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沙女帝

第六十八章 世間事啊,不如人意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牧行雲 本章︰第六十八章 世間事啊,不如人意

    死亡。究竟可怕到何種程度?從前修煉、外出時也曾遇到生死關頭,但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現今,歷劫這個話題擺在我面前,它令神鳳凰都談之變色,對我而言應該是不可觸及的。可笑的是,鳳族偏就找上了我,讓我面對比死亡可怕千百倍的“天劫”。

    凡人歷天劫,烈火焚身,蝕骨難耐!

    夜,在風雨中顯得更不近人情。窗外簌簌地響著風雨相雜的聲音,屋內靜寂得冷。裹了裹身上披風,順手撥弄桌上的油燈。忽然懷念公主殿內通明的燭燈。伸手去試燭火的美麗,剪一簇放在手中,雙手合什片刻後攤開,燭火“啪”地爆開,九瓣花慵懶地舒展開,繞著屋內打著轉地跳躍,漸漸將我包圍其中。我調息端坐,讓身體順應花瓣延伸的力度,讓它們將我托至空中。我探手撫摸火焰的美麗與嫵媚,它們似頑皮的孩童,與我嬉鬧躲避。我正迷幻其中的時候,屋門忽地被撞開,一身雨水的龍海帶著寒氣闖進來。我一嚇,心神一恍,從九瓣花上跌落。

    入地時胳膊撞了下桌角,未來得及揉捏,就听龍海慌急道︰“國都來信,王宮遭火,損失慘重。”

    我心突地一沉,全身倏地涼遍。

    “我父王?”我的嗓子一啞,喉嚨被涌上的痰哽住。

    “王上無恙,如今移駕養傷在楓之涯。”

    心中稍慰︰“宮中人如何?”

    “因王上命令保人為先,所以宮人傷亡較輕,只是宮內建築及一干珍藏古籍搶救無幾。”

    “事無兩全。”我冷靜道。

    “快馬諜報是我接下的,稟告過王後後,奉命請你去王後屋中商談。”

    “母後幾次夢到宮中失火,如今夢魘成真,她心情不好吧?來信可曾提及火因?”

    “天災引火,王及宮人少恙,祭門典籍,合宮珍品幾無。這是信的全文,是祭老師親書。剩下的就是听隨行而來的王宮戍衛所述。”

    天災?王宮火禍燒天。那麼祭老師,祭門門主,擁有改變自然能力的他,可曾用他的法力去拯救?

    母後房中藥味正濃,腳下不覺放緩,問龍海道︰“怎麼這麼重的藥味?”

    龍海守在門外︰“進去吧。”並為我推開房門。

    屋內,燭火通明,窄小的空間用一簾土布隔開,痛吟聲不斷地傳進我的耳朵里。巫老師在外間來回地踱步。

    “老師?”我疑問道。

    簾內挑出一手,肖女官露出頭來︰“是姜嫣,要早產了。”

    我吃驚地隨她的手勢望去。破衣襤褸,滿身疲憊的姜嫣無力地躺在塌上低聲sh n y n著,雙目朝我的方向眨著,似有千言萬語。

    “她怎麼來了?”

    “先救人要緊。”母後低沉地吩咐道。

    束手無策的我站在母後身邊。听姜嫣的痛苦,小敏的驚嚇。

    直到嬰兒的哭啼嘶破黎明的一角,而我腳麻木地已不敢落地。

    姜嫣為救屈朗冒險前來。

    屈朗中毒至深,姜岩診治唯將軍雪林的初綻紫蓮能解,而將軍雪林的主人只許端家人入內。為救夫命,身懷六甲的她長途奔波地來求我。

    我望向母後。她靜靜地端詳熟睡的嬰孩,嘴角輕揚的愛意讓我以為她減輕了對姜嫣的恨意。

    誰知!

    “姜嫣,你若將這個孩子送給我,我就許公主陪你走一趟。”

    “母後?”“王後?”

    “咳……咳,姜嫣,想清楚後答復我,時間緊迫,多耽擱一刻那孩子性命就多層危險。”

    “母後,您與屈夫人好歹一場姐妹,如今她兒子遇難,孫兒剛誕。您這樣做太……”

    母後抬起頭,眼神凌厲地可怕︰“太什麼?無情?卑鄙?”

    我一嚇,語調放低求道︰“這嬰孩太小,還離不開親生爹娘。”

    “他親生爹娘如今自顧不暇,哪有時間照顧他?你說呢姜嫣?”

    姜嫣躺在床上無聲淚流︰“一切依王後!”

