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商人地位超低,士農工商,商為最末一等,這個排名是跟政治地位成正比的。
但商人又超有錢。
結果是什麼,自然就是官商勾結。
明朝官商勾結之厲害,不光空前,還有可能絕後。只要皇帝想要收商稅,那全天下輿論(士大夫階層全權掌控)都會跳出來反對,什麼與民爭利,什麼橫征暴斂,都給你來上。
萬歷派幾個太監去征礦稅,到東南收絲綢布匹稅,後果是什麼?征哪兒哪兒暴動!
反正明朝什麼都可以動,就是不能動士大夫階層的利益,一點點兒都不成。凡是動了的,從上到下,按級別分別打成昏君,奸臣,小人。太監嘛,不用說了,跟著皇帝混,皇帝安生些,听士大夫話些,皇帝太監的名聲就好些。如果皇帝有點點想法,特別是想法還動了士大夫階層利益,那對不起了,皇帝和太監就是昏君**佞之輩。
明朝讀書人整體來說,可以說是最最無恥的一代讀書人。當然,也是因為給了他們太大的權力,所以說,絕對的權力使人絕對的腐敗。
明末天下大亂,很大原因與苛捐雜稅太多有關,可你何曾見過天下的礦業,東南的絲綢之類的工商業這些被士大夫掌控的行業吐出一星半點?
在明朝士大夫階層眼中的國家,就是為了保護他們利益而存在的,其它任何階層都是為他們竊取利益服務的。要叫他們為國家支出一星半點?那這樣的明朝還是士大夫的明朝嗎?這樣的明朝對掌控整個國家資源的士大夫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所以明朝滅亡了,那些文人士大夫們寧願當異族人的奴才,也不願意為了國家掏一分錢。
有風骨的文人都在崖山跳海死光了,剩下的這些,眼里只有利益,什麼氣節,什麼風骨,全都與他們無關。
張佑打從心眼里瞧不起明朝的文人,張居正那樣的,不過是鳳毛麟角吧。
所以,他從來不憚用最惡毒的想法去揣測那些文人的心思,他寧願相信粗魯的武夫,貪婪的宦官,甚至人盡可夫的****,也不願意相信那些道貌岸然的文人。
“陛下的擔心有道理,不過,咱們可以偷偷的來嘛,陛下可以和太傅大人商議一下,先在戶部下設一個專門收取馬市商稅的部門,在邊境各地馬市試行修關稅,所得稅收歸戶部支配,這樣一來,首先能夠爭得一部分官員支持,然後,就算還有人反對,矛頭也不會指向陛下。”
張佑見朱翊鈞遲疑,情知這個財迷怕是有點不樂意,急忙又蠱惑道︰“其實戶部有錢也有好處,起碼再踫到個災荒啊,治理黃河之類的事情,陛下就用不著听戶部尚書�@鋁恕! br />
時任戶部尚書張學顏是個比較有原則的人,深得張居正器重,如今宮中開支不小,曾數次諫言朱翊鈞縮減開支,平常沒事的時候,也經常哭窮要錢,弄的朱翊鈞十分的撓頭。
所以一听張佑提到他,朱翊鈞頓時樂了︰“你別說,朕還真有點怕那個老家伙,若是真如你所說,各地馬市全部征收商稅的話,一年下來,怕不要數以百萬計,老家伙肯定舉雙手贊成……行,就依你了,先試一試,你那個溫水煮青蛙的理論不錯,等時間長了,大家都習慣了,再加其它的商稅,反對的聲音肯定就要少很多。”
我說過溫水煮青蛙這個故事嗎?張佑有點記不清了,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朱翊鈞十分聰明,一下子就領會了他的用意。
提到張學顏了,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對了陛下,我听說當初張部堂巡撫遼東的時候,圖們汗曾經轄三萬戶請封為王,還說了些什麼俺答不過一個奴僕,居然反倒在他之上,十分不服氣的話,當時朝廷中還是有不少人主張答應他的請求,以換取邊境安定,是張部堂堅持己見,最後才沒有封王的?”
朱翊鈞笑道︰“是啊,至今朕還記得他奏折上的那段話呢——敵方憑陵,而與之通,是畏之也。制和者在彼,其和必不可久。且無功與有功同封,犯順與效順同賞,既取輕諸部,亦見笑俺答,臣等謹以正言卻之(注)——這是個有風骨的人,還是個至孝之人,平心而論,朕還是很欣賞他的。怎麼想到這個問題了?
“沒什麼,不過是想到圖們汗想和長昂聯合這件事吧,圖們汗是察哈爾汗,是黃金家族的直系後裔,蒙古各部名義上的統帥,當初俺答汗授封順義王就令他十分不滿,如今若是陛下封長昂為王,不知他會作何感想?朵顏三衛不是一直也希望和朝廷互市嘛,陛下不妨和太傅大人他們商議一下,微臣覺得,若是真的封長昂為王,圖們汗心里肯定更不平衡,聯合朵顏三衛之事必定擱淺……當然,這不過是微臣想當然,具體如何,還是得陛下和太傅他們商議一下再做打算。”
朱翊鈞早就已經習慣了張佑這種不拘一格的思維方式,聞言並不驚異,沉吟著點了點頭︰“你琢磨的不是沒有道理,不過封王之事,茲事體大,確實需要和那些輔臣們商議一番。”
說著他忽然笑了︰“你這家伙,好不容易回來,見面沒別的,先議了半天政事……晚上去看看母後吧,讓舅舅安排,這些天你也沒個消息,母後可是急壞了。”
是真的嗎?張佑怦然心動,點了點頭,又道︰“對了陛下,還得讓那些人繼續找我,等找的不耐煩了……”
“朕知道,用不著你提醒。”
“那老邢接任南京守備太監的事兒……?”
“準了!”
“陛下聖明,堯舜禹湯,不過如此……”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了,一點都沒誠意……還是仔細給朕講講這幾天的經歷吧,尤其是跟長昂的使者打賭以及大破黑風口這兩件事。”
“對了陛下,您不提我都忘了問,趙鵬程和周春和抓住了吧?現在在哪兒呢?我想親自去看看!”
注︰敵人仗勢欺侮,與他們通融,是畏懼他們。和平之權在敵方,這種和平必定不可長久。況且無功者與有功者一樣受封,叛逆與忠順一樣賞賜,既被諸部輕視,又被俺答譏笑。我們應當義正辭嚴地拒絕他。(一度文學網,)