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歌說, 找那個裁縫師傅做嫁衣的人特別多, 他也是預約了許久才排上號。
鳳青從听到“嫁衣”兩個字開始就懵了︰“你要給誰做嫁衣?”
“明知故問。”宋朝歌笑了她一下, 而後擁著她走了進去, 找到了一位老師傅。“周師傅, 您老忙著呢?”
那位周師傅停下手中的活,抬起頭來︰“喲,宋公子來了。”而後又看向鳳青, “這位就是你的小娘子啊,長得挺俊的。來來來, 這邊請……”
宋朝歌拍拍鳳青的肩膀, 示意她過去。而那邊周師傅已經拿起了軟尺,準備替鳳青量一量。鳳青磨磨蹭蹭地過去,巴巴將宋朝歌望了一眼, 小聲說︰“那個,我今天能不能先不量?”
“怎麼了?”
“我最近吃胖了許多,可是等過段時間我就會瘦回去的,那樣豈不是做出的衣服就不合身了。”鳳青趕緊編了個借口給他。
實則是她沒膽子接受這嫁衣,倘若她答應了,天帝還不下旨劈死她?
不行, 這不是她該受的,她得找借口躲開這一劫。
宋朝歌和周師傅被她這個理由弄得哭笑不得,宋朝歌說︰“我以後會將你喂得好好的, 不會讓你瘦下去的。乖, 好好配合周師傅……”
“可是, 可是,”鳳青著急道,“你母、母親同意了?”
宋朝歌一愣,笑容登時凝固,他沉默了。
周師傅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了看他們二人,約莫明白了他們之間的事情,語重心長道︰“宋公子,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是真心想娶這位姑娘,還須說通你的父母才是。”
鳳青對周師傅報以一笑,回到宋朝歌身邊,挽住他的胳膊,說︰“嫁衣什麼時候做都可以,不急于這一時的。”
宋朝歌像是被打擊到了自尊心一般,但還是勉強笑著︰“是我想得不夠周到,周師傅說得對,母親那邊我會去說服她的。”
不過他這話說得很沒有底氣,因為他心里定然也很清楚皇後對鳳青的態度,恐怕一時半會兒的她是不會接受鳳青的。
鳳青回想了一下宋朝歌的命格,在司命神君的劇本里,宋朝歌與素弦剛開始相愛時,兩人也私定了終身,熱戀中的他們並沒有考慮彼此身份的懸殊,直到皇後知曉了他們的事情,開始棒打鴛鴦,宋朝歌一時無力招架皇後,沒有保護好素弦,導致了他們的第一次分手。
而現在相當于鳳青頂替了素弦的位置,若是按照劇情發展下去,他們應該也會爆發一次大矛盾了。
不過鳳青與劇本中的素弦最大的不同,便是她早已與皇後過過招,皇後幾番想置她于死地,鳳青早就對她有了免疫力,恐怕到時候收到為難的只有宋朝歌了。
此時兩人的興致已然都不高了,宋朝歌問她還要不要去珠寶鋪挑首飾,鳳青搖搖頭︰“我本來就不想買什麼首飾。”
“那回去吧。”宋朝歌帶她乘馬車回府,將她放下後自己卻沒有下車。“你先回去歇著,我有事出去一趟。”
“去吧。”鳳青目送他的馬車離去,心中猜測他約莫是進宮去了。
鳳青抬腳進了太子府,走了幾步,在幾個忙碌的丫鬟中看到了白芷。
此時白芷正越過她,向門口張望著,鳳青走過去,問︰“你在這里做什麼?”
白芷忙收回視線,訕笑道︰“沒事,我只是過來看看這里有沒有需要我能幫忙做的事情?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太子和雲期郡主呢?”
“雲期郡主和鹿飲溪去買首飾了,太子他進宮了。”鳳青隨口回答道,並未察覺到對方眼中微微的失落。
宋朝歌臨近傍晚才回來,看起來表情沉重了許多,不過他什麼都沒說,見到風情時,仍舊照常與她說話逗笑,但鳳青因為知曉劇情,所以大概知道他此時的心情。
他白日里進宮定然是去找皇後了,將他想娶自己的事情告訴了皇後,不用想,肯定遭到了皇後的極力反對與斥責,此時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但是鳳青也沒有說穿這件事,只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而第二天,宮里就派人送來了一摞適齡姑娘的畫像,是朝中所有四品官職以上的官員的女兒,要宋朝歌從中挑選幾個。
不用想,這肯定是皇後的意思。
宋朝歌看到畫像便煩躁得不行,正欲讓下人拿走,鳳青卻捂住了︰“送都送來了,看看也無妨。”
說著她便摸起一幅打開了,畫上的姑娘笑靨如花,樣貌溫婉大氣。她舉起畫讓宋朝歌看︰“你看這個姑娘怎麼樣?”