    “姜嫣?!”我回頭怒視著,愛恨不得。

    “我想今日就起程!”她緊跟道。

    “你不要命了?”我即使不懂女人生產,也听過女人生子養月的必要。

    “雨天路滑且冷,多保重!”母後的生硬與冷漠若在從前我是斷不肯就範的。可如今王都前有雨水在即,後有火患之後的待興,父王的病體,母後體內未淨的余毒……母後竟代我都拋下了。

    雨夜的農院在初晨的些微光亮里漸漸消失了,體弱的姜嫣一身遮雨簑衣跨騎在馬上,我雖非她也感受她此際身體內心的苦楚。耳邊巫老師的話再次響起︰姜嫣,此生不會再孕,且因生產累下的病會伴你一生。

    這丫頭抬起頭時的堅定讓我的淚在眼里蓄了好久。

    龍海有心,為她新墊了幾層毛氈,雖有些礙事,但于身體有益,她還是笑著回謝。

    我、龍海、姜嫣。

    一路狂奔。

    一路崎嶇。

    心亦不平。

    我不明白的是︰屈家獨子受重傷屈家合家無人出面,只一位不承認的身懷六甲的媳婦甘冒生命危險千里奔波?王都火患,難道祭老師事先無竟半點預兆?

    難道,還有更大的危險,災禍。將眾人的注意力和心思都轉移到別處?

    想到這兒,我勒住馬韁。回頭望向兩人。

    姜嫣青紫的臉透著病態,龍海面色凝重心事重重。知道此際問不出什麼,轉馬回身,馬蹄揚起風雨。

    ————————

    命運。

    十八歲這一年,我的人生經歷諸多之事,從始至今,我仿佛置身漩渦中,萬事不得要領。一個難字刻在心頭,家國之事,男女之情,生命的精彩在我這兒從未停駐,又或許是我貪心,只想圓滿。

    茂林前,雨勢雖弱,林中水卻已沒腰身。姜嫣感染風寒,渾身滾燙。此處僻荒又難覓人家歇息。

    茂林本有一條山路可直通楓之涯,可如今連日大雨,山石滾落已封死此路。姜嫣趴在馬背上神志有些不清,含糊地念著“雪林、雪林。”听在心里,格外悲涼。

    幸好龍海說他還識得一條窄路,三人三馬在夜中,泥濘穿行。

    路越走越窄,心也莫名地揪了起來。不單擔心前路難走,還擔心父王母後的身體及火災過後的王都合眾。

    “雨夜本就難行,姜嫣還要你多照看。”龍海知道我有心事。

    “哥哥,初春下雪也是正常的吧?”

    “什麼?”

    龍海順著我指的方向抬眼望,漫天大雪在前方飄揚的瀟灑,我回頭道︰“似專為咱們而下。”

    話音未落,飛雪中素雪靜靜走出。一身杏黃羅裙,嬌俏可人。

    “我以為那姜岩是故意讓我在雪中等待,原來還有幾只落湯雞可捉弄。”我們的落拓倒成全了她的笑料。

    “遠山近水,趨避。”素雪手輕輕一揮,滿天星月,我與龍海對視,雖知此境為假,卻也感激她的出手相助。

    “姜嫣病重,請前輩救治。”龍海抱拳道。

    她走近,笑意盈盈地對著龍海︰“小子,第一︰我不是醫者,不會治病救人;第二︰她不是我該救的人。”

    龍海一愣,似是面前的素雪與他在沙城中所遇的那位截然不同,面前的素雪,骨子里透著的寒氣讓人生畏。

    “你是不是以為她是善良的前輩?你以為活得久的人都是好人?”我的不諱倒令素雪一笑。笑過之後,她伸手拍向姜嫣馬匹,馬匹嘶鳴,長嘯疾馳。沒有思想準備的我攔手去拉馬韁,卻撲了空。龍海發力躍馬準備追趕時,素雪一揮手,他從馬上墜下。

    “喂!”我沒好氣地怒視向她。

    “娃娃,依我召喚,結界里的生靈會護佑她平安回返。”

    “結界?”

