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美女,同樣的身份尊貴,坤寧宮卻是又一番情況。
王喜姐心情很復雜,眼前這個死瘸子簡直是老天爺派下來折磨她的,她可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啊,高高在上,絕不容人玷污。結果呢?不該給外人看的地方都被張佑看了,不該踫的地方也被張佑踫了,這也就罷了,一切都是為了爭寵,她忍。最讓她不能忍受的還是張佑對她的態度,什麼叫“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什麼叫“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這兩句話最讓她耿耿于懷,每每想起都是咬牙切齒。
她是個表面溫雅實則暴虐的女人,坤寧宮內眾都人稍有不合心意,輕則鞭撻,重則杖斃,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但她偏偏拿張佑沒有一點辦法。
張佑的心情也很復雜,拋開欲望,他一點兒都不喜歡王喜姐,她當然是個美女,可惜眼眉之間的距離有點近,嘴唇也太薄,按相學來說,這樣的人心機深沉,不適合深交。
但他畢竟又是個心軟的,總覺得身為一個沒有子嗣的皇後實在是可憐,史書上記載她對朱常洛也頗多回護,雖然無法肯定是善良的天性還是權利的需要,卻也足以讓他無法對其狠下心腸。
陳矩親自奉茶,又悄然退去。
張佑輕啜一口,贊嘆一聲︰“好茶!”率先打破了沉默。
“正宗的武夷山大紅袍,一年也產不得斤數,你若喜歡,走時讓陳矩將本宮這里的都給你包上。”
“還是算了,微臣不過是附庸風雅,其實不懂茶的,如此佳品,給微臣純屬浪費。”
王喜姐噗嗤一笑,忽然發覺,假如拋開先入為主的觀念,張佑其實是個挺有意思的人。
“你倒實誠,如此一來,本宮還非得賞你不可了呢,就算你不喝,日後留著招待雅客也是好的。”
那不就是裝逼麼?
張佑暗笑,表面上卻很恭敬︰“娘娘都這麼說了,微臣若是再推可就是不識抬舉了,多謝娘娘……娘娘不是偶感風寒麼?煩請娘娘伸手,容微臣替娘娘診脈!”
听張佑扯回正事,王喜姐也不矯情,大大方方的伸出胳膊,張佑忙趨前兩步,半跪在地,探手搭在她的皓腕上邊。
奇怪!歷史記載,王喜姐不是生過一個女兒嘛,好像就在這一二年,莫非有什麼別的機緣不成?
她的皮膚很白,青筋隱現,脈細且沉,澀而弦,情況十分復雜,張佑默然良久,才緩緩抬手,後退兩步說道︰“觀娘娘脈相,氣虛無力,氣虛則無法化血,必有血瘀之癥,加之寒盛,平日里必定貪涼,造成痛經及月信不準……這些可是有的?”
王皇後點了點頭︰“有!”
“胸悶心悸,氣短乏力,可是有的?”
“有!”
張佑點點頭,這是不好受孕女子的典型脈相,十分棘手,他也沒有治愈的把握,所以他並不吹牛,實話實說︰“娘娘這病不好治,盡力而為,治不治得好,您別抱太大希望。”
王喜姐一直沒提想要孩子,張佑更沒提孩子的事,兩個人卻都知道對方明白自己的意思。
“好幾個御醫都給本宮看過,都說無礙,可惜藥吃了無數,仍舊沒有效果,倒還算你這說法最實在……說說你的方子吧,本宮久病成醫,大概也能听出些什麼!”
王皇後非但沒有失望,反而從中感覺到了希望,只是極力克制著自己而已--吹牛的御醫太多,她已經失望過太多次了,實言相告,反倒令人可信。
“寒涼是必須戒掉的,這一點,無論如何都得做到。”
“嗯,應該的。”
“娘娘這病癥纏綿太久,我猜別家御醫定是溫補,徐徐圖之,比如用些車前草,蒲公英,枸杞等溫補之藥……”
“你猜的太對了,確實如此,難道有什麼不妥嗎?”王喜姐打斷張佑,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若是換了別人,自無不妥,只是適才微臣說了,您這病癥深入骨髓,用這些雖也有效,卻只能緩解,無法觸及根本,非得施猛藥攻之,待塊壘松動,再徐徐圖之。”
“猛藥?”
“對,用千年老山參為主,靈芝雪蓮為輔,佐以朱砂鹿茸葛根等物熬湯,連用三天……”
“這……會不會有什麼不良反應?”張佑說的差不多都是扶壯的猛藥,摻雜在一起,听了都慎人,御醫們是萬萬不敢開這種藥方的,她甚至懷疑,對方是不是故意的。
“當然有,不過相比較副作用,效果肯定也十分明顯。”張佑直言相告,想了想又道︰“你可以不用,另外,最好也不用懷疑我的用心,你我其實無冤無仇,從本心來講,我更願意讓你誕下龍子……”
“為什麼?你不是和寧妃關系不錯嗎?”看書 .ne
張佑卻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怎麼回答,告訴她要是她有了兒子就肯定不會再出現國本之爭?
“為江山社稷著想而已……光用藥還不夠,還得配合針灸。另外,即使如此,我也不敢保證你能懷孕。”
王皇後一點都沒感覺到張佑說話間語氣的轉變,匆忙問道︰“又針灸?針灸哪里?”
看來這是落下心病了!
張佑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足三里,三陰交,神闕,命門,腎腧,關元,以及百會!”
“百會穴不是頭頂嗎?”王喜姐面色大變。
“對,此乃微臣壓箱底絕技,專為激發生機而用,保證沒有任何危險,當初救天兵衛張大人就是用的這一招!”
“好吧,”王喜姐面色緩和下來,認命的說道︰“死馬權當活馬醫吧!”
說著一頓,忽然面露求懇之色︰“這件事情,還請張大人替本宮保密……無論結局如何,前番種種,咱們一筆勾銷。”
張佑心中一動,對方雖然不算得寵,畢竟是一國之母,朱翊鈞還是很尊敬她的,在現行的禮法之下,只要不出大的錯漏,幾乎沒有被廢的可能--事實上史籍記載,她也算得了善終,能跟她搞好關系,並不是一件壞事。
“娘娘大度,其實前番總的來說都屬于誤會,您是國母,我是臣子,本無怨仇……既然您說到這話了,此間並無外人,微臣也想和您說說心里話……”
“哦?什麼心里話?但說無妨便是!”王喜姐的好奇心被張佑這突然冒出來的話挑了起來,心說莫非死瘸子還能說出什麼好話不成?(一度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