宋朝歌搖頭︰“不喜歡。”
“哦。”鳳青擱下,又拿起一幅,“那這個呢?”這個姑娘楚楚可人,一雙淚眼我見猶憐。
宋朝歌搖頭︰“不喜歡。”
“哦。”鳳青放到一邊,低頭又去翻找。
背後忽然貼上一個溫暖的身軀,宋朝歌將她攏在自己懷中,按下她的手,說︰“別試探我了,這些姑娘我都不喜歡。”
“那你一個都不選的話,怎麼跟你母後交代?”
“不需要交代,她送這些畫像過來本就不是給我看的,是給你看的,她想讓你心里覺得不痛快,讓你知難而退。”宋朝歌蹭了蹭她的頭發,呢喃著問她,“你會嗎?你會離開我嗎?”
鳳青心地略微一顫︰“我不知道。”
宋朝歌嘆了口氣︰“青兒,我想同你商量件事……”
這是他第一次柔聲喚她“青兒”,深情中藏了幾分低聲下氣。
鳳青扭頭看他︰“什麼事情?”
宋朝歌將她身子掰過來,與他面對面相擁,他一直盯著她的眼楮,放佛不想放過她接下來的任何情緒,而後小心翼翼地說︰“母後那邊可能暫時不會同意咱們在一起,但是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會努力說服她,叫她看到你的優點,承認我們。不過在這之前,我可能無法給你名分,你須得受些委屈……”
鳳青一听這話,登時樂了︰想同她在一起又無法給她名分,那她豈不是成了見不得人的存在?但凡一個腦袋正常的姑娘,怕是都不能接受吧。
正好她正愁著該找個什麼樣的理由暫時離開宋朝歌,好將他還給素弦,讓他去經歷他真正該經歷的情劫,而她自己也要有單獨的時間去渡自己的劫難。如今宋朝歌說出這番話來,正好替她解決了這個問題。
宋朝歌不知道鳳青此時在想什麼,只是看到她忽然笑了,他以為鳳青並不在意這個,正要松口氣,卻見鳳青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冷。
此時鳳青已經開始進入演戲狀態,方才那個笑算是敗筆,所以她要加快情緒轉變,由忍俊不禁的笑變成冷笑,眼神投射出的是失望與傷心,語氣中卻挾雜著嘲諷與氣憤。她一把推開他,聲情並茂地說︰“我這麼好的一個姑娘,為什麼要這般委屈自己?你母後既然看不上我,那我也不會死皮賴臉地纏著你。再見,不要送我!”
“鳳青!”宋朝歌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扯了回來。他睫毛微顫,顯然慌亂了起來,“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是現在無法給你一個正妃的名分,但是我的正妃只會是你,不會是別人。你且委屈一段時間,不會太長,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那等你想到辦法再來找我吧。”鳳青甩開他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她想著終于不用頂著素弦的命格與他渡劫,心里一下子輕松了許多。只是拐出院子時她不經意地回頭瞥了一眼,屋中的宋朝歌像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一般慌亂而傷心,那種想追出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留住她的心情全然寫在了臉上。
鳳青的心情倏忽就沉了下去,她甚至有股沖動,想回去抱一抱宋朝歌,安慰他叫他不要傷心,這一切都是浮雲,是他皇爺爺給他安排的命格。
可是她內心知道自己不會這樣做,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讓他回歸他本來命格的機會,現在可不是心軟的時候。
這樣想著,鳳青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想著先暫時離開太子府,等到宋朝歌與素弦在一起了,她再回來給自己找虐,畢竟她的命格還牢牢栓在宋朝歌身上。
在離開太子府之前,她去找了素弦,將自己要離開宋朝歌的事情告訴她,勞煩她多安慰宋朝歌,順便給他們倆創造多呆在一起的機會。
萬萬沒想到素弦對于她的決定很是生氣︰“感情之事豈能兒戲,殿下他是真心喜歡你的,我們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怎麼能因為這麼一點的挫折就選擇放棄?如果你也是真心喜歡殿下的,你就要與殿下一起想辦法解決這件事情,而不是逃避。”
“道理我都懂,但是……”鳳青看著素弦,心想,但是這些本應該是你經歷的,擱我身上算怎麼回事?
“沒有但是。”素弦拉住她的手,“我不許你走,這樣殿下會傷心壞了的。我先撥一個別的院子給你住,你和殿下都冷靜冷靜,然後我們大家一起想辦法。”
鳳青直愣愣地看著她,內心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過︰為什麼你要撮合我跟宋朝歌啊?你們才是原配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