    “茂林,秋之結界始。不然你以為這天上雨水透著情,未淹國都?”她笑著看向我倆。“隨我來。”她拉起我和龍海,瞬間之息,步入將軍雪林中,我與她初見時的樹鈴古亭。

    “世間事啊,不如人願。”她信步進亭。

    “我們長途跋涉,你卻瞬間便將我們帶至此處。擁有這等曠世之術,且長生不老,你還感嘆世事不如願?”我像個挑刺的人。

    “什麼是曠世之術?什麼是長生不老?”她平和地反問我,“只不過是得不到的人千方百計想得到的罷了。”

    “姜岩說雪林的初綻紫蓮能救屈朗。”未理她話中意,我直奔主題。

    “千年雪蓮,千年方得,若想得初綻雪蓮,就在我這古亭慢慢等待吧。看你們的機緣。”

    “可是我上次來的時候,曾親見雪蓮綻放。”我不解道。

    “沒有人告訴你那是幻象嗎?”

    “怎麼可能?明明是我以無上祭法祭出的雪蓮?”

    “我說的你不信,那麼就讓再你感受一次。”話畢。我眼前的雪林瞬間消失,我與龍海置身一無名山林中,素雪已無蹤。

    “素雪,素雪!”我大聲呼喊︰“我們是為救屈朗而來,時間緊迫,耽誤不得!快放我們回去。”

    空靈的聲音由近及遠︰“我說過世間事已與我無關,世人生死是他們各自造化,你們強求了我,我拿什麼來渡自己的劫?”

    我無助地回頭望向龍海︰“明明是她的幻境,我們卻走不出。”

    “**偏執,有時候欲速則不達。”

    “我們該怎麼辦?”

    “雪林中山之幻象,咱們還在雪林中,我想前輩定是在旁處瞧著咱們怎麼走出這幻境。”

    “這有何難?看我的!”我擎起雙臂做呼迎狀,口中道︰“大地晚景,長夜盡,為我升一輪月亮,指引新路!”

    林中樹分列兩旁,山路小徑在月下清晰可見。我回頭笑道︰“祭門的法,祭門的玄,都難不倒我。”

    龍海信步上前,走在頭里。

    路的盡頭,一間空置的草屋,在夜風中忽閃著門。龍海回頭,臉上平靜如水,沒有疑問。

    “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你我法術伯仲,我豈會先知?只不過是猜到前輩不會輕易放我們出去。”

    “我偏不信!”跨入草屋,我欲推開後面的堵門,空蕩無果。

    “素雪,素雪,你出來。我沒時間陪你玩這種無聊的游戲。”

    “不如先煮碗粥吧。”龍海的“既安之”令我生惱。還沒等我開口。他又道,“祭門的法只怕在此地不適,更確切地說是不宜。”

    “什麼?”

    “前輩方才對你所說上次你在雪林中所現只是幻象,也許是真的。”

    “不可能!”我強辯道,“難道藍夜受傷是假,我的誅游絲是假?”

    他靜忖著,不再言語。伸手去淘葫蘆瓢里的粟米。

    “龍海?”我追問著。

    “傷是真,誅游絲也不假,都是因幻術而生,只不過是自己玩的游戲。”

    他將米放進瓦罐里,又蹲下身用火折子點燃柴火︰“你看著瓦罐,我去準備野菜。”

    雖不願,我還是勉強掀著瓦罐,攪著水里粟米。

    “添些柴火。”

    他繼續吩咐著。我凌亂地添了幾根樹枝,沒注意頭挨踫上瓦罐太近,藍夜送我的背梳正掛在翹出的火枝上,我著急地去扯,不小心地將炭火順手扯掉地上,我俯身去撿,身子卻踫倒瓦罐,我“哎呀”一聲,急中生智用雙手抱住瓦罐放回火上。

    等反應過來,手心上已燎起大片水泡,晶瑩透明,我傻傻地瞅著,不知所措,連龍海火急地拉我的手沁入水中我都不知覺。反而問他︰“從不知燙起的泡是這樣美麗。”

    他氣氣地回罵了我一句︰“傻丫頭。”

    我也傻傻地回了他一句︰“龍海,燙傷的地方開始疼了。”

    他俯身輕輕吹撫。我歪著頭看成他細心溫柔的模樣,感慨道︰“這兒沒有治療的草藥,我要是變丑了嫁不出去怎麼辦啊?”

    他抬頭深情地望向我,似有千言萬語。

    我心神一動,也生了情,那一瞬間竟生出交托終身的打算,忽又一驚,心回自然,笑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我,可是,我心里當你是哥哥。”

    他忽一笑︰“那又如何?你不知你的一聲哥哥,已讓我足矣。”

    我將頭搭在他肩上,袁惜啊,袁惜,此生你定要空負他的情了。淚水不听話地肆意流下,滴落他手。

    “小惜?”他扳回我的肩,自以為是地玩笑道︰“感動了?”

    我一吸鼻子︰“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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