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館內,陳明宇和吳越站在被劃的破破爛爛的台球桌旁邊抽煙。
陳明宇摸了摸絨布桌面,說道︰“今天這一架,人倒是沒怎麼樣,但是把你的飯碗給砸了個裂紋啊,呵呵……”
吳越也苦笑了一下,說道︰“今天這一架打的……真是有些搞笑啊!”
陳明宇吐了口煙圈,問道︰“吳越,我說句話,你別介意啊。”
吳越看了看陳明宇,笑道︰“跟我還有什麼好客氣的,有什麼話你就說唄。”
陳明宇也笑了笑,說道︰“我覺得吧,你弄這個台球館,也賺不了幾個錢,不如干點別的。”
吳越彈落煙灰,說道︰“我這個台球館確實賺不了幾個錢,我也想干點別的,但不是沒有門路嘛。”
陳明宇道︰“你有這個想法就行,最近我這幾天,我幫你找個門路。”
吳越有些好奇的看著陳明宇,問道︰“你幫我找個門路?什麼門路?”
陳明宇賣關子道︰“現在還不能說,過幾天再告訴你。”
吳越看陳明宇這麼神神秘秘的樣子,說道︰“你不會是想給我介紹什麼工作吧?我可是什麼技術都沒有啊,還沒有文憑,干不了什麼啊!”
陳明宇笑道︰“你想哪去了,我能給你介紹什麼工作啊!再說了,在現在這麼一個大變革的時代,做什麼也不如做生意啊!”
吳越問道︰“你手里有做生意的門路?”
陳明宇其實暫時還沒有什麼做生意的門路,不過以他的閱歷和能力,找個賺錢的門路不成什麼問題,只要給他幾天時間,讓他去市場上走一走,看一看,絕對能找到賺錢的法子,不過他當然不能這麼給吳越說,便對吳越眨了眨眼,還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說道︰“我過兩天再告訴你。”
吳越頗有些郁悶的說道︰“靠,你什麼時候學會賣關子了啊!”
陳明宇嘿嘿一笑,道︰“最多三天,我就告訴你,成嗎?”
吳越道︰“這個我倒是不著急,但是,明宇,我得給你說清楚,我手里可沒有多少本錢,如果你給我找的門路需要一大筆啟動資金,那我也干不了啊!”
陳明宇點點頭,道︰“行,我明白,我盡量找個需要啟動資金少的門路。如果真的需要很多啟動資金的話,那咱們幾個也可以合伙嘛!”
吳越又叫道︰“靠,明宇,你還沒找到門路的是吧?不會是逗我玩呢吧你?”
陳明宇這時候也意識到自己剛才一不小心說漏了嘴,便打了個哈哈,拍了拍吳越的肩膀,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咱們改天再聊。”
說完,陳明宇拔腿就往外走,吳越叫道︰“靠,你這就走了啊?話還沒清楚呢,你這搞的我雲遮霧繞的,不夠意思啊你!”
陳明宇哈哈一笑,擺了擺手,道︰“走了!走了!回見!”
