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倭瓜還是很有政治覺悟的,明白李成梁大勝的消息對于自家少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問道︰“怎麼回事?從哪兒得來的消息,靠譜兒嗎?”
門房尚未回答,馬蹄聲傳來,伴隨著“希律律”一聲長鳴,曹愛金的親信,乾清宮少監李學良神色匆匆的走了進來,見到張佑,略怔一下急忙行禮。
“老李所為何來?莫不是為的那寧遠伯重奪遼陽之事?”
“原來張大人已經知道了?”李學良年近四十,從前一直不得重用,自從曹愛金出任乾清宮管事牌子之後,這才算踫上了伯樂,終于從奉御混到了少監。
張佑沉著臉點了點頭︰“你特意跑一趟,應該不僅僅為了告訴我這件事情吧?”
“嗯,曹公公特意讓奴婢來給大人報信兒,蒲州公一大早就入宮給皇帝爺爺報喜,說寧遠伯已經把遼陽奪回來了,皇帝爺爺大喜過望,直接下旨重賞,同時決定從天兵衛當中分出一營,日後常駐遼東……”
越听張佑臉色越難看,最後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問道︰“都封賞了些什麼啊?”
李學良扳著手指頭說道︰“可多了,奴婢也沒記清楚,就記得給寧遠伯加了太保,升授特進光祿大夫,蔭子一人授錦衣衛千戶,賞黃金千兩,錦緞十匹,坐蟒袍一襲……”
“我父親前不久剛被封為太傅,他這就得授太保,武臣當中可是頭一份兒了。”張佑陰陽怪氣的說道,接著又問︰“別的呢?”
“首輔大人也得了彩頭,被皇帝爺爺封為少保,賞了他一襲蟒袍,其余將官各有封賞,一應事宜,由蒲州公負責……哦,對了,蒲州公特意提到一個叫哈奇的女真人,據說是寧遠伯的幕僚,祖父是建州左衛的都指揮使,把他夸的花兒似的,什麼運籌帷幄之類的,皇帝爺爺听的高興,直接封他為指揮使。”
真是越怕什麼越來什麼啊,張佑開始有點後悔昨天沒听曹愛金的進宮了,就算沒辦法告訴朱翊鈞歷史上天命汗的輝煌,起碼也可以給他提個醒,不至于這麼倉促的大肆封賞罷。
內閣首輔親自奏明的事項,皇帝當場批示,這聖旨已然具備了合法的效力,除非六科給事中行使封駁權,可惜,朝廷大勝蠻軍是天大的喜事,哪個給事中不開眼敢觸皇帝的霉頭呢?
為今之計,只有盡快降服不留行客,讓其出手刺殺努爾哈奇方為上策,至于其它,已然無法挽回。
張佑懶的再听下去了,擺了擺手︰“行了,我知道了,不能讓你白跑一趟,拿著吧!”說話間已經從懷里掏出了一張銀票。
李學良知道這位小張大人的性子,也不推拒,收起銀票,恭恭敬敬的道謝而去。
“少爺,咱還出門麼?”錢倭瓜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留行客也看著張佑,臉上似笑非笑的,顯得益發可怖。
“出,怎麼不出?寧遠伯自得他的封賞,跟咱們有什麼相干?”張佑沒好氣的說道,接著翻了不留行客一眼︰“能別這麼看著我不?趕緊的去找塊兒布把你那臉蓋上……算你沒福,要是早點兒認識我,這兩道疤就算不能完全消除,起碼也不用這麼明顯了。”
不留行客神色微黯,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無所謂的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靠的是本事,哪像你,小白臉兒一個……”
“那老子也沒吃軟飯!”張佑沒好氣的堵了回去,恰好下人牽了馬出來,接過馬韁繩穿蹬上馬,駕馭著來回兜了個圈子︰“你還想不想飛了?想就趕緊的!”
天兵衛最新的駐訓基地在京郊西部的門頭溝山區,這里是燕山余脈,往西望去,到處都是崇山峻嶺,基地在一處天然形成的盆地當中,不遠就是張家山,一天一宿的大雪,早已將其完全遮蓋了起來,遠遠望去,銀裝素裹,一片蒼茫。
張讓正好在基地,听說張佑居然來了,親自迎了出來。
“小婿參見岳父大人!”大婚之後,這還是張佑頭一次見到張讓,急忙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去。
“起來起來,快起來。”張讓一疊聲的說道,攙起張佑,雙手按著他的肩膀仔細端詳了一下,爽朗的笑了幾聲,這才道︰“瘦了點兒,也黑了點兒,不過更精神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半夜回來的,遼東的事兒弄了小婿一個措手不及,收到消息之後就往回趕,結果還是慢了半拍。”
“你是說李成梁重回遼東的事情吧?”張讓和他並肩往基地內走,一邊問道。
“不光這一件事情,還有呢。”張佑將不久前李學良帶給他的消息詳細的轉述給張讓听,堪堪說完,也到了張讓的中軍帳,一邊往內走一邊道︰“哈奇那人小婿接觸過幾次,是個十分有野心也十分有才干的人,據說一直有統一女真諸部的野心,我最擔心的就是他,所以,派去常駐遼東的天兵營指揮使人選十分關鍵,一定要找一個靠的住的。”
張讓一直專注的听著,直到此刻,方才吩咐親兵泡茶,接著神色嚴肅起來,說道︰“為父一直十分佩服你的眼光,不過,女真族部落眾多,朝廷分設羈縻衛所,眾首領皆領封賞,上邊還有遼東巡撫總兵,想要一一兼並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吧?”
言下之意,很有點懷疑張佑危言聳听的意思。
不過,他並沒有等著張佑回答,只頓了一下,很快便繼續說了下去︰“當然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多警惕一些也是好的,你放心,為父會把馮勇派去。”
馮勇是張讓的副手,年富力強,正當盛年,還識文斷字,熟讀兵法,是員難得的儒將,一直深得張讓的信任。
張佑識得此人,說道︰“岳父大人和小婿想到一起去了,有他在遼東,小婿也就可以安心了。”
張讓瞥了旁邊蒙著黑紗的不留行客一眼,他早就留意到此人了,一直忍著沒問,此刻終于說道︰“你應該不光光因為遼東的事情才來這邊吧?”
張佑微微一笑,沖不留行客努了努嘴︰“這不,小婿這位朋友不相信人能飛,我帶他來長長見識。”
“熱氣球?”
“不,滑翔翼!”張佑道。
張讓微微皺眉︰“天氣不好,咱們還沒有在這樣的天氣飛過,怕是不安全吧?”
“沒關系,讓小婿來!”張佑站起身道。
“你?”張讓連連搖頭︰“不行不行,太危險了,萬一有個閃失,佳琳她們非得把為父埋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