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草馬,萬里雪飄……
在南國的北部,草馬河的中游,有一個地方,江湖人把它叫做“草馬甸”,而這里,憩落著一個族落,名為塔娜干氏------姜族,這個族落,據說是在南國統治之前,就在這里繁衍生息,至于有多久的歷史,恐怕連姜族的族長怕也是說不清楚。
年關的草馬甸,每到過年的時候,大雪紛飛已經成為了這里常有的事情,這也是姜璃自小記憶中,非常深刻的一件事情,因為每當下雪的時候,就是意味著新年就要到了,爹娘就會給自己準備新衣服,還有不少的牙糖。
“我說你,璃兒,站在門口發什麼呆,快過來烤火,把身上的濕氣除了……免得你又生病,總是好不起,拖個十天半個月的……還有你喜歡吃的烤番薯,我和你娘,給你烤了好幾個,你大哥想吃,我都沒有給他……”坐在火堆邊說話的,正是姜璃的爹爹,而坐在他身旁的,是姜璃的娘親和哥哥。
愣在門口的姜璃,還在四處掃視這熟悉的園屋時,听到中年男人的話語,“嗯“了一聲,走近了柴火堆。
火光熠熠,隨著柴火的燃燒,不時的火堆中,還冒出幾顆火星子,盤旋升空,發出了陣陣“ 啪”之聲,照亮了坐在火堆邊四人的身影。
看著屋內,熟悉的家具擺放,姜璃的身影在柴火堆前,略顯瘦小,他的發髻方才還被白雪染白,此時,也隨著溫暖的火光,慢慢融化變成水滴,低落在地上。
在中年男人身後,床頭上,有一個圓木小桌,這個小桌子是父親每天早上起身,用來來溫酒的,在上面還有一個深深的刀痕,那是很多年前,父親為了提醒哥哥起早不耽誤練武的事情,用小刀刻畫的一個“早”字。
“這雪都下了快一個月了吧!明天還想帶著璃兒去提攜蘭的事情……恐怕又要被耽擱了”中年男人,看著屋外的大雪,抿了抿還略有濕潤的煙桿,深吸了兩口,吐出一口煙氣,消失在火光中。
在姜族,所謂禮提攜蘭,其實就是年滿十六歲的男子,若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無論是族外還是族內,都必須按照家族的習俗來,而攜蘭指的是在草馬甸一種獨特的山花,名為禮提攜蘭,這種花,只有每年的四月才會盛開一次,但是生長的地方,一般都會在懸崖峭壁,因此在采摘的時候,會有一定風險,而這卻被姑娘看做是,老天的考驗!所以,禮提攜蘭就是姜族男子為了表達自己的求愛之心,以天地為證!
“爹……我要提親”姜璃听聞中年男人的話語後,驚訝的望著中年男人,嘴角露出一種不可思議之意。
“你這傻小子犯什麼混……你難道忘了,我族十六而立的規矩嗎……你爹我,十六歲成年的第二天,就把你娘娶了回來,再說,你爹我,也沒多少……”說到這里,中年男人還沒等說完,站在身旁的婦人便啐了他一口,向男人使了個臉色,口中的話語便停了下來。
看著姜璃,婦人的聲音比男人顯得要緩和許多,輕聲道︰“璃兒,你身子弱……你大哥,我們不管他,你必須早點成家……乖孩子,听爹娘的話!”
而此時,姜璃想要再次說話之時,坐在婦人身邊,姜璃的大哥,姜幽,眼看父親胸中略有氣意,便急忙向姜璃使了一個眼色,快速的堵住了姜璃的嘴巴,搶聲說道︰“對,小璃……听爹娘的安排,在說這個事情很早以前,爹爹和娘親就跟你說過,當時也沒有見你反對,況且這姑娘,我也見過,人長得好看,心地也很好!”
“哥……我真的還沒有想過要成家之事,而且,爹、娘……我想要……修仙!”
就在姜璃“修仙”二字剛剛說出口時,坐在火堆對面的中年男人,他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過來,身體立刻站起,嘴里的煙斗也在起身的一瞬間,散落了不少煙灰在地上。
男人眼神怒視,手指指著姜璃的腦袋,大聲道︰“姜璃!修仙,修什麼仙,你上哪去修仙,我看你是腦子燒糊涂了吧!別一天到晚正經事不做,去想寫歪門邪道的東西,我跟你說,這親事,你必須得給我結了,過幾天,你嬸嬸叔叔這些,也就過來了,你要中間給我出了什麼岔子,讓我老臉沒地方擱,我也就沒你這兒子!”說罷,中年男人氣急敗壞的看著門口,大步朝著圓屋外面走去。
站在男人身旁的婦人,姜璃的娘親看到男人大步走出門時,連忙從床榻上,拿了一件厚厚的棉衣,趕忙追了過去“唉……老姜、老姜,你看你這暴脾氣,前兩天不是才和我說好,不跟孩子發脾氣,怎麼現在又發脾氣了,外面雪大,天寒地凍的,咱們先回屋說……”
看著奪門而走的老爹,姜璃的口中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這提親成家之事,來的太過于突然,姜璃自己完全還沒有預想的到,剛和家人重逢的第一天,就要和別人成親!
