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謙將老漁夫的講解銘記于心,接下來的的八天,他把自己關在屋中,沒日沒夜的專注于修煉。幾天下來,他的身體上並沒有發生明顯的變化,也沒有哪個地方幻化,只是感覺一呼一吸舉手投足之間,不再如之前那樣單調,而是仿佛自己整個身體都融入了一種神秘的節奏中,甚至有一種天地江河都可為己用的微妙感覺。
雖未能開化,他卻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蓬勃地野蠻生長!
他並沒有敢在阿爺酒醒之後提起此事,當時是醉酒狀態下阿爺才將釋義講給他听,並不能確定阿爺是否真的允許他修煉。
刀疤臉畢竟是一名高手,功力勝他千百倍,想在十天之內超越他顯然是異想天開。縱然他不停一刻的修煉,別說十天,就是練上一年,也不可能彌補這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而他不要命地奔跑著,當後路已斷,前路黑暗無邊,無論怎樣都是徒勞。他只是不敢停下而已,一旦停下,無盡的絕望便會將他徹底淹沒。
他苦思冥想,終于想到一個比較可行的方案。
雖說刀疤臉功力高強,在室外時漁村的人聯合起來可能都難敵他一人,但若是把他引進室內,中了提前布置好的陷阱與暗器,當他受限之時,躲在屋中的埋伏再一擁而上,便有可能將他擒殺。
正當他在屋中思索時,忽然一聲刺耳的巨響打破了寧靜。
凌子謙正眼一看,牆上的窗戶已經碎裂,斷成幾段掉在地上,帶起的灰塵還在空中徘徊沒有落地。
緊接著窗外傳來一陣嘈雜的笑聲,便听到李東尖銳刺耳的聲音︰“凌子謙,縮頭烏龜!你躲在龜殼里干嘛呢,十天之期馬上就要到了,你真的就這樣讓雯雯半生盡毀?我要是你啊,肯定也就這樣躲在屋里不敢出門呢!”
凌子謙怒眉微蹙,從船上一躍而下,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一個滿臉胡渣的青年出現在門口,幾天的閉門修煉讓他與世隔絕了幾天,再見藍天白雲,只感天地清明,以前面對蒼穹的渺小感不再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豪氣干雲的躁動,仿佛柔柔一握,世界盡在股掌之中。
李東等幾個青年也來到了他門前,見到他毛發旺盛的模樣,不由得紛紛大笑起來。這時凌子謙看見,甦意雯的父母竟也跟在他們後面,甦父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甦母目光閃爍著不敢看他。
“你……你搞成這個樣子,不會是想嚇死刀疤臉吧。哈哈哈!”
“怎麼,你以為蓄個胡子就能冒充大漢了?廢物就是廢物,你根本不值得意雯為你犧牲!”
李東更是指著凌子謙的鼻子,突然怒道︰“你到底想好對策沒有,你真的打算就讓雯雯替你受難?反正你也是個沒人稀罕的廢柴,還不如直接死了的好,若要在你和雯雯之中二選一,受難的那個,只能是你!”
凌子謙冷笑一聲︰“你當真以為,我死了,刀疤臉就能放過雯雯?”
李東先是一愣︰“那除此之外,又能有什麼辦法?只有你去死,雯雯才有一線希望!後事我們都為你準備好了,你要是敢不答應,便是縮頭烏龜、貪生怕死之輩!”
“縮頭烏龜!貪生怕死!”
“縮頭烏龜!貪生怕死!”
“縮頭烏龜!貪生怕死!”
甦父喊得青筋暴起,幾個青年的聲浪一波高過一波,生生擊打在凌子謙的心坎上。
千夫所指,眾叛親離,凌子謙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淪落到這一步。
這,就是羸弱的代價嗎?
“好!”凌子謙一聲怒嘯,響徹雲霄,“我就站在這兒,夠膽的,來殺我!”
