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有什麼問題麼?”張佑好奇的問道。
沈士吉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鬢角,說道︰“確實有點兒,草民只是沈家旁系,還是個庶子,不然就不只是個普通水手了,想見家主的話,著實有點困難啊。”
“這樣啊,那好吧,你們是哪里的沈家啊?我親自過去拜會,貴家主應該不會避而不見吧?”
“山陰沈家,大人親自到訪,乃是沈家之幸,家主萬萬沒有推拒的道理。”
張佑微微一笑︰“那也未必啊,江南世家鐵板一塊,未必人人將我奉為上賓。這樣吧,明日一早,咱們一同趕赴山陰,去會一會你們沈家家主。”
沈士吉明白張佑的顧慮,點頭道︰“沒問題,看來大人對那橡膠和嗎啡實在有興趣,草民一定竭盡全力促成此事。”
張佑嘿嘿一笑︰“行,還挺聰明嘛,好好干,我不會虧待你的。”
山陰縣屬紹興府,嗯,也就是那個柳傳芳曾任知府的地方,與會籍縣隔河相望,知府衙門也在這里,形成了極為特殊的一府兩縣三城隍的現象——朱元璋當皇帝之後,不知為何特別重視城隍這尊神仙,每個縣都有城隍廟,那紹興知府說了,好啊,你們縣里都有,我這知府不能沒有吧?(記得當初還是看《官居一品》看到的,現學現賣了,我是北方人,對南方實在是不太了解,有不對的地方輕輕噴啊。)于是便弄了個更大的……
張佑說急的來快的,第二日果然和沈士吉一道出發趕赴紹興,不一日,府城在望,眾人一路入城,已是後晌時分。
看人沒有下午的規矩,沈士吉邀請眾人去自己家小住一晚,張佑沒有推拒,應邀前往。
沈士吉家離著鮑家橋不遠,當然,鮑家橋的名字也是他告訴張佑的,又說這段河並非府河,而叫投醪河,因越王句踐在出師伐吳之前,為激勵士氣將父老相送的旨灑傾于此河,讓軍士迎流而飲而得名,故又稱勞師澤。
正是午後,陽光暖暖的照在眾人的身上,緩行河岸,但見水流清澈,雖是臘月,沿岸仍有不少女子拿著棒槌洗衣服,隱隱有歌唱之聲,細細分辨,唱的是“吳姬越艷楚王妃,爭弄蓮舟水濕衣。來時浦口花迎入,采罷江頭月送歸。”吳儂軟語,曲調悠揚,悠然一股水鄉氣息撲面而來。(王昌齡《采蓮曲》)
“大人,前邊不遠就是寒舍了。”沈士吉指著前方不遠處一座小院兒說道,此番回來,他直接便被派往了金陵,還沒回過家呢,如今在望,腳步也快了起來。
“老沈這是心里長草了,家中不會藏著個美嬌娘吧?”張佑說著笑話,示意不留行客和李妍夜向北劉向東莫日根︰“咱們也走快些,別耽誤了老沈見娘子。”
眾人會心一笑,劉向東道︰“可惜李海峰回了老家,他一直嚷嚷著找個江南女子當老婆呢,剛才我看那河邊唱曲兒的小丫頭就不錯。”
年關將至,李海峰回家探親去了,這段時間他表現不錯,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被*寵*壞的熊孩子了。
沈士吉有些尷尬,腳底下卻沒慢下來,很快來到大門口,一邊用力拍打大門一邊大聲道︰“我回來啦,娘子,我回來啦……”
很快里邊傳來動靜,大門打開,一位女子出現在門口,果然生的十分漂亮,雖打扮樸素,卻著實讓人眼前一亮。
“相公,你回來就好了,你回來妾身就有主心骨……他們是?”女子不防外邊還有外人,鬧了個面紅耳赤,尷尬的低下了頭,好像給沈士吉丟臉了似的。
張佑卻听出了一些端倪,心說不會這麼巧吧,怎麼老子走到哪兒都能踫上事兒呢?
“這位是南京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張大人,也就是你常念叨的那位平谷神醫,京華大才子。”沈士吉給自家妻子介紹著,他老婆驚喜之余臉色更紅,張佑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剛才還說老沈家里藏著嬌*妻呢,嫂子果然長的漂亮……啊,不好意思啊,我這人口無遮攔,其實人品還是不錯的。”
李妍撇了撇嘴,是不錯,連姑姑都不放過,又想也是自己下賤,若真拒絕,他也不可能用強吧?便忍住了沒有出言挖苦。
又將其余人介紹了一遍,眾人謙讓著入內,張佑發現沈家並不算富裕,三間二層的竹樓年久失修,梁柱上刷的漆都脫落了下來,心說庶子果然不同,听他一路介紹,這沈家也算大家了,若是嫡子的話,怎麼也要比這強些吧?
家里只有一個粗使丫頭,並無旁人,見張佑奇怪,沈士吉道︰“不滿大人您說,我和賤內成婚也有十來年了,一直沒有個一男半女,看了許多醫生都不見效,您是神醫,求您開開恩,抽空可一定得給賤內瞧一瞧。”
他妻子愈發不好意思,低著頭也不敢說話。
張佑呵呵一笑︰“這麼客氣干什麼?相識便是有緣,我自當盡力便是,不過丑話可得說在前邊兒,名聲都是人們捧出來的,能不能治可不敢打包票。”
沈士吉千恩萬謝起來,他妻子更是直接跪到了地上,張佑扎煞著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老沈,還不趕緊把你夫人扶起來,說了不許客氣不許客氣,再這樣我可真不管了。”
沈士吉的老婆姓張,聞言急忙起身,根本就沒等他扶,好像怕張佑真不幫忙似的。
說話間丫頭已經端茶上來,不留行客推說一路勞乏,想去休息,張氏急忙張羅著要帶他去,張佑道︰“嫂子別忙了,讓丫鬟去吧,向東,莫日根,你們也下去吧,想歇歇就歇歇,想出去轉轉就轉轉,就只一樣,少惹事兒。”
劉向東和莫日根巴不得張佑如此吩咐,急忙告退,不留行客和夜向北也一道跟著那丫鬟上樓去了客房。
“嫂子,問你個事兒啊,剛才你好像說老沈回來就好了,可是家中出了什麼事兒麼?”張佑一直忍著好奇,此刻廳內只剩李妍和沈士吉兩口子,終于問了出來。
沈士吉一愣,急忙望向張氏︰“娘子,我都沒留意,還是大人細心,怎麼了,大房的人又來著麼?”
“那倒不是,是……”張氏欲言又止,急的沈士吉直跺腳︰“到底怎麼了,大人他們不是外人,你倒是說啊?”
張氏聞言正要開口,隔壁忽然傳來一陣喝罵,頓時站起身走到了門口,指著東牆方向道︰“就是他們,大少爺想開一家妓*院,看中了咱們這塊兒地方,這不,已經開始準備拆隔壁青藤先生家了。”
“青藤先生?哪個青藤先生,可是山陰才子徐渭麼?”張佑嚇了一跳,噌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