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呢?袁惜的愛情在哪里?袁惜一見鐘情遇到的那個男子,他對愛情的執著堅貞是否與父王相同?
“女兒,愛情是什麼?是少年時代必經的一件事,可是你是紫沙的王儲,你肩上的愛情會很可憐,偏偏你選了藍夜,並不是母後針對他。你父王給過你們機會,他若放棄復國同你廝守紫沙,此時怕是早已辦了婚事。可是他同你一樣,是以國家為重的人。我與你父王身體日漸衰弱,即便不為家國,為了我和你父王------”
“母後------”我知道她要說什麼。
“女兒,你心中待藍夜為愛情,怎知他待你也如是?”
“我知道他是。”
母後嘆口氣道︰“那我就對你講實情,陸醒,女派的陸醒,十日前已嫁藍夜了。”
“什麼?”我驚訝地瞪大雙眼,一時沒反應過來。
“陸醒以己之身y u hu 了藍沙王,使藍沙王撤消了王子繼位的詔令,同時她又與王子合謀殺了藍沙王,今日的藍沙王是王子。郎中令藍夜因功升至侍中,奉王命與兩情相悅的陸醒成婚,藍沙王親證的大婚。”
我的頭“嗡”地一聲呆立當場,天旋地轉︰“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陸醒嫁藍夜並不是愛他,是因為你,因為你愛藍夜,她與你對峙之勢連婚姻也押上了。而這所有一切背後主使者,是錦蘭公主,藍夜的母親。她與陸醒交易,陸醒會傾盡全力助她復國,那時王妃是何人可想而知了。”
我望向母後,品味她話中可有疑假。
“為何才來告訴我?”
“本來沒打算告訴你。”母後直言道,“那小子當日來紫沙,其實就為了借兵,只不過看著你祭老師的面子咱們才善待他些。他對你之情只不過是為借兵造勢,轉著彎地借你之手助他,後來看你幫不上他,便草草地歸了國,恰陸醒願意攜女派相助,互惠互利之事,一拍即合。”
渾身冰冷的我看著母後,淚水伴著嘴角莫名的笑流著,我笑什麼?笑自己傻?笑自己一無所知,笑自己在人家面前半個回合就敗下陣來?
“母後,我是個天大的傻瓜,是吧?”
“小惜?”
心底的冷直竄上腦門,全身所有的血液似乎都跑去心口,去堵住向外流的血,護衛主人。我再也不需要悄悄地要龍海打探他的消息了;我再也不需要暗暗盤算三年之期了;我再也不需要對著鏡子甜蜜地嘲笑我思念他時呆呆的樣子了;我再也不需要對著月亮說我這個可憐的人有多愛他了。不需要,統統不需要了,藍夜啊藍夜,那日真是絕別,可當日,當日你若親口告訴我你不是真的愛我,袁惜的心不會傷得這麼重,是啊,你心中無我,自不會關心我如何。那頭上的背玉梳?我輕輕拿下背玉梳,念力使其化為齏粉,從今後你的背玉梳會戴在與你兩情相悅的陸醒的頭上,袁惜與藍夜,不過一段孽緣!
“母後!”我話還沒出口,便覺天地昏暗,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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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我多希望睜開眼就見藍夜,來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
眼望的是殷切的龍海。
深夜。
“醒了。醫師來過,你只是急時攻心,醒了就沒事了。”他關懷的語氣惹起我的淚不听話地流出來︰“他是騙子,他是騙子。”我像個孩子似地抓著他的手哭訴著。
“我已派三位師弟去打探這事了。”
“打听又有什麼用?母後的諜客素以快準聞名,他們的消息豈會有假?”
