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高高在上給人信念與尊崇,千年的堅持,怎會騙人?”
“是啊,誰會相信呢?一個人的真相!”
“自從來南桓後,你便多了愁容。”
我伸出手,跳躍的火苗在手中舞動,漸變成璃玉形狀。
“是璃玉?”
“母後說它是南桓特產,產量極少。像這麼大塊的要有錢有緣才能得到。”
“不是說要刻印章嗎?”
“對!”我伸手將璃玉遞過去,轉身急步凝神,體內雌鳳受到召喚,展翼飛出。龍海驚駭地睜大眼楮,張著嘴巴不知所以。
雌鳳立在我肩頭,引吭輕鳴,與我極為親近。
“她是雌鳳,紫沙的守護神。你將她的模樣刻下來,等回到紫沙讓人鐫刻在璃玉上。”
“你要拿天神模樣做印章?”他驚疑道。
“有何不可?雌鳳開心地很,是吧?”我伸手摸向她的羽毛,她低頭婆娑我的臉頰,親昵的樣子似乎嚇壞了龍海。
“此事重大須得稟報王上王後!”龍海道。
還未等我開口,雌鳳張開雙翅,凌厲地向龍海掃去,龍海下意識地低頭去躲,耳邊卻還是被劃出一道血痕。
“她這種表達不滿的方式還受用吧?”我咯咯笑著。
龍海抽出泠刀,正色道︰“小惜,她一身的魔氣,怎會是鳳凰?”
雌鳳听言,雙爪離我,雙翅更長,帶著一股厲風撲向龍海,龍海執刀抵抗,雌鳳伸長脖頸,長喙猛啄龍海面部。龍海手中泠刀瞬間化為捕鷹的網,將雌鳳罩在其中。雌鳳撲騰地扇著翅膀,極力拍打,哀鳴聲起。我緊步上前,欲阻止龍海。卻見滿天烏雲布,鳳凰之子猙獰地向龍海俯沖下來,雙爪以迅雷之勢抓起龍海雙肩騰空高飛,飛到極高處突地放開雙爪。龍海在半空中似要施展法術自救,鳳凰之子吐出一團火焰燒向龍海。眼見著龍海已無法自救,我體內血劍出鞘抵住雌鳳長頸,大喝一聲︰“鳳凰之子,不準你傷他!”
時間在這一瞬間停止,龍海漂浮在半空靜止不動。
“他傷害了雌鳳。”鳳凰之子屏住怒火道。
“雌鳳回到我體內可以自修,你的神力傷到龍海他就活不成了。”
“他該死!”
“那就看看咱們倆誰快!”血劍此時通體變紅,發出低囀的嘯聲,似是對鳳凰之血極為饑渴。
空中的鳳凰之子突地哈哈大笑︰“你還是當年的脾氣,從不肯讓我討到半點便宜。”
話音剛落,一股力量將昏迷的龍海輕放地上,罩住雌鳳的網也變回刀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鳳凰之子化ch ng r n形飄落在我面前,笑道︰“玄,我很期待你找回從前的記憶,這樣我們就又可以同游山川大地了。”
我昂起頭︰“你也知道我的從前?”
他像一面鏡子對著我笑︰“玄,從來不知我的模樣做女兒妝也這般俊俏,如果不是我知你心中已有美月,我會以為你是因為愛慕我才與我同榻三十年。可是這千年來我漸漸品味,總覺得我是被你利用了……”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與母親不同,我希望你記起從前時能給我一個d n。”
我淡然道︰“你如今不也是在利用我嗎?”
他竟一笑︰“你的修為至臻,還怕雌鳳吸食一點真氣嗎?”
“你母親說雌鳳在我體內對我修為無益。”
他的面色一暗,嘆道︰“母親因擔心天罰整日思慮過重,以至對從前的記憶零亂重疊。你對她而言,還是初日剛闖進鳳窠的少年,桀驁不懂事,身子單薄且多病。”
“鳳凰之子,我不知道你所說的從前。我只知玄是祭門先祖,他對紫沙而言,亦如神 般存在,所以,請你尊重他。還有一點,玄是玄,我是我!”