……
陳明宇在城里沒有房子,他參加工作以後一直都住在單位宿舍,他所住的是個雙人間,跟他一塊住的人叫徐長勇,比他早參加工作一年,平時在生活和工作中都對陳明宇挺照顧,是陳明宇的老大哥。
徐長勇是外地人,已經結了婚,不過老婆在他老家那邊工作,所以徐長勇便也沒有在這邊置辦房子,一直住在單位宿舍里。
徐長勇雖然是個刑警,但卻還挺有些文藝氣息,堪稱是這個年代的“文藝青年”,他床頭上有幾本詩集,都是舒婷、北島、顧城、江河等朦朧派代表詩人的,這幾本詩集幾乎已經被他翻爛了。另外,徐長勇還有一個很厚的牛皮本,他在上面抄寫了很多他喜歡的詩歌,另外還有一些他自己寫的詩歌。
對于這個牛皮本,徐長勇視作是他最珍貴、最**的東西,平時都是鎖在抽屜里的,只有晚上回來的時候,他才會拿出來看一看,寫一寫。
陳明宇早就想要一睹他這個牛皮本的“芳容”了,主要是心癢徐長勇寫的詩歌到底怎麼樣,但是陳明宇跟他求了好幾次,甚至都不惜用紅塔山來收買他,但是徐長勇始終保持著堅定的新世代革命主義信念,絕對不被糖衣炮彈所收買。
不過,後來有一天夜里,徐長勇靈感爆發,正砸在桌子上寫詩歌,突然接到了緊急命令,他和陳明宇都立刻出勤執行一個任務,由于走的匆忙,徐長勇只是把牛皮本放進了抽屜里,卻忘記上鎖了。
他們執行完任務之後,陳明宇早先一步回來了,而徐長勇因為別的事落在了後面。陳明宇回到宿舍之後,突然發現徐長勇的抽屜沒有上鎖,立刻如獲至寶,趕緊把徐長勇的牛皮本拿了出來,看看他的寫的詩歌。
陳明宇看到的徐長勇寫的第一首詩歌叫《九月》,內容如下︰
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
我的琴聲嗚咽 淚水全無
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
一個叫木頭 一個叫馬尾
我的琴聲嗚咽 淚水全無
遠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鏡 高懸草原 映照千年歲月
我的琴聲嗚咽 淚水全無
只身打馬過草原
看完這首詩,陳明宇不禁對徐長勇肅然起敬!雖然他對詩歌一竅不通,但是他也能感受到這首詩歌里所蘊含的那種孤獨寂寞之情!他完全沒有想到,原來徐長勇在其憨厚的外面下面,竟然還有著一顆這麼敏感、憂郁、孤獨的內心,而且還有著這麼飛揚的文采!
只看了這一首詩之後,陳明宇就沒好意思再往下接著看,因為他覺得,第一次看,完全是出于好奇心,也算是開一個玩笑,但是再接著往下看,就是對徐長勇這個披著刑警外衣的詩人的一種褻瀆了!
于是,懷著對徐長勇的崇敬之心,陳明宇小心的把這個牛皮本放回了抽屜里。
不過,後來過了一段時間,陳明宇偶然翻起了徐長勇床頭的一本詩集,竟然在里面發現了《九月》這首詩,這時候他才知道,原來這首詩根本就不是徐長勇寫的,而是著名的大詩人海子寫的!只不過徐長勇往牛皮本上抄這首詩的時候,沒有在上面注明海子的名字,而陳明宇對詩歌一竅不通,竟然不知道海子的這首名作,所以才誤認為了這是徐長勇寫的,還因此對徐長勇頂禮膜拜了!
這讓陳明宇十分郁悶,也十分後悔沒有真正看到徐長勇所寫的詩到底是什麼樣的!
不過,徐長勇十分小心,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讓他那本寶貝的牛皮本落過單,所以陳明宇也就再也沒有踫到過看他所寫的詩歌的機會,這讓陳明宇十分的引以為憾。
陳明宇知道徐長勇是個夜貓子,因為徐長勇認為只有在晚上才最有靈感,所以徐長勇經常在空閑的時候,熬夜詩歌或者寫作詩歌。
于是,在回去的路上,陳明宇給他買了兩個驢肉火燒,以供徐長勇思考累了,補充補充能量,詩人的思想境界再深邃悠遠,也還是要吃飯的嘛。而驢肉火燒,也正是徐長勇的最愛。
回到宿舍里的時候,徐長勇果然沒有睡覺,正躺在床上看書呢。看到陳明宇回來,徐長勇竟然一下子從床上跳了下來,看其表情,竟然一副非常興奮的樣子。
陳明宇打趣道︰“勇哥,你怎麼了這是,精神這麼亢奮?不會是看什麼小黃書了吧?”
徐長勇立刻斥道︰“滾!沒大沒小的,跟你哥開這種玩笑!你哥我可是有著藝術信仰的人,能看那種不健康的書嗎?”
