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鸞峰,山巒疊翠,每當雨季時,便會有大量的霧氣升騰而起,靈秀中匯,在仙修之人的眼中,這里一定是福澤之地。
或許是霧氣的原因,打濕了古舊的山路,在苔蘚的映襯下,讓這條山路走的異常的濕滑起來。
山腳下,一位穿著明顯和這本地服飾不一樣的少年,步履蹣跚的一步一步的走在台階上,每走一步,便蹲下身子,雙手合十,眼楮緊閉,眉間皺起,口中也在說著什麼……
這已經是他在這里的第三天,他的膝蓋兩側,已經變得黑紫,還伴有鮮血少量的泌出,不時也會有從山上下來的村民,看到這種情景,都會不停的虛嘆,甚至有些大嬸,會掩口而笑的從旁路過,因為這種情景,他們已然看的太多太多。
“一定要求得,一定要求得……”
他叫,姜璃,是南國姜氏一族的後裔,听聞青鸞峰上,有一古銅大門,只要心足夠的真誠,意念足夠強大,古銅大門開啟,便可入仙門,從此求仙問道,雖是傳說,但是姜璃還是為這一絲的希望,從南國遠至而來,從山腳,一直叩拜至此。
第四天,青鸞山的霧氣開始慢慢變得厚重,似乎在本地的村民都感覺到了呼吸的困難,而這種情況,以前時有發生,只是這一次持續的時間要稍微的長些,沒有彌散消退的跡象,反而越來越重,也讓當地的村民感覺到了些許的不安,因為他們也不曾感受到這種情況的發生。
“二娃子,你在那里看來看去,已經看了好幾個時辰了,你不去管你家的豬婁,在這里看個什麼勁……”人群中,一位白發長者,拄著拐杖,眼神看向村口的崖石。
“村,村長,我,那個,我……感覺,是山神發怒了,山神發怒了,天災來了!”
“胡說,住嘴!”還沒有等二娃把話說完,年邁的長者手背上的青筋一下就鼓了起來,將手中的拐杖,用力往地下一戳,眼神堅定的看著聚在村口的村民。
隨後,這位老者,慢慢的被一位中年男人扶著走向人群中心,看著聚在這里的人群,老者平靜了呼吸,緩聲說道︰“大家今天就盡量不要去山上,現在還是雨季,山路濕滑泥濘,天氣反復,我們不能以人心所想,這座大山,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到了我這一代,已經是第六代了,明天我們舉行祭祀大典,每一家都貢獻一只活禽,條件好的,就貢獻山羊豬牛,沒有的就貢獻雞鴨,還有每一家都必須全部到場,統一參加,明天開祭祀大典,祭山神,以示我們的誠心……”
而此山之間,厚重的霧氣隨著夜幕降臨,山上的余暉也越發昏暗,加之這三天的體力消磨,讓這位少年已然不光是體會**所帶來的疼痛,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壓抑,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一介凡人之軀,還可以支撐多久,也許會直接死在這里,死在這異國之土上,死後,尸體就會被人發現,或者也會被野獸啃食,想到這,姜璃甩了甩頭,用力拍打了腦袋幾下,額頭斗大的汗珠也隨之低落在地上,”還沒有走完的路,說什麼,也要走下去,不能死在這里……”
接下來的每一步,每一跪,比之前在山腳下的的著力點,感受都是不一樣的,這細微的變化也讓姜璃開始產生了疑惑感,而這種感覺就是從第四天開始有的,也就是這霧氣變得厚重開始,每一步台階,都像是有一種無形的推力在讓你往後倒退,而不是阻止你前進。
“對,這種感受和之前的不一樣,每一步台階的增加,我都可以明顯的感覺到了,在往前走一步的難度要更大,所需要的力氣也會更大,就像是一只無形的大手在推著我,向反方向走”姜璃感受這細微的變化的同時,眼神更加的堅定的向上望去!
姜璃的身子,緩緩的挪動,青鸞山的霧氣在夜幕下,喑啞一片,這里只有黑色和紅色充斥著整個山間,步道上的血跡隨著姜璃的跪行,已然留下一條長長的血印,若是此情此景被山下的村民看到,也會被這少年的驚人毅力所折服!