“以前我就說過母親錯了,她涉入人類的事太多,已經無法回頭。我不同,袁惜,我與你之間無關玄,我助你也無關紫沙。你怎樣待雌鳳我便千百倍地回報給你。除此外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我更不願與別人有丁點關系。”他瞧著龍海的方向繼續說道,“他醒後會忘記今夜事。”
話畢,他的身影瞬息不見,仿佛剛才所現只是虛化之影。地上雌鳳虛弱地望向我。我蹲下身撫摸她的頭︰“他是龍海,是我的哥哥,以後不要傷他了。”她眨眨眼楮。
“雌鳳,你在我體內究竟是被我同化,還是同化了我?”
她不言語只縮緊身子,將頭掩在雙翅之下,倏地變成一道光鑽到我體內。
夜空下,赤足的我,昏迷的龍海,還有正濃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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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海細致地安排車輛及龍騎士的守衛工作,昨夜事真是了無痕了。
肖良與子裳奉王命將我們送至城廓,眾人話別後便馳馬駛出南桓。
母後興致很高地教小敏下著盲棋,時而听到小敏撒嬌地悔棋,時而又听到母後歡愉的笑聲。
“你好像從未像小敏這樣與王後相處過。”龍海道。
我白了他一眼道︰“怎麼現在想擺哥哥的架子教訓我?”
他哈地一笑︰“豈敢啊!”
“我的棋藝在母後那兒走不上三個來回,還用得著下盲棋嗎?”
“你也知道王後在乎的是什麼。”
我晃動腕中的古晶手鏈道︰“母後送我的,母後說她已將所有法術心得都放在里面了。”
“結界手鏈?”
我笑笑︰“這世上唯一能證明母後法術的東西。只是我與母後法術有相異之處,我還未找到相通之點。”
“你這是在告訴我我還欠你份生日禮物嗎?”
“哥哥,你送我什麼我都會珍惜,一如你待我之情。”我正色道,“前路,我的、你的、紫沙的。我希望哥哥會一直在我身邊。”
龍海點頭含笑。
記憶中從未遇到這麼大的雨。從離開南桓就下個不停的大雨似尾隨的諜客,緊跟在我們上空。為免母後染病,巫老師早就吩咐將行車里外裹著多層油氈布且隨行在側,不時地詢問著車內情況。小敏總是擠眉低頭眼瞄著他,偶爾還自語說著旁人听不懂的話。
歸路泥濘,雨線澆濕我們的眼和身,母後的焦急讓我們沒有停下駐扎的理由。
三月十九日。
听從巫老師建議繞路的疲憊的我們走進沙梁境內。
“天下九國,依椋河橫劃,沙梁居椋河之末,在地理上與椋南國相對,一東一西。國都建邑流洛,民多以種植為主,所得米糧近年多輸入閩蜀。”好不容易在鄉間找到一處荒廢的農院,護衛在籬笆牆內扎起帳篷燒火取暖,屋內肖女官也開始張羅煮食。龍海邊檢查隨行事宜邊為我講解沙梁風土。我邊唔著邊試著給肖女官打下手,她笑著拒絕我,因為我的一竅不通只會幫倒忙。
母後和巫老師將我們遣出去,兩人低語著,蹙著眉。
站在滴水檐下,看院中忙碌的護衛與滿天雨線︰“知道咱們為什麼取道沙梁嗎?”龍海的口氣加重我心里的猜測。
“按常理咱們應該入閩蜀,取道經月古國,方可直入紫沙,此入非但捷徑,路也通暢。加上紫沙與此兩國已簽署相安書,本是最佳路徑。”
“是出事了嗎?”我直言問道。
他一頓,似在思忖︰“三天前我無意中听到有諜客向巫老師與王後報告,听到藍沙宮亂,經月古國三王子自立之事。兩國如今國內紛亂,咱們還是避之繞路好些。”
“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他一嘿嘿︰“我當時就被老師逮住,王後囑我不準告訴你的!”
“那你倒听話到底,把緊口風啊?”我不滿道。
“你這麼聰明,一定會猜到一二的。”
“母後是怕我涉入其中,私事國事相淆嘛。打听仔細了嗎?”
他為難道︰“我派出的人還沒回信。王後那端你也知我打听不到什麼的。”
我不以為然道︰“那是母後了解你不會對我保密才沒告訴你的。”
他一笑︰“藍沙宮亂沒出你意外吧?和他有關?”
