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抬手讓念珠輕微晃了晃，空氣中好像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正在排解緊張的氣氛。
“老朽對談婚論嫁之事不甚理解。不過話說回來，真兒還小，作為她的監護人，老朽建議此事擱下。”
錢溫點頭，卻也沒接話。
文承深吸一口氣。
現場除了一塵不染的地板和邊桌也沒什麼了，連用于點綴的花瓶都沒，使人完全想象不到這里有人住十幾年了。
而且，蝴蝶效應發生，事態演變得要超出預料很多。
柳真上午突然接到委員會的警告，真如領操作和生產魔紋w q 、使魔的限制、報備條例，確認監督者的通知等等。凌晨的地下商場之戰後，哈帝又以協會會長的名義知會委員會，指責真之組在麻瓜案件問題上胡來因為此時還沒有收到省廳委托，也有正話反說的意思。為此委員會高層又進行了一場論戰，袒護真之組的幾名高層都被問責，夏珂也差點被除名。
可柳真沒有顯露出一絲憔悴，喚醒文承後，文承也努力打起精神。
至少在今晚的決戰來臨前，先得解決這個刺老頭。
錢溫也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老軍師明白真之組早已脫離委員會束縛。
而他真正的對手不是文承。
“以真如廟為基點，老朽已在各山口設置結界，除了魔法界人士，麻瓜世界包括自然生物都進不來，但幾座鎮石不能破壞。如果你們要行動的話，務必注意這一點。”道衍面色和藹地說。
這種簡單直白的宣言，直接面向錢溫說就可以了，但道衍卻看向韓霧。
韓霧不自然地微微低頭，看到這樣的表情，道衍浮現出一絲微笑。
對此呼吸最不自然的便是錢溫了。本來要探听道衍的虛實，倒被他搶先。
空氣依然凝重，兩位老人看上去年紀相仿，但道衍浮現出一絲長輩式的笑容看向錢溫，“同時，在康河橋北的一處住宅區，老朽已部署爆破程式。只要真如領受到進攻……”
“連平民也不放過嗎？！”錢溫面露一絲驚恐。
道衍不為所動地繼續說，“另外，貴處兩位魔術師已有投靠我真之組的意向，如果錢先生也願意投誠的話，老朽願意讓你們建立聯系。”
听到這里，文承也不禁一驚，一向溫和的道衍法師，手段真令人難以揣測了。
每一句話都令錢溫微白的眉毛顫抖。但道衍所言虛虛實實，切不可上當。
“總而言之，我們世界的法源密度不高，”道衍自顧自說，“但如果阿斯莫要進行降靈儀式的話，最容易成功的的靈格要地便是錢唐市。”
先連打三棒再陳述道義，听到這里，文承算是明白了。一連對著法師的背影點頭。
“那樣的話，為了更加萬無一失地迎擊阿斯莫，不是更應該先接手林家嗎？”錢溫坐直了身體。
“哈帝主人已經繼承林家，誰還有資格接手？”希德嘉義正言辭地答。
再次陷入僵局。
錢溫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又將韓霧的滿上，韓霧接過茶壺，起身為希德嘉倒滿，但到了文承處時，文承做了個驚人的舉動。
“請問韓xi o ji ，今年多大了？”他按住正在傾倒茶壺的手。
韓霧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答，“你呢？”
在場所有人都怔住了。這兩個人的言行舉止為什麼這麼出戲？
于是兩個人都沒有回答。
韓霧倒完茶後坐回去和錢溫交換了眼神。錢溫會意，那就從頭開始了。
“道衍法師的部署甚為周密，我敬佩不已。久仰先生之才，今天請教一二，果然名不虛傳。”錢溫微微頷首。
“雕蟲小技而已，不必在意。”道衍撥著念珠不緊不慢地答。
並不受用嗎？錢溫收斂起不滿接著說，“少師道衍之才，不下于文成陽明先生，而不能行其說者，少師當道德一，風俗同之日，而文成在世哀道微，邪說之作之時也。”顧炎武。
“先生過譽了。”道衍露出一絲微笑，倒也沒有回敬他。
听到這里文承反而不解了，按理說被連夸兩次，怎麼著也應該商業互吹一番才是，不過想想也對，夸人之後，必然埋了陷阱，看看法師如何化解了。
來的路上好好準備了一番，踫了兩次壁的錢溫露出一絲不悅，又整頓精神面朝文承問，“听說大魔法使志在統一錢唐市魔法界，可有此事？”
道衍也不急著答，用期待的眼神轉過來看文承。
文承一驚，這你都知道？不過剛剛確實是我說了狠話吧……
怎麼辦？兩位老爺爺都在看我，那麼到底是承認還是不承認呢？
就連希德嘉也用冷漠的眼神注視文承。
角落里，嬌小的身影也不經意微微傾側。
如果承認的話，便是把野心昭示在魔法界之下，說不定會遭致聯合反對。
更何況我此刻的任務是穩住袁家。
不過，偏偏我就反著來！
“有。”文承認真點頭。
屋內陷入寧靜。
“那麼，倒想請教法師，”錢溫伸出手沾了沾茶水，在地板上比劃著錢唐市的靈脈分布圖，“第一個想對哪一家下手呢？”
果然是有套路的！文承深吸一口氣。
先問我，明知道我會逞強，接著再讓道衍回答，道衍要是回答，便得罪了在座的某一家，要是不答，便是在氣勢上輸給錢溫了。怎麼回答才好？
錢溫看著少年犯難的神色，浮現出一絲微笑，接著看向道衍。
而道衍沒有看他，仍然注視文承。
錢溫對這個動作顯得有些慍怒。這麼小看我？是要讓這個少年和我辯論嗎？也好，這個急吼吼的小家伙一定會露出破綻，怎麼回答我都有後手。
文承低頭撓了撓頭一會答，“唔……還沒想好……”
還沒想好？！錢溫一驚。
這個少年的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在一個頻段上吧！
錢溫抓了抓耳垂，又看向韓霧，韓霧點頭。
既然沒想好，那你也太欠思慮了吧。
錢溫正欲坐直身體駁斥，卻听得道衍不緊不慢地說，“第一家，就是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