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陣發出淡淡的幽光,在黑暗中極為顯眼。白止的視線在一個個符文上不停游走,腦子轉得飛快,把記憶中的陣法知識翻出來,與眼前的符文一一比較,最後終于發現了問題所在。
在右下角,有一個地方的光芒略顯黯淡,變化十分細微。本來憑白止練氣五重的修為,靈竅未開,神識不出,理應是發現不了的。
不過,天才不能以常理推算。
他幼時生過一場大病,神魂發生了些變化,靈魂力量與日俱增,直到最近才穩定下來。單憑神魂強度,他要比一般人強出幾倍。
白止猜測,這大概就是自己的靈覺超乎常人的原因。
大陸的修行體系中,煉魂一道式微多年。據白止所知,只有長生宗還在做這方面的研究,也不知成果如何。如果有機會,他一定要去長生宗走一趟,興許能憑這,找到關于自己身世的線索。雖然去問陸伯明更加直接,但自己那個師父一直閉口不談。
明知得不到d n,白止自然不會去犯傻。不過,長生宗是帝國的附庸,有點麻煩,到時候得多費一番手腳!
沒有人生來就是無根浮萍,所以他很想找到自己的根在哪兒。
白止將這個念頭放到一邊,專心致志對付眼前這個傳送陣。
那缺少的一角其實很簡單,只要稍有陣法造詣的人,都能發現問題所在。只是知易行難,如何將幾個符文完美無缺的填補上去,需要極高的技巧,極為損耗心神。
想到這兒,白止不由得懷疑,自己那個師父,是不是把自己的情報賣給了凌天城。普通的練氣境修士,不可能有那麼強大的心神,絕對不可能完成這項任務。
自己的神魂強,于是就有了這一場考驗?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是在考驗自己的神魂力量?
白止一直都是個悲觀的人,這麼一想,他就聞到了一點陰謀的味道。
他不是個陰謀家,但也沒天真無邪到,相信世間有這麼多巧合。
“唉∼怎麼有種被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感覺?”白止嘆了口氣,伸手將一個空間符文撈到自己面前。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好處,即使明知是坑,也得硬著頭皮跳下去。
空間符文上布滿了靈紋,那是天地規則烙印其上,留下來的痕跡。揣摩靈紋的排布,也就相當于研究天地間的空間法則。
這時,白止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都說修道是逆天而行,可修行途中卻又要竊天地之力,強大己身,豈不是自相矛盾?在某種程度上,等同于順應天地?
他無奈的晃了晃頭,感覺自己想得太多,人活一輩子,還是簡簡單單點比較好,何必徒增煩惱!
他凝神細看,將這枚符文中的靈紋變化,一一記在腦中。現在沒有足夠的時間,還是將這些先記下來,等出去後,再慢慢參悟。
他很清楚自己當下最應該做什麼,一切按部就班,就不會出錯。
一刻鐘過後,他長出一口氣,揉了揉眉心,將這枚符文放到一邊。僅僅是將它記下來,就極為勞心勞力。更關鍵的是,經他如此折騰,那枚符文的光芒越來越黯淡,恐怕撐不了多久,就會光芒盡消,化為烏有。
“這樣啊,沒有靈力的支持,這符文就像無根之水,遲早都會消失掉。這下子麻煩了,得在開始崩潰前,把它補入法陣中。”
這些符文十分深奧,本質卻只是單純的靈力結晶,當靈力不夠時,就會慢慢消失,其中的靈紋也會產生變化。
“可惡啊!”白止對出題的人恨得牙癢癢,可又無可奈何。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玉瓶,倒出幾顆泥丸一樣的東西,黑乎乎的,呈橢圓形,一看就知做工低劣,像是小孩隨手捏的泥巴。
白止出神地望著手中泥丸,良久,直到符文的光芒變得明滅不定時,他才回過神來。
“沒想到,還有用這東西的時候。”自從進入陸園後,他有更好的靈丹妙藥,g ng y ng不斷,怎麼也吃不完。更何況,那些神醫看見這藥丸,都十分鄙夷不屑,禁止他吃。
“雖然效果差點,但聊勝于無。”白止將這黑色藥丸扔進嘴里,大口嚼了幾下,才咽下去。
稍微上點檔次的靈藥,都是入口即化,口留余香。從這點看,他的泥丸,簡直就是藥渣子的混合體,不僅苦,還難以下咽。
在白止記憶中,好像有人曾經說過,這藥是苦的。現在他記不清楚了,倘若重來的話,他還是會說一句︰良藥苦口利于病。
待藥力完全化開,他突然感覺到一股精純的能量,沖上腦門,直奔靈竅神魂而去。白止隱隱感到魂魄變得更加凝固,雖然只是細微的變化,但仍逃不過他的感知!
這種變化就像是將一顆小石子投入水中,石子雖小,但漾開的漣漪,卻清晰可見。
白止呆了呆,心底的疑惑越來越重︰“這藥效哪里是安魂靜心?根本就是專門強大魂魄的藥!”