他嘆息不語。
“夜太深,你去吧。有千緣在。”我指著他身後的千緣道。
“嗯。”
外面長夜,幾盞油燈照著龍海歪歪的身影,轉著彎不見。
“公主有什麼吩咐?”千緣低沉道。
“清夜長如歲,唯有醉解千愁。”我坐起身子。
“公主有頭疾。”
“千緣,你不懂愛情,不知愛情傷人之深。我心之痛比頭疾更重,唯酒能解此痛。”
他站著未動。
“去吧,出事也不會有人怪你。若母後問起你搪塞不知就行了。”
“公主,那藍夜何德何能,累你為他如此?”
他眼里的關心加重我內心苦楚。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那樣我會覺得自己更加不堪。”
“公主是天之驕子,只有品行高尚如龍將軍這樣的人才配得上。”
我苦笑著搖搖頭︰“一個孩子家,你又懂得多少,拿酒去吧。”
烈酒澆灼我受傷的心,喝到最後我已不知喝下去的是酒還是淚。本是已經迷糊地認不清人,卻還叮囑千緣記得早朝時叫醒我。
朦朧間覺得千緣為我輕輕蓋下錦被,說了句我听不懂的話︰“如果有來生,我擁你入懷可好?”
記得明日早朝前問問他。
可是,袁惜的早朝,是哪日?
烈酒焚身,舊疾之癥如狂風之勢、如滂雨之勢,我避之不及。袁惜唯用這種方式化解內心傷痛。
痛,痛徹心扉。
我蜷在被里,听著母後的傷心,夢中竟似看到巫老師眼中隱有淚花,想伸手去拭,抓住的是父王瘦如柴骨的雙手,沒有溫度的冰冷。我可憐的父王母後。袁惜啊袁惜,你這是哪般啊,愛情、當真是你的全部?睜開淚眼,我無語地望著雙親。
“孩子。”從前的嚴母此時輕撫我的額頭,說著軟語。
原來人世經歷便是如是,人間事不是心事,不會遂人心。
袁惜何苦執著,何必執著?
“父王、母後,我沒事了。”
“遇事再不可任性為之了。”父王道
“不會了。”
“這次若不是千緣及時找你巫老師,只怕你還得躺個三五日。醒來就沒事了,咱們也不攪你休息。”
半靠在軟枕上,無力地點頭送走父王母後一干人。
“不想言語就躺下休息。我還有事,不能陪你。”龍海解釋著。
我的公主殿,瞬寂無聲。我微闔雙眼,雙手輕揉額頭。
“公主?”千緣小聲探問。
“什麼?”我繼續自己的動作。
“六部的奏折怎麼辦?依王上意全搬去行宮?”
“不必,晚時我會起晚朝,與眾位大臣議政。”
“是。”
睜開眼︰“扶我起。我在床上批奏折。”
“公主?”
“怎麼?沒見過這麼勤奮的公主?”我自嘲著。
“公主頭疾。”
跌跏坐,雙手反扣,在身前傾起至腦後捧頭,輕按數下︰“所謂故疾,便是難治之癥,多疼一分少疼一分與我已無多大意義,謝你及時為我吃下藥,我好多了。”
“前些時公主回王都,我也在侍。”
“是,你是我親點的。”
“天火無情,斷壁頹垣。若以夢比,彼一景,好比偏冷之夢,雨紛紛一段,盤踞屋檐下,孤燕不歸。”
我抬頭定楮望眼前少年︰“知你心事多,沒想到見地也有些。此夢怎解?”
“歸期不定何必定歸期?此一景,好比公主之心,漫天落葉飛,化一片無情,念之何用?”
“千緣------從前我真是小看你了。”
“千緣在公主身邊,從不敢輕視自己,否則就是對公主不敬,同樣,千緣大膽放言也是一心為公主。”
“依古法裱畫,難中易容巧扮大將軍助王宮除殲,今日又以妙語開解我,千緣,你不覺做內侍委屈了你嗎?”
“千緣只做自己認為值得的事。”
“你小小年紀看事竟比我通透。可是你不是我,不知我心之苦,豈是言語能解?”