在剛剛的步道前行,姜璃跪行的第十步時,突然,還帶著濕氣的衣服,開始緩緩的煽動,是風吹了起來,只是這風明顯不是自然形成,也不是從山頂吹下,而是從霧氣中生成,四面八方帶有深深寒意,從麻布的衣襟內吹進姜璃的骨子里。
每一步的前行,都讓霧氣中的濕氣、密度、風力越來越大,越來越重,此時,以並非是信念所能支撐,而是執念,只有執念,方可繼續前行……
第十一步,第十二步,第十三步,第十四步,每一步,姜璃都是跪著前行,慢慢的挪動著自己的身體,因為這樣他可以節省些力氣,雖然膝蓋已然森森可見白骨,但是這樣跪行可以保持身體的平衡,以不至于被這霧風吹到,因為他知道,一旦自己倒下,就便想好好睡上一覺,也許就在也不想起來。
緊接著,在第十五步落定時,霧氣內緩緩傳出波動,一個中年聲音傳出︰“體質瘦弱堪憂,仙力資質平平,生命也是即將枯竭殆盡,但是還能尋道至此,雖性格倔強,干烈,但終歸修仙得道還是要看資質和機緣,既然你以至此,我便給你一機緣,小子!給我一個理由,說服我,我便留你……否則,還是便自行回去”,這句話,也是第一次,姜璃听到的第一句話!
“仙人在上,我是南國姜氏一族後裔,名叫姜璃,從我出生至今,不到五歲之時,我的母親和父親就紛紛消失,後來,我的大哥也相繼失蹤,直到我八歲的時候,無意間听到了幾位族長的談話,我才知道,我們的族人在先輩的時候,因為犯下過天譴,整個姜氏一族都被禁制所縛,每一位族人都活不過三十年,死亡的時候,身體會像螢火般,慢慢消散殆盡,當時我還很小,族長告訴我,母親和父親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讓我一直等下去,而我從南國至此,只為求入仙門,學習仙法,目的就是為了尋找我的親人,解除族人的禁制,讓族人可以像正常人一樣得以生活,繁衍下去,還有尋找我大哥的下落……”姜璃,一字一句的說著心中的最真實的想法,眼楮中似有熊熊烈火燃燒,忘卻了疼痛和疲
憊,布滿了紅絲的眼球直直的盯著霧氣中,等待回聲。
時過許久,眼前的霧氣中,中年人的聲音再一次傳出︰“小子,你腳下的路,並非是你所見所識,乃我派法寶九重錦所化,每一重錦,對于凡人都是莫大的考驗,在你往前,有諸多之人,像你這樣一般,不過你也是我所見當中,性格最為倔強之人,你前方還有最後一重,如你能通過,自可見我派古銅大門,若你有緣,古門自開,我派便收你為徒!”霧氣中的中年人,轉身拂袖之間,一條刀疤似的裂口,憑空出現,轉眼間中年人消失在霧氣中。
“最後一重!剛才那位仙人所說,見過諸多之人,看來有很多的人都到了我這里,那麼最後一重,應該才是最關鍵的一步了”,姜璃表情凝重,跪下身子,慢慢抬起了膝蓋,剛要往下落膝時,突然膝蓋下面的石路,變成了透明般,不一會幾經消失,而圍繞在四周的霧氣中的厲風也突然消失,晃動的衣襟也慢慢的停了下來,不知所措的姜璃,來回的掃視四周。
忽然間,耳邊,一聲尖嘯響起,姜璃似乎听到了成千上萬人在垂死中那種慘淒的哀嚎聲,有婦人,男人、老人,甚至還有嘶啞的孩童,這聲音異常的尖嘯,不得不讓人趕緊的塞緊耳朵,但是怎麼塞,這
聲音仿佛都可以透過耳朵,直達人的靈魂深處,痛的姜璃反反復復的在地上,蜷縮著身體。
“在往前一步者,必死、必死、必死……”
所有的尖嘯聲聲,似乎此時全部都凝聚在死這個字上面,讓人听起來,從內心感覺發毛起來!
恍惚的眼神中,此刻,在姜璃的身前,赫然出現了一古銅大門,由兩塊巨大的矩形銅塊所組成,其上鐫刻一些難以看懂的文字,不時會有光影在其上呈不規則流動後消失。
古銅大門的兩側,分別有兩個布滿青藤的鐵環,之前中年人跟姜璃提起的古銅大門,應該就是此門!
其實,這九重錦最後一重並不是什麼非常艱難的關卡,也並不會危及性命之說,就是法寶的器靈,通過魂壓來滲入人體,對于凡人來說,因為沒有自我魂壓的抵消,過程會異常的痛苦,也正因為如此魂壓會在滲入身體後幻化出生死絕境的情景,讓所受之人在生死邊緣掙扎,探知人心所想,方可知是否誠心證道!
古銅大門,縫隙中間露出的微薄光芒,映照在姜璃凌亂的臉龐上,暗暗低語︰“死,我姜氏一族,從不懼生死,若我身死,我姜氏一族,便還會有族人,前來求道,誓解我族禁制!“,姜璃大聲吼道,躍身撲向古銅大門……
“ 、 、 、……”
青鸞山,古銅大門所被敲響之聲,浩浩蕩蕩,像漣漪一般,點燃了整個山腳下村落的燈火,村民們,紛紛走出自家的屋子,抬頭看向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