮一亮,推了推眼鏡,說道︰“小夏,你知道你們村名叫什麼吧?”
嗯?我一愣,這和我們村有什麼關系呢?
你們村叫船窟村,對吧?”黃教授也不等我回答,自顧自說道,“船窟,船窟,意思是船舶停靠的地方,數量繁多,甚至以窟稱之了。可是,有船必先有江河湖泊,小夏,你們村三面環山,哪來的江河湖泊?村名叫船窟,從何而來?”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一直就叫這個名。”我也懵逼了,平時也沒琢磨過這個啊,好奇心頓時被黃教授勾了起來。
黃教授看到我的樣子,滿意地笑了笑,說道︰“因為船窟村原先是在晉陽湖邊,是拴船的地方。”
晉陽湖?不是在省城附近嗎?”我問道。
那是現在,我是指堯舜時代,大禹治水那段時間。”黃教授用一種神思遙想的口吻說道。
我听的蛋疼,感到強烈的不靠譜,這一家伙捅到萬年以前的洪荒神話時期了?
邊走邊說,經過黃教授�N 碌慕彩觶 易芩忝靼墜 矗 涫稻圖婦浠暗氖隆 br />
相傳遠古時期,我們縣城所在地是一片汪洋大湖,我們村是拴船的一片高地,後來大禹治水,劈開大山,把湖水歸置入水道,再匯入黃河奔流到海,獲得了一大片肥沃良田供華夏祖先繁衍生息。
滄海桑田,晉陽湖面積縮小了九成,船窟村的名稱則流傳至今。
我點點頭,理解了黃教授所說,不過隨即就反應過來,這和我們這次考古有什麼關系呢?
我們這次去的地方就是船窟村。”黃教授說道。
嗯不是我說,黃老師,去船窟村,應該往回走吧?”我疑惑地問道。
不,你們村那是後建的,最多一百年歷史,我們去的是真正的上萬年歷史的船窟古村,就在這山里。”黃教授指著層巒疊嶂的大山說道。
我注意到他說的是“去”,而不是“找”,說明有明確的方向和位置,搞不好這不是第一次去了。
船窟古村有什麼考古價值嗎?”我又問道。
嗯船窟自然有船了,而且是一艘可以上窮碧落下黃泉的船。”黃教授詭異地一笑,作出一臉神秘狀,說道,“你信嗎?”
媽的,什麼鬼話?
他詭異的笑容和臉上不自覺地狂熱,令我想到了影視劇中那些科學瘋子,不由發毛,訕笑著說信信信。
山中樹木繁茂,晚上六點的時候,天就已經暗了下來。
恰好走到一處空地,附近還有一條溪流,黃教授招呼大家停下來,準備在這里過夜。
考古隊預備了足夠多的野營帳篷,他們每人分得一頂,村里人兩人一頂也綽綽有余。
撿柴生火燒水吃飯,我和虎妞背的包里都是一些火腿方便面榨菜面包听啤之類的,光看這些食物,還以為坐火車呢。
按部就班完成後,除了黃教授和那個靦腆小伙,考古隊其他人都一頭扎進自己的帳篷各干各的事,村里人反而圍著篝火高談闊論,抽煙喝酒,黃教授則再次把“船窟古村”的故事講了一遍,引得一片咋舌。
不過村里人更實際,試探著問能不能把勞務費提高一點,黃教授說會把大家的想法和領導匯報。
你說這個考古隊誰是領導?”虎妞問道。
我和虎妞沒有湊在篝火旁,而是坐在屬于我倆的帳篷前,各拿一罐啤酒看著。
難道是張館長?”我想了想說道。
虎妞“切”了一聲說︰“不能,老張那性格就不像領導的樣子,看這幾個人沒有一個像,再說領導怎麼可能跑進這深山老林呢?”
我說︰“那怎麼也應該有個說話算數的人吧,隊長副隊長什麼的。”
那就是黃教授了,老張說黃教授手里有一份地圖,有大概的方向,他們都听他的。”虎妞用下巴點了點篝火旁邊的黃教授,說,“而且他們幾個都是臨時湊起來的一支隊伍,不是正規的考古隊,背後還有一個出資的東家。”
我听得到有點頭大,這麼復雜,怪不得王大富感覺到異常呢,搞了半天是大雜燴。
不過這些就是閑聊,和我們每天掙三百的夢想無關。
你和那哥們聊的怎麼樣?”我指了指坐在黃教授對面,帶著羞澀微笑看著其他人扯閑篇的靦腆小伙問道。
那小子是個悶葫蘆,我說一百句話他才能說一句,現在都不知道他叫什麼具體做什麼,老張也不知道。”虎妞郁悶地說道,然後一拍我肩膀,正道,“對了,三生,我可要提醒你幾句,要不然你小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