如此一來,自己的神魂比別人強,也就說得過去。畢竟從小就在吃這類藥物!
小時候沒有修行,自然察覺不到其中的好處,竟真的把它當作安魂靜心的藥了。
白止死勁捶了下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安靜下來,不要去胡思亂想。可哪里停的下來?
現在想來,自己的出身一直都是個迷。一個十歲的小孩,手無縛雞之力,在那偏遠的山谷中,如何能一個人生存下來?這種滋養神魂的藥,又是誰教的?他可不相信自己的天賦,能無師自通,煉出針對神魂的藥!
一切的一切,都跟自己的身世有關,自己的父母到底是誰?是什麼身份,為什麼師父守口如瓶,不肯告訴我?
此刻,白止甚至有點埋怨陸伯明。他的大腦混亂一片,難以靜下心來認真思考。
直到眼前一道光芒,像煙花一般碎裂開來,無聲的消失,這才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白止瞪大眼楮,懊惱不已,那枚符文竟然靈力耗盡,消失掉了!
他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刺痛傳到大腦,把那些奇怪的想法,統統趕出腦外。
他冷靜下來,思考對策︰事已至此,唯有見招拆招。符文碎掉了沒有關系,我已經將它牢牢記在心中,只要花些時間,應該能把它畫出來,只是時間夠不夠?其他人現在過了幾關?
就算不夠,那也沒關系,大不了憑師父的關系進去。雖然這種做法,我一直引以為恥,但事急從權,也管不得那麼多。
“時間啊。”白止心中默念一聲,既然明確了接下來要做什麼,他就把其余事情拋到腦後。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不要想,時間會證明一切。
他望了望剩下的幾枚符文,光芒也淡了不少。怎麼辦?還能怎樣?唯有苦笑。用何長老的話來說,那些活了幾百年的老家伙,都不是什麼好鳥!相比起來,自己還是太嫩。
之前想把所有符文都記住,現在看來,很不現實,無論怎樣,都會消失掉一部分。
白止權衡再三,為穩妥起見,他最終放棄了再記一枚的打算,決定專心致志,先將剩余符文補進法陣中。
布置陣法的步驟雖然十分繁雜,但這個法陣只是少了幾個符文,相互間有跡可循。很快,白止就確定了一個目標。
他睜大眼楮,一眨不眨,緊緊盯著法陣,然後將靈力纏繞在指尖上,輕輕捻過一枚符文,小心翼翼地放置到法陣中。等了片刻,就見那枚符文得到靈力的補充,光芒恢復一些,漸漸穩固下來。
他揉了揉酸澀脹痛的眼楮,待頭腦清醒過來,然後故技重施,又捻起一枚符文。一回生二回熟,接下來的過程,都有驚無險,順利完成。
看到所有符文都填補上去,白止心中一松,一走栽倒在地上。他體內靈力並未消耗多少,只是用腦過度,頭疼欲裂,真想一覺睡去。只是這個念頭一起,就被他掐掉了,這次掐的手,因為用力過猛,他甚至疼得叫出了聲。
這點疼痛對修行者來說,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白止雖然怕疼,但還不至于如此不堪。
在這個寂靜的空間里,沒有風,沒有聲音,生氣全無,除了眼前一點幽光外,只剩下幽深的黑暗。
因為喪失過記憶,所以他害怕孤獨,只是想發出點聲音,告訴自己還活著。
白止閉上眼楮,掏出那個玉瓶,將剩下的黑色藥丸全部倒進嘴里。片刻後,他睜開眼楮,感覺頭腦清晰了很多。
最後的最後,只要把那枚符文畫出來,一切就都解決了。
在修行界中,符道和陣道是相提並論的兩種修行方向。這兩種大道,既相互聯系,又有所不同。可以說,陣法大師在符道上的造詣肯定不淺,符道大師也一定粗通陣法。只是本質上的側重點不同,所以表現形式也就大不相同了。
白止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情況並不樂觀,要將那枚符文完整的重現出來,短時間內根本沒有可能。
望著眼前的法陣,他一字一頓,緩緩道︰“沒有絕對的把握啊!既然你們如此逼迫我,那我只好賭一把,看看自己運氣如何?”
最後,他嘴角擠出一個邪魅的笑容,嘿嘿笑道︰“我就不信,你們會見死不救?”
在凌天城的某處空間內,幾個老頭子輕聲低語道︰“陸伯明這個徒弟,不太聰明嘛。”
“哼哼,畢竟是那兩個人的兒子,有點笨也正常!”
“嗯,這倒是實話。”
陰影中走出來一個干枯瘦弱的老人,面色灰白卻又精神矍鑠,一把長胡子垂落到腹部,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只是,那把樸實無華的松紋木劍,此刻正擱在他肩頭,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此人正是那符玄殿之主,三十六殿排行第五的司徒鶴!
“自從我的胡子被那只惡鳥玩壞後,我的眼皮就一直跳,也不知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