而此時,還在若有所思的姜璃,坐在他身旁的哥哥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說道︰“小姜,爹爹的身體你也知道的,一天不如一天了,你就別惹他生氣,過去跟爹爹道個歉,咱把這個親給結了,就行了……況且,你年齡也確實不小了……按照族里的規矩,也確實該成家了不是!”
“可是……哥……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我想修仙!”
片刻後,門外傳來了婦人的一聲叫喊︰“璃兒,快出來,給你爹爹,道個歉……你爹,又開始咳嗽了……”
門外,飛雪似乎變得更大了,方才進來之時,不曾听到有呼嘯的風聲,而此時,風聲歷歷,姜璃趕忙沖了出去,跪在了雪地之上,想都沒想,大聲說道︰爹,你要我做什麼都成,咱回屋說,這親我結!”
三日後,白雪皚皚,草馬甸一旬白色之間,只見一支迎親隊伍,炮仗齊鳴,鑼鼓聲天,在大雪紛飛之下,緩慢的前進。
迎親隊伍的末端,姜璃的父親,高興的騎在馬上,嘴里依然叼著一根煙桿,在他旁邊的是姜璃,此刻,只見他一襲紅衣,胸帶一朵錦緞大花,不時的,還向前來湊熱鬧的人群,抱拳相謝。
而一大早,姜璃的娘親和哥哥,也為此忙碌了許久,直至宴席的賓客全部走後,兩人才算停歇下來,雖然辛苦,可對于一位母親來說,看著自己的孩子成家,心頭的大事也算是落了定,內心還是十分高興的!
按照姜族的婚嫁習俗,這娶親和南國本地也是大有不同的,男方會于娶親之日,身穿紅袍,而這紅袍也是有一些區分之說,比如家里富裕的,一般男方所帶花系為錦緞,其上有姜族的吉祥之物瓖嵌其上,以示新婚受到姜族先祖護佑,萬和之意,若家里條件困難的,那麼男方所帶花系則為尋常百姓制衣用的絲綢制成,寓意千絲百帶、相愛永久。
至于,這女方嫁婚之日時,和南國姑娘最大的不同的一點就是︰“婚嫁當日,女方會以素體隨婚嫁隊列,出行至男方在之前所布置好的新婚花房,而身上,也只有一件極薄的紅色絲綢外衣作為遮體之用!對于這點,南國的一些百姓每當看到這種情形之時,一般都會極為羞澀,遮臉避之。
所謂“禮提攜蘭、洞燭花房”,便是這個意思了。
洞房花燭夜,**歡度時,此時的姜璃也在這一天的敬酒之後,醉酒微醺的一個人,坐在離爹娘圓房草屋不遠處的柳樹下,在他的腳邊,一個歪倒的酒罐子,還不時的有些許的酒水低落瓶口,落于雪地之中。
在他的身前,一桌一桌的酒菜擺滿了整個族落和滿地上盡是花炮燃燒後的紅色紙頁,這足以可以看出,今日姜璃的婚禮,所來之人一定不少。
看著獨坐的姜璃,從園屋之內,姜幽慢慢走近了過來,坐在了姜璃身旁,望著天空,說道“小璃……大哥明日便要啟程去找師傅繼續練功夫了,這一次回來,也耽擱一些時日,不過你現在已經長大,也已經取了妻子,你的人生,不能在像以前,任性的做事情了!我不在家里的這段時日,你要照顧好爹娘還有自己的妻子。”
“可是……哥,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姜璃的紅衣,在白雪的映照下,顯得格外顯眼,他默默的低下了頭去,伸手撿起了,腳邊的酒罐,再次喝了一口之後,看了看姜幽,站起身,模糊的說道。
“小璃,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你命中注定,你要信命……如果你敢違抗天命,下場一定會非常的慘烈!所以,你應該告訴自己……自己不行!自己是懦弱的,自己只能墮落下去……知道嗎?”
“我不信,我不信……什麼天命,難道我姜族,就該活活被禁制永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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