陳明宇嘿嘿一笑,把驢肉火燒遞給徐長勇,道︰“勇哥,我對你的精神境界實在是非常佩服,只恨我才疏學淺,實在是身不能至,但絕對是心向往之啊!所以,為了表示對你的支持,也為了表示我對藝術的崇拜和追求,我買了兩個驢肉火燒,給你當宵夜用,希望這能夠有助于你產生靈感!如果你因此寫出了永垂不朽的詩歌,我也算是為藝術貢獻了一份力量啊,是吧?”
徐長勇一听有驢肉火燒,立刻喜上眉梢,連忙接了過來,說道︰“放心吧,兄弟,今晚有了你的驢肉火燒做宵夜,我一定有如神助!如果這首詩發表了,有記者來找我采訪的話,我一定把你給我的幫助告訴記者,成吧?”
陳明宇打趣道︰“成!勇哥,那你今天可一定要好好的寫!兄弟我這輩子能不能見報,可就全靠你這首詩了!”
徐長勇哈哈一笑,道︰“行了吧你小子,打趣你哥我沒夠了是吧!哎,明宇,我給你說個好消息!”
一邊說著,徐長勇還一邊壞笑著對陳明宇眨了眨眼。
看到徐長勇這個樣子,陳明宇道︰“什麼好消息?勇哥你可不要打趣我,不會是有什麼倒霉事吧?”
徐長勇叫道︰“明宇啊,你這麼說話可真是讓我傷心透了,感情我在你心里連一點誠信都沒有啊!”
陳明宇笑道︰“沒!沒!勇哥你言重了吧!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可謂是高山仰止啊,誠信那絕對是高高的啊!勇哥,你就別賣關子了,到底是什麼好消息啊?”
徐長勇道︰“看在這兩個驢肉火燒的份上,我就痛痛快快的告訴你吧,今兒晚上有個大美女過來找你來著,想要請你吃飯,對你表示感謝。當時你沒在單位,她就讓我幫你帶個話,讓你明天上午千萬別出去,等她過來找你,她明天中午要請你吃飯!”
陳明宇听完,也不說話,直接端起臉盤就要去洗漱。
徐長勇見狀愣了一下,叫道︰“你小子這是什麼意思啊?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不會是听說有美女請你吃飯高興傻了吧?”
陳明宇也不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我現在後悔給你買這兩個火燒了,勇哥你竟然這麼騙我,還美女請我吃飯?還對我表示感謝?我可不記得我做過什麼好事,值得什麼美女專門跑過來請我吃飯。我說勇哥你還是詩人呢,咋不編的更離譜一點呢!”
徐長勇叫道︰“嗨,你小子還真不信啊!那美女叫張茜,是縣委招待所的經理,就今天你救下來的那個,她請你吃飯表示感謝,有什麼不對嗎?”
陳明宇已經拉開了房間的門了,听了徐長勇這話,立刻站在了原地,原來是張茜請他吃飯,這可真是讓他沒想到!
“真的?”陳明宇回過頭來問道,“張茜她親自過來的?”
“可不是她親自過來的嘛!我這麼高興的告訴你這件事,你小子竟然還以為我騙我,真是讓我傷心呀!”徐長勇叫起了撞天屈!
陳明宇對這個消息倒是挺高興,他當然不是想跟張茜發生點什麼曖昧關系,張茜可是縣委書記的女人,他可沒膽量,也沒興趣染指!他感到高興,是因為張茜是縣委招待所的所長,各種資源肯定很大,跟她聊一聊,很有可能會發現適合吳越他們做生意的門路,這可比他親自去市場上考察還要快捷!
陳明宇便嘿嘿一笑,說道︰“勇哥,是我錯怪你了!你大人大量,別介意!過兩天,我再給你帶兩個驢肉火燒,用來撫慰你受傷的心靈,成不?”
徐長勇一臉痛苦而又一本正經的表情說道︰“看來,也只有用這個法子了!”
陳明宇被徐長勇的這個樣子逗得哈哈一笑,端著洗臉盆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