嶄新的茶樓,與其說是茶樓,倒不如說是有些懷舊的古式建築。
這里每一磚每一瓦,都透露著舊時代,那股子古味兒,古韻。
牆上掛著裝裱的名家名畫,一幅幅山水,花鳥,人繪,都在訴說著,那個時代,發生的事,人文。
傾盡了半生所尋,找齊這些畫,店主到花甲之年,已有六十七歲,可以說轉變了大千世界,一只腳已經邁進了棺材。
按他說的話來講,此生唯一遺憾,是不能回到那個時代,懷念那個時候,一頓吃不上個飽飯,但是鄰里街坊相親相愛,互幫互助。
哪像現在這樣,住隔壁數年之久,不知道鄰居姓什麼叫什麼,甚至不知道鄰居長什麼模樣。
人與人相對冷漠,缺少了那時候,有的人味兒。
黎暮在茶樓中坐了一下午,靜靜地听著,听著他所說的一切,回想著自己的而立之年,都做過些什麼。
那些或有或無,讓自己懷念和悔悟的事情又有多少。
就這樣,時光在指縫中,漸漸流逝,夜幕很快降臨,白晝逝去。
“來了?”
沒有回頭,黎暮也知曉,這是司湛睿的腳步。
“你找我,所謂何事?”
司湛睿也不予他客氣,在他覺得,沒有上前,親自撕爛黎暮,已經算是客氣的。
“我,只是想跟你說些事實,你或許想要知道,姑姑的死。”
黎暮的手磨砂著手中的杯子,這個杯子,質地細膩,摸起來光華至極,上面上色的釉色是用現代漸變的手法,時尚中,不乏有那種對古代的懷念之感。
“你說的姑姑,是誰?”
司湛睿疑惑的看著黎暮,黎暮的姑姑,是誰?
“黎皖,認得嗎?”黎暮抬起頭,看向司湛睿的眼中,帶著一抹淺笑,一抹輕佻,不似面對雲卿卿的時候,那般小心翼翼。
他對于司家,多的只有恨,只有恨而已,對他殘忍的,只配是司家,不能是他對司家殘忍嗎?
他就偏要逆天而行,司湛睿不傷心嗎?
不懷念母親嗎?
他就是要解開它,撕開最痛的回憶,司湛睿,我可是你的堂兄呢,你覺得,這個事實,夠不夠振奮人心?
“你說什麼!?”
司湛睿雙目倏然放大,抓著黎暮的衣領,一瞬間的短路,一瞬間的怔楞,還有一瞬間顫抖不已。
連他覺得,腳下不穩,甚至都要倒在地上,黎皖,黎皖,那個名字,是自己一世都懷念,都想念的人。
他的親生母親,他的媽媽。
“黎皖,我的姑姑,她的死,我永遠都忘不了,你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你知道她的一切嗎?想知道嗎?啊?”
黎暮挑眉,司湛睿,他姓司,不姓黎,這個表弟,他不想要,說真的,他不想要,一點都不想。
“姑姑?你姑姑?你又是誰?”
司湛睿明白,這個人,和自己有著血親,他們雖然不是直系,但是血液里留著的,一半是有關系的。
“我?我是黎家正統的繼承人,你說我會是誰?”
黎暮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衣領被司湛睿拽在手里,回國的第一件事,他就是要找這個堂弟,好好嘮嘮,今後的日子,他們是兵戎相見,還是相親相愛。
至今他都沒有想好。
“這,這不是真的,對不對,你跟黎家,沒有關系,黎家三十年的滅門慘案,不是你,對不對?”
司湛睿多希望時間倒流,他沒有來過,沒有听到過,回憶起那些往事,都只是在別人的耳朵里,都是調查的結果,都是冰冷的事實。
但是他知道,他知道,那是什麼,那是真是存在的,已經發生的事實,只有親身經歷過,才知道,那一切是多麼的殘酷。
“我是,我是黎家的子孫,我是三十年前,那個唯一的漏網之魚,黎暮,就是我。”
黎暮完全否定了司湛睿的一切幻想,一切都是事實,為什麼要不承認?
黎家的慘案,數十年前已經發生,造成這些事情發生的,同樣是一個大家族,黎家世代都會憎惡的家族。
司家,司家!
“你,你”
驀然松手,踉蹌後退數步,司湛睿眼神慌亂,此刻連心智都有些不穩,險些跌倒。
他真的是,他真的是,是自己的堂兄,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司湛睿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震驚。
對于他來說,一直把母親當成一個幻想,一個夢,那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普通的他們口中所說的第三者,見不得光的小三。
他沒有覺得母親可恥,只是父親年輕時的多情,毀了母親,毀了一個女人的一生,但是時至今日,他才徹底醒悟,原來,一切,一切的發生,都是有原由的。
母親不是普通一般人家的女子,數十年前黎家的慘案,怕是與這樁婚事脫不開關系吧?
他究竟是黎家的罪人,還是司家的恥辱?
怪不得,從小他在司家就不討喜,原來,他一直身體流著的是黎家一半的血液,那是父親所不喜的,是整個司家所不喜的。
所以,他在司家的悲哀,已經注定,好賴,數十年,他已羽翼豐滿,母親的魔咒,已經被他用自己的雙手打碎。
“姑姑的死,你知道嗎?”
黎暮記得那個溫婉的女子,那個年輕時代,優雅華貴的千金xi o ji ,嫁給她一生夢寐以求的丈夫。
以至于最後走向毀滅。
“我,不知道。”
司湛睿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母親的一切,他全然不知,不知道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她生前的模樣,最喜愛的東西,還有她是不是愛自己。
“姑姑她被司家逼死,自殺而死,這件事,我是後來才知道的。”
黎暮閉上眼眸,寂靜的屋中,就只剩下兩個人,燈光並不是很亮,有些昏黃的燈,襯得這樣的夜色,此情此景,可以遮掩一些傷痛。
在避光之下,可以稍微的些許歇息的時光。
“我媽媽她,是怎樣,的人?”
司湛睿沒有抬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語中淡淡的支離破碎。
“我姑姑是很愛美的女人,她喜歡各式各樣的花,喜歡收集許多很新奇的花式種類,她很喜歡四處旅游,這樣才認識司家少爺,司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