伸手接一掬雨線,攥在手心里冰涼入骨,忙縮手抵在唇邊取暖。他見狀自然地將我手握在他手中,輕輕摩挲捂著。
“哥哥,姜岩說依著他家鄉男女授受不親之說,似你我這般,早該選了吉日成親的。”
“這聲哥哥里,我听得懂你的意思,多年習慣使然。”他輕輕將手松開。
“藍夜未借到兵,不會貿然發起反攻。藍沙此際宮亂怕是另有隱情。”我分析道。
“或許他已借到兵。”
“從何處?”我疑問道。
“天下政事,瞬息萬變,老師不是教導我們,不能以常理來看政事嗎?”
“你希望藍沙宮亂是他所致?”
“是因為我始終記得他的三年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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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梁,頌雅閣內。
袁然的冷漠與隱忍多得于她的父親。褚王子對她的尊重與禮讓,並沒有得到她的一絲回笑。
褚王子對袁然的敬重並不主要是因為她紫沙公主的名號身份,而是她讀得懂閩蜀王的兵書。母後怕也是失策了,竟未料到袁然懂上古之文。
褚王子將這個秘密隱藏地很好,所以當諜客報告我們入境的消息時,他除了一臉得意的壞笑,並沒有把這個能讓我們姐妹相聚的好機會告訴袁然,且是此生唯一機會。可想而知迎接我們的不會是禮遇了,事實上褚王子根本就沒露面,代替他的是一群又一群的sh sh u。
我不知母後與巫老師對于雨中紛擾不休的偷襲與刺殺有何感想,饒是我的龍護衛個個驍通能戰,也難免刀劍之傷。當我試著說服母後改道時,母後很鎮靜淡然地告訴我︰“沙梁不會對我們痛下sh sh u。所謂輪番的刺殺只不過是褚王子對紫沙國公主的一種報復,雖說在閩蜀時折辱他的人是汲宖吽@芟勻徽 煌踝郵前顏始竊諛閔砩狹恕! br />
“母後既然清楚會出現這種狀況,那為何還取道沙梁?”
“公主。”母後垂首用梳篾輕輕梳理長發道,“不是母後不信你。龍海對你所講只是取道之一的原因,更主要的是你祭老師此前來信卜算出經月古國大雨湮都,已不適歸國之路。”
“什麼?”
“前方探路回報茂林此時已是水中之林。”
“啊?”難怪母後帶病之軀亦是馬不停息。
“紫沙國都可有事?”國都地勢低于茂林,極易成倒灌之勢。
“大雨沖垮驛路,我已兩天沒收到你父王書信了。”
“母後該早些知會女兒這些。”
“總不想讓你過早歷太多事,卻每每事與願違。我若還有一身法術,最想和你在這雨天試斗幾門幻術,也不至今日要讀這無聊的野史以慰聊賴。”
伸出手去接過,書卷上的文字還沒瞧真,單瞅到一個玄字。只此一字,似漫天迷霧迷亂我的四肢百骸,著了魔道。
“小惜?”母後低聲喚我。
“母後從何處得此卷?”
“天香怕我此行孤單,隨便找了幾卷書,這便其中一本。我還納悶,此卷不是史書,卻藏于祭門卷宗。你知我從來不讀野史的,所以一直未讀。”
母後怎會不知玄乃祭門仙宗?
“野史誤道,母後身體又有恙,還是早些歇息吧。”我勸道。
母後略有些疲累地點點頭躺下,自語道︰“似這種連署名都不著的野史棄了吧。”復又起身叮囑我道,“夜里有天香照拂,你不必來探看。”
“是!”心中疑惑母後竟未瞅見書卷上的“玄”字。
“天涼,讓侍從們多熬些驅寒的湯。”
“這些有人安排,母後不要費神了。”
“我這幾日心䥥薸晟窗@N薰侍弁矗 際親仙車暮枚 也幌虢 旁諭餉妗! br />
我軟語勸她︰“此次出宮,隨行的都是千中挑一的人物。”
“今晨朦朧時我夢到紫沙王宮大火,我千里奔回,身邊卻只**師及天香。”
母後心中到底在恐懼什麼?究竟是什麼樣的恐懼令一向堅強的母後表現地如此無助?
一直守在母後床邊看母後淺淺地睡著,只至肖女官推門走進。
“公主歇息吧。”
“母後這幾日是不是老做惡夢?”
“離宮數月,王後思鄉情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