“世上無絕對之事,換個角度去看去想,也許風景不同。公主心中之苦,不值得的。苦了自己的心,心疼的是身邊親朋。”
“難得你懂得這麼多道理”
“姜師傅說過,公主的心結須自解,到那時海闊天空。”
微笑地點頭︰“他那人有些才氣,但輕易不與人交談,才幾日工夫你們就熟絡起來,看來是有些緣分。”
“所謂緣分,只不過水中一月,鏡中一花,到日出時花謝時半點不由人。”
“小小少年,心境這般悲憫,會很累的。”
“似我這等無家之人,一心念著系著的便是眼前景,何曾會累?”
“那就把公主殿當作家,這樣就有了根。”
“是。”他低頭時眼燦如星,有著稚童的單純,有著一種熟悉的溫暖。我扭頭望山邊漸落的夕陽,涌起絲絲傷感。如今,還會有什麼值得讓我有些微感動的事嗎?不會有了。
若是平時,我听到他成親的消息,會不會親身驗證,問問他到底待我如何?紫沙袁惜在他心里到底算什麼?
哀怨,閃在眼角。
“公主,可想去問個清楚明白?”
我輕輕嘆口氣︰“千緣,這事你不該管,超出你的服侍範圍。”
“是,千緣僭越了,千緣以為與公主近些。”
“你不是龍海,不要以為可以與他一樣。”
“是。”他頭低得更低了。
“去準備晚朝朝服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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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面、撫面,靜心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袁惜的如是觀在哪里?
晚朝會上,與六部敲定王宮構造圖,四城防護圖,加固行宮外牆的修建;獎罰六省制長在此次天火面前所為;詢問各地農耕情況。至子時才放各位大人歸家。
獨自一人走在夜空下,間或望繁星璀璨,難以想像美麗至極下它們本身到底是何模樣,是否也會有煩惱。又笑自己愚痴,這等事誰會知?正走神間,便見東天紅霞滿天,剎那火光起。身邊侍衛驚呼︰“天火又來了!”
“天火?”我心一凜。
天火燒紅了半邊天,奇怪地是它只漂浮在空中,沒有落下。我仰著頭,看這場因我而來的天火。它是傳說,卻與我這麼近。我伸出手要去觸摸。宮人們驚嚇地定在原地,忘記呼救。就在這時,半空一尾凌翅扇滅與我指頭輕觸的天火,鳳凰之子收緊鳳翼ch ng r n形,立在我面前。那莫名的天火瞬間熄滅。
“天火是你帶來的嗎?”我試探著。
“她是為你而來。”鳳凰之子雙目如炬,不待我接話,又道︰“小雌鳳,出來吧。我看到你了。”
話音畢,一羽漂亮的鳳凰從我體內引吭飛出。笑呵呵地立在我肩頭叫著鳳凰之子的名字,親昵地用長頸溫柔地摩挲鳳凰之子的臉。鳳凰之子伸手愛撫,與她極盡愛戀。
我這才注意此地人已被鳳凰之子用法術定住。
“你別誤會,天火是思念你追尋而來。”
“思念?”,別說是我,連小雌鳳都驚訝地停下動作。
“思念,並非人類才有,愛情,也並非人類才會。”鳳凰之子低沉道︰“這天火起于天羅盤,真正的天羅盤是堅如磐石的我m i m i的心,現在在祭門素雪手中。”
我驚呆地看著他,連思考他話里真假的心思都來不及考慮。
“怎麼可能?”
“你當年能夠打開天羅盤,只是因為你身上流著玄的血,而玄是我m i m i一生至愛。當年為玄,m i m i甘心吐出體內精丹救了美月公主,其心更化為玉石守護著這片玄待過的土地。只為千年後重遇。”
鳳凰之子邊說邊揮手輕拂我面︰“繁花盡,星空升,天花璀璨,一夜塵土一葉菩提,玄,魂兮歸來。來與我訴,訴千年之約。”
夜,寂靜,寂靜地可怕。
我怕玄來赴千年之約,我怕噩夢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