李東看到凌子謙決絕地樣子,竟真的願意讓人動手殺他?以他弱不禁風的樣子,絕對抵擋不了任何一人的全力攻擊。
李東一直認為,凌子謙之所以能抗下刀疤臉的三次攻擊,並不是了他的身體有多強悍。一是因為刀疤臉沒有使出全力,二則是因為並沒有打在要害部位。李東自信,收拾凌子謙跟殺掉一只綿羊沒什麼區別,只要自己全力擊在咽喉這樣的致命部位,只需一拳便能了結了凌子謙的性命!
另一個青年抱著胳膊,斜眼望著凌子謙︰“凌子謙雖說體格不弱,但只是個未開化的普通人,而李東卻是一枚奇才,七歲便悟透自然決,得以開化,至少強于凌子謙十倍有余。他們幾乎毫無可比性,這幾乎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李東躍躍欲試,卻有些猶豫了,雖說凌子謙該死,但畢竟sh r n不是小事。他望向甦父甦母的方向,只見他們並不敢與他眼神交流,似乎在刻意躲閃,但手上卻做著煽風點火的動作。
他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便舉起拳頭向著凌子謙沖去,蘊含著磅礡力道的拳風正沖著凌子謙的咽喉。
李東動手了!
眾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倒並不是為凌子謙的安慰擔憂,而是他們已經斷定,下一秒凌子謙的咽喉必定炸裂得血肉模糊,隨即一命嗚呼。
想到馬上要出現的血腥場面,膽小的甦母緊緊抓著甦父的胳膊,指尖都快深深嵌入了甦父的肉中,嚇得幾乎閉上了眼。
沒有一個人阻止。
昔日同鄉,竟到了生死廝殺的地步,他們的心堅硬如鐵,只想取凌子謙的性命。
他心冷到了極點,面對凶煞沖來的李東,竟緩緩閉上了眼楮。
李東心中一聲冷笑,看來這小子真的被我們說動,已經打算等死了。
一時間李東拳風更盛,眨眼間已經到了近前!
終于,他動了一下!
他只是將手掌一抬,柔柔豎在胸前,擋住了李東這全力一擊。
“咚!”
這一拳仿佛擊打在一面銅牆上,還伴隨著骨骼寸寸碎裂的脆響,和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啊!”甦母一聲尖叫,閉上了眼。
“多年來,你不念同鄉之情,欺我侮我,而今甚至要取我性命。方才你全力一擊向我襲來,而我並未反擊,只是站著沒動而已。所以,你的手不是我廢的,而是你自己的力道打廢的!”
說罷他抓住李東稀碎的手掌,奮力一扭一推,那李東便在空中旋轉著倒飛而出。那李東只覺得自己像一片被狂風玩弄的葉子,一陣天旋地轉之後,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當甦母再次睜開眼楮,卻發現凌子謙依舊如山岳般站在那里,反倒是李東抱著血肉模糊的手在地上掙扎,嘶吼。
眾人驚詫無比,一時間驚呼聲四起。
“怎……怎麼回事!”
“這怎麼可能?李東竟然被一個未開化的普通人給打敗了?”
“我的手!我的手!啊!”李東蜷縮在地上,幾乎是在哭嚎,“不可能!你怎會有如此強大的定力,這絕不單純是人類自身的力量,而是借用了天地之力!你……你是不是偷偷修煉了自然決!”
“就算修煉了也不可能提升這麼快吧!一擊之下就大敗李東!這怎麼可能!”
眾人看向凌子謙的目光中頓時多了一絲敬畏,見他陰冷的目光射來,青年們甚至忍不住向後退了兩退。
“我沒有修煉自然決。你們決不可在我阿爺面前胡言亂語,他老人家精神狀態不穩定,若是听得流言,定會精神錯亂。你們就算不看我的情面,也要看在他老人家往日里對你們的恩情吧。”凌子謙掃視眾人,眾人都慌忙點頭,連剛才一副高傲模樣的甦父也疲軟下來,再沒了往日里長輩的格調。
他又轉過頭,低眼冷冷看著地上的李東︰“尤其是你,你若膽敢信口開河,我必將你另一只手也廢掉!”
李東疼得大汗淋灕,嘴唇發白,卻還是點了點頭。
凌子謙暗自搖頭,心想這幾個青年看起來凶猛招搖,內訌時熱血澎湃,一旦真的遇到點什麼事卻又都蔫了下來,布置陷阱擒殺刀疤臉的計劃還需要他們的幫襯,可他們靠不靠得住真是讓人擔心。
“伯父伯母,你二人快回家去吧,我要帶著他們準備些事情,明天好對付刀疤臉。放心,我有把握,保證意雯不會受到傷害。”凌子謙冷淡的聲調傳入二人耳中,听得他二人心髒通通直跳,隨即如獲大赦般轉身便溜回了家。
“你們兩個,將李東送回去治療。剩下的,跟我來。”
他們紛紛動身,跟著凌子謙向屋內走去。
這時,老漁夫跟甦意雯急匆匆地趕來。
老漁夫手中抄著一根木棍,破口大罵︰“無法無天了!你們幾個小年輕,屁事不懂,根本就不清楚情況就來鬧事,還口口聲聲要殺掉謙兒!我看你們誰敢!謙兒,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鬧著玩的而已,李東受了些傷,快讓他回去治療吧。”
老漁夫看看完好無損的凌子謙,又看看手掌慘不忍睹的李東,有些愣住了︰“他……他受傷了?”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狠狠打在李東的臉上。
“你……”李東不可思議地捂著臉,瞪著甦意雯,“你……你打我做什麼?他根本沒事,受傷的是我啊!而且,我做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
“誰要你為了我?你沒傷到子謙還好,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絕饒不了你!”甦意雯面對李東的凌厲冰冷,一轉身面對凌子謙就煙消雲散,眼中淨是柔情,“子謙,你真的沒事嗎?”
凌子謙怕遲則生變,再糾纏一會會露出什麼蛛絲馬跡,讓阿爺察覺到他練了自然決,便說︰“沒事,真的沒事,李東他自己一拳打在石頭上,才傷了自己。快讓他回去養傷吧,我們去商量些事情,意雯你也來……”
李東看著她拉著凌子謙的胳膊,一副柔情脈脈的樣子,頓時覺得心如刀絞,比手上的傷痛更甚百倍。他深深愛慕著甦意雯,她又何嘗不知道,只是她的心似乎封閉起來了,唯一的出口竟留給了凌子謙這個廢人。他不明白,凌子謙十足無用,況且似乎時常不知好歹,對她的心意無動于衷。她為什麼偏偏對這家伙情有獨鐘?
手掌碎裂都沒讓他如此痛苦,而眼前這溫情無比,卻又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一幕,扎的他心口生疼,一時間聲淚俱下。
他狠狠咬緊牙關吱吱作響,抬起頭顱,悲憤交加的眼神中滿是血紅。
凌子謙只想讓他趕緊消失在眼前,于是左手扶著老漁夫,右手拉著甦意雯,帶著眾人向室內走去。
“凌子謙……他偷學了自然決!”
只听身後傳來一陣嘶吼的咆哮,頓時讓凌子謙心里咯 一下。
他憤怒的回過頭,卻看見李東滿是淚痕的臉上,滿是獰笑。他頓時怒火沖天,三兩步踏上前去,揚手便要打李東。
“阿爺,阿爺你怎麼了!”身後甦意雯失聲驚呼,他慌忙回頭一看,只見阿爺魔怔了似的,雙手狠狠拽著自己的頭發,幾乎要將整個頭皮撕裂下來。
“阿爺!”凌子謙大驚失色,慌忙上去扶住了他,看來事已至此,這個慌是圓不下去了,“沒有,我沒有偷學啊!哪天晚上,你親口傳授于我,你忘了?”
老漁夫雙眼空洞,喃喃道︰“原來,那不是夢,那是真的!我真的把自然決傳授給了你,我……是我親手毀了你,啊!……”說罷,老漁夫一口氣提不上來,便昏死過去。
凌子謙憤怒地瞪向李東,卻